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女傭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女傭房間裡,越想越氣。
這小屁孩居然嫌棄她,不跟她學保命的東西!
小屁孩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可是連江湖上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煞神十七都奈何不了的人好嗎!!
女人倔脾氣突然就上來了。
自己這一身好本事總不能帶到棺材裡去吧,總得有人傳承衣鉢吧。
否則,白瞎了她花了那麼多日日夜夜的研究和琢磨啊。
不行,她一定要讓這臭小子哭着求她學本事!!
只是這對師徒間,最後依舊是師傅逼着徒弟跟自己學的,而徒弟只是被威脅了,不得不去學的模式,纔去學的。
那天,女人看到一個年輕男人來了莊園裡頭。
主人陸展鵬那天很開心,讓莊園裡的傭人們一通準備,就爲了迎接那個年輕男人。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人是他的親兒子。
她偷聽他們說話,聽見陸展鵬告訴他兒子,自己未來的計劃。
女人這才知道,房間裡那個小屁孩曾經遭遇過什麼,未來又即將要遭遇什麼……
小屁孩曾經在孃胎裡就被人謀殺過一次,但沒死成……只是代價卻是親媽變成植物人了。
親爹因爲對親媽愧疚,帶着妻子滿世界跑,就爲了救醒妻子,兩個孩子丟在家不管不顧……大的那個還好,聽起來好像是有靠山的樣子。
小的這個……就一言難盡了。
這聽起來,還真是個小可憐呢。
晚上,女人在陸硯還沒回房間前,就潛伏進了他的房間。
她想告訴他,她今天聽到的那些事情,看看這小屁孩會是什麼反應。
就不信他不害怕!
只要他害怕了,就會哭着求着自己學本事的。
只是小屁孩回房間後,身後卻還跟着一個人。
小屁孩還很有禮貌的喊那個人,小叔叔。
只是剛喊完,那個人就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眸中佈滿了濃郁的恨意。
陸硯下意識的在他手中掙扎着,可那小小的人兒,對比一個成年人的力道,到底是顯得弱小了些。
很快,男人就恢復了理智,鬆開了他。
陸硯跌倒在地上,深吸了好幾口氣。
他如墨一般的眼睛,平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懂爲何剛剛在爺爺面前還對自己很溫和的小叔叔會突然這麼對他。
明明他的記憶裡,對小叔的認知是,他一直都對自己很好,是他把自己養這麼大的。
然而,他這麼對待他過後,還能看着他溫和的笑道:“抱歉阿硯,小叔叔下手沒個輕重,在跟你鬧着玩兒呢。”
阿硯看着他,沒有說話。
“還真是個小呆子啊……可怎麼辦呢,小叔叔是你唯一的親人,親手將你撫養長大的人呢……你父親是個情種,眼裡只有你母親,你姐姐恨你,因爲有了你,你母親才遇害的,沒人要你,沒人管你,只有小叔叔把你當人看……願意撫養你長大成人,給你上最好的學校……培養出最優秀的你,
永遠記住,小叔叔是你最重要的人,聽見了嗎?”
阿硯眼神呆呆的看着他道:“聽見了,小叔叔。”
男人摸了摸他的頭道:“阿硯真乖……”
說完這句話,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硯,而後轉身離開。
阿硯依舊是坐在地上保持着那個姿勢,垂着頭,半響都沒動彈一下。
良久,潛伏在房間裡的女傭纔開口道:“人走了。”
陸硯這才擡起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而後起身去將門給關上了。
女傭從暗處走了出來,掃了一眼他脖子上被掐出來的紅痕,忍不住幸災樂禍道:“看見沒,人類幼崽沒點本事,誰都能欺負你。”
陸硯沒有搭理他,而是躺倒牀上蓋上被子閉着眼睛給自己催眠道:“仙女姐姐白白的頭髮,白白的眉毛,白白的睫毛,小小的鼻子,紅紅的嘴吧……仙女姐姐喜歡吃糖,阿硯有好多糖,都給仙女姐姐吃……
仙女姐姐說阿硯不可以被人欺負了去,不可以吃虧……”
女傭聞言嗤笑一聲道:“可你並沒有聽你仙女姐姐的話啊,你剛被人掐着脖子你都無力反擊呢。”
阿硯依舊不搭理她,不停的重複着那幾句話,一直到睡着。
夢裡,他又夢見仙女姐姐了。
這一次,他夢見仙女姐姐對他笑了……
那一年,六歲的陸硯,在睡夢中流下了一滴淚水。
他想仙女姐姐了,他想去見她,想把自己藏起來的糖都拿給她吃。
可他已經不記得她在哪裡了。
甚至連記憶裡的那些場景都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了,腦海裡,只剩下那個人了。
阿硯很害怕。
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忘了他的仙女姐姐……
房間裡,女人在牀邊站了良久,見小屁孩是真的睡着了,才憋屈的離開。
只是臨走前,她眸光無意間觸及到他的眼角的那滴淚水了……
她不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練就了這樣一身本事的自己,全部要歸根於自己打小就在惡魔手裡討生活。
在那樣一個艱難的環境中,她想活下去,就只有不停的琢磨着,嘗試着怎麼保命。
她只有僞裝得最夠好,才能活下來,只有磨好手裡的刀,才能宰了惡魔恢復自由……那是她印象中,最可怕的存在。
他身死的那一刻,也是她真正解脫的時刻。
那一刻,她暢快極了。
可那些曾經給她造就的心理陰影,卻永遠都不曾消失過。
一直到現在睡覺,都會做噩夢的那種。
哪怕她已經強大到無敵的存在,那曾經深刻在記憶中的恐懼感,都不曾消退掉。
她也很清楚,這些可怕的記憶,不出意外會跟隨自己一生……
自己這一生,都只能活在這樣的地獄當中了,哪怕她不停的轉換角色,不停的給自己換人設,嘗試新的人生,都無用。
這個孩子雖然表面上看着還算淡定,那是因爲他的記憶被抹滅的原因,實則,不難看出來他對周遭所面臨的一切,都充滿了恐懼,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他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永遠都一副呆呆的模樣,讓人從他面上看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