155 季馨雅之‘死\’
她嚇得哭出了聲音，神經質一般，不停地叫着‘救救我！’卻不肯再伸手，車身越來越向下滑落，眼看着她再不伸手，就要落下去，蕭宸堅毅的神色迎着初升的日頭，厲聲道：“季馨雅，你難道想死嗎？抓住我的手，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我不要，會掉下去的……會掉下去的……”更多的眼淚掉出來，季馨雅望出去的目光格外的模糊，她看着蕭宸，不敢邁出這一步。
車子就在這時，又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車子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季馨雅被這陣勢嚇住，情急之下放開了抓住車門的手，猛地向上一伸，手緊緊的卡在了蕭宸的手上，蕭宸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然而她和楊虎兩人的體重外加上楊虎被整個人卡在車裡，蕭宸一個人的力氣根本無法將兩人一車下墜的趨勢阻攔，剛抓住馨雅，他的身體迅速的往下墜了一截。
雲姿衝到前面，看到這番情景，立刻跪下來，拼盡全力抓住蕭宸，着急的眼淚都掉了出來，臉色煞白，“蕭宸，你給我放手！不要救她了，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聽到了沒有！”
“姿姿，你放開！”蕭宸感覺到不妙，低吼了一聲，兩個人被帶着向前滑行了一大截！蕭宸半個身體傾斜了出去，但萬幸的是，車子前面剛好被一大塊岩石阻擋了下滑的趨勢。
馨雅沒聽到車子有動靜，鬆了口氣，擡腳就想要往上爬，剛動了一下，車身哐噹的一聲，再次向下滑落。之前卡着車身的那塊岩石，從懸崖頂端剝落入海里，雲姿和蕭宸兩人的身體也被瞬間帶出去了一大半！
再不放手，所有人都會死的！
雲姿在心裡大罵了一聲，鬆開了馨雅的手腕，轉而去抓蕭宸的手，“蕭宸，你給我放手！她自作孽我不要你爲了她賠上性命！蕭宸，別再爲我做傻事，我不要你死，你給我放手！”
她不要蕭宸有事，說她狠毒也好，涼薄也罷！
她絕不會讓蕭宸跟着馨雅陪葬！
“雲姿，我是你親姐姐！難道你要看着我去死嗎？”眼看着蕭宸抓着自己的手背掰開，馨雅慌了，森冷的目光裡滿是怨毒，“你害死我，爸媽不會原諒你的！救救我，救救我，知道錯了，只要你救了我，我保證，以後都對你好。”
“馨雅，你真的有一天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嗎？”雲姿聞言，定定的看着馨雅，目光裡一片荒涼，“哪怕只有一天，我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爸媽那邊，我會好好地奉養他們，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至於你的保證……我不信……”
她說着，迅速的掰開蕭宸抓着的手，車身發出嘎吱一聲，迅速的向前滑落，海港下面的黑暗瞬間被劈開，濺出白色的浪花，雲姿的眼裡充斥着紅色，她注視着馨雅滿是怨恨的眼神，眼裡一片溼潤。
“馨雅！”溫成玲淒厲的叫聲瞬間撕破了早晨的清淨，誰也不知道她那麼孱弱的身體，會以那麼快的速度衝到了懸崖邊，下面什麼都看不到，那輛車以最快的速度淹沒在了海水裡，再也看不到定點的痕跡。
“馨雅……”溫成玲呢喃了一聲，身體驀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嘭！”
一聲巨響從海面下傳來，緊接着爆炸燃出的火苗迅速的躥升至海面，與東方火紅色的晨曦新城燎原之勢，刺目的紅迅速的充斥了所有人的眼眸。
“不！馨雅！我的孩子！”溫成玲猛地撲向了懸崖邊，要跳下去，雲姿伸手去拉她，卻被溫成玲瞬間推開，“你別碰我！”
“媽……”雲姿張了張嘴，聲音沙啞的厲害。
溫成玲卻是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剛纔那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雲姿，馨雅又怎麼會死！
只要蕭宸不放手，再堅持多一會兒，馨雅就可以得救！
就算馨雅做錯了那麼多事情，她也是她的女兒！只要還活着，她就有改正的機會！可現在什麼都沒了……她上輩子到底做的什麼孽，纔會讓兩個女兒自相殘殺！
眼前的人真的是雲姿嗎？不，雲姿從來做這個惡毒的事情！
眼前一陣陣的暈眩感襲來，溫成玲身體忽然一萎，整個人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媽！”雲姿叫了一聲，卻是帶着哭喊的聲音，撲到溫成玲的身邊，扶着她起來。
“姿姿。”蕭宸抱住雲姿，面色沉凝，如同此刻洶涌的海水，感覺到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他忽然後悔，他當初就不應該一而再的忍讓，更不應該抓住季馨雅的手，而是任由她掉下去！現在雲姿的心裡肯定認爲是自己親手害死了馨雅，對溫成玲和季山柏的內疚就足以壓垮她！
“蕭宸，都是我的錯……”雲姿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溼涼的海風拂在面上，幹了的淚漬將面部扯得生疼，她怔怔的看着海面上妖冶的火舌，心裡難過到了極點，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親手殺了馨雅，用自己的這雙手。
“姿姿，你沒錯，即便你不出手，她也會死的。”大手握住她的腦袋，讓她看着自己，蕭宸的聲音裡帶着些許的沙啞，“是我主動放手的，你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掰開我的手，姿姿，錯是我一個人犯下的，你從一開始就想着讓馨雅活下來的。”
聽着他蠱惑般的你男生，雲姿的眼角迅速的氤氳了溼氣，他在騙她。
她記得每一個細節，記得自己掰開蕭宸手的時候，馨雅的身體一點點下墜的速度！是她把馨雅推向了死亡！
心裡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淚，怔怔的從臉上落下來！
這輩子，她都會記得親手殺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也忘不了，馨雅臨死之前的眼神！刻在了心頭上的罪惡感，揮之不去！
趕來的人員將溫成玲送上了救護車，陳振洪組織人員下海去搜救，方纔的一幕至今還令人心有餘悸，在場的人都明白，車上的兩人生還的機率有多微茫，然而哪怕是萬分之一，都要去打撈。
火很大，但幸好車子耗了一晚上，存油量不多，火勢沒持續多久就漸漸地呈現了偃旗息鼓的樣子，車子前面被炸得不像樣，楊虎的屍體燒焦了一半，打撈的人員很快就將他的屍體撈了上來，然而季馨雅的屍體卻是怎麼也找不到。
彷彿消失了一般，在墜車的地方打撈了一整個上午，除了打撈到了她的一隻鞋子，便再沒有別的東西。
陳振洪有些疲憊，想來季馨雅是被炸得屍骨無存，他並不想浪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打撈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但礙着蕭家和季家只能硬着頭皮吩咐下面的人去做，“蕭先生，還要繼續嗎？”
蕭宸聞言，目光掠過人羣，落在雲姿的身上，“繼續，不打撈出她來，就繼續下去。”
短短的一句話，冰冷而堅定，容不得別人有半分的質疑。
陳振洪心裡微微的嘆氣，認命的繼續負責指揮。
天色漸漸地晚了，蕭宸走到雲姿的身邊，摟住一直安靜的她，沒說一句話拿過綠色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海邊的溼冷比在市區要重的多，她坐在這裡一整天，只怕是要病倒，可他沒說過一句讓她離開的話。
馨雅就算再怎麼罪惡滔天，也是和雲姿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二十多年的人，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她的心底觸動有多大，他明白。更何況溫成玲的態度……想到溫成玲說的話，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雲姿怔怔的看着海面，那裡很快就一片漆黑，又很快亮了起來，等了多久了？她對時間有些模糊，她知道別人都在搜尋馨雅，也知道蕭宸在擔心自己，她也想站起來，和大家說她沒事，可她做不到……
身體和精神似乎分成了兩個獨立的存在，她只能看着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那裡，沒有任何的直覺。
打撈的工作總共進行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兩天後季山柏纔來到這裡，看着雲姿，嘆了聲氣，沉重的開口問道，“還沒找到嗎？”
“沒有。”蕭宸簡潔的說出這兩個字。
“兩天了，我一直不敢來，就是抱着希望，馨雅還有可能活下來。”季山柏凝望着海面說道，“今天來，就是想認清現實，馨雅是真的走了，其實想想，能葬身在這裡纔是她最好的歸宿吧，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爸，對不起，是我沒能救回她。”蕭宸繃緊了下巴說道。
“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蕭宸，你已經盡力了，馨雅她……原本就是罪有應得。”季山柏說到後半句，有些艱澀的開口，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是誅心的，“我去看看雲姿，馨雅沒了，我不想她也出事。”
季山柏緩慢的挪動步子，脊背彷彿在一夜之間被壓彎了，遭逢大變，季家變得七零八落，如今馨雅的死更是給了一記重創。
他聽說了所有的事情，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兇險，姿姿做的沒錯，可凡是不能以對錯來評定，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他的女兒，是馨雅的姐姐，無論犯了多大的過錯，無論有多該死，親眼看着她死在自己的跟前，在情感上都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季山柏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是冷的，也是疼的。
他也想自己的女兒都健健康康，結婚生子。馨雅死了，他的難過不比成玲少幾分，但他是男人，就應該支撐起整個家。
“姿姿。”走到雲姿的跟前，季山柏擡手，撫摸上雲姿的頭髮，輕輕地將她的頭髮梳理到而後，“跟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你媽媽一直在等着你。”
他的話說完，一直沉默的雲姿擡頭看向他，眼底沾了一層溼意，“爸，馨雅她……”
“我都知道，姿姿，可人活着，不是爲了死去的人而活。馨雅沒了，我們更應該好好地活着，姿姿，聽爸的話不要再爲了這件事情而折磨自己了。你覺得虧欠馨雅，就更應該替她好好地活下去。”季山柏緩緩地握住雲姿的手，語氣沉重的說道。
雲姿無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抓住季山柏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鹹澀的液體順着眼角緩緩地流入嘴裡。
她心裡積壓的酸澀，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
得知季馨雅徹底死了的消息，蕭睿差點樂的跳起舞來，這個女人終於死了，他終於擺脫了她！精心佈置了那麼久，雖然沒收到預期的效果，但季馨雅的死訊已經足以彌補所有的遺憾。
從知道雲姿要和小叔結婚開始，他就越發的難以忍受她，每天對着她，就越發的發現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麼的愚蠢！可在蕭家，他已經什麼都沒有，哪怕老爺子同意他回到蕭家，也不過是給了他一個蕭家子孫的名分罷了！
沒錢沒權的滋味，他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來第二次！季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可終究是有錢的，所以趁着馨雅還昏着腦子，他拿到了季家一半的財產，注入了自己的新公司。
結婚，不過是他利用馨雅的手段，想到馨雅的種種，蕭睿只覺得噁心的要死。他從阿九那裡知道，馨雅在高中的時候，就和別人混在一起，經常去捧別人的場子，而阿九就是看中了她有錢，年輕又貌美，才一步步的接近她。
甚至和她有了兩個孩子！
這樣噁心的女人，他當初真是眼睛瞎了，纔會看上她。
在心裡暗暗地呸了一聲，蕭睿擡腳走出門，他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綻給別人，馨雅是他的老婆，這點無法改變，而且避免別人懷疑上他，只能裝作很悲痛。
王佩珊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走進來，正好碰上蕭睿，連忙擋住了他的去路，“你這是去哪兒？我和你說個事情，馨雅不是死了嗎？你現在也算單身了，剛巧我認識一家姑娘不錯，家世、樣貌……”
“媽！馨雅的屍骨還沒撈到，你就說這些，還有沒有良心？”蕭宸面上帶着悲痛和不悅，盯着自己的母親大聲的吼道。
王佩珊愣了一下，不明白了，自己兒子和季馨雅關係不好可以說是到了惡劣的程度，馨雅死了他不是應該高興嗎？爲什麼會是相反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半晌後，她纔開口道，“睿，我是爲了你好，馨雅那麼差，她死了，我們才能解脫……”
“閉嘴！馨雅一直都是好好地，沒你在背後攛掇，我和她怎麼會鬧得不可開交！現在她死了，我很難過，很傷心！你竟然還和我說別的人，你到底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