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劍卿雖然很久沒有迴歸國家隊了,但他的經驗一直都在,所以適應國家隊的氛圍很輕鬆,凌振邦和劉浩就不一樣了。
凌振邦年輕,被打擊很正常,但他有能力,有時間,所以打擊只是一個小插曲,他終究是會在國家隊有一席之地的。
劉浩則不然,劉浩至少是閱歷豐富的老男人,他深知自己的弱點,看問題看得很清楚,不存在幻想,關鍵在於他要不要做,怎麼做。
馬明宇把他招進國家隊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風險,劉浩發揮好了,那就是明星球員,發揮不好,那就啥也不是。
靠關係進來可以,但是進來以後,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混了,劉浩現在卻的就是後者這一點,必須混出點兒名堂來才行,要不然國家隊的門檻是肯定進不來了。
偏偏訓練賽上的表現,就是一坨屎,叫人如何信服?
馬明宇比他還煩呢,人是他招的……爲此他不得不給劉浩做些後續工作,那就是安排任意球訓練。
佩蘭根本不懂國語,具體訓練的執行者,肯定是國產教練員。
所以馬明宇今天很勤快,任意球訓練的時候,特意把劉浩拉到了一旁。
“都說你的任意球水準很高,我想問一個問題,那就是你能不能準確地把皮球輸送到指定的隊友身上?”
這是馬明宇第一次和他單獨交流,有點兒開小竈的意思。
劉浩點了點頭,“這個難度不大,但必須得提前溝通好,比如說隊友會出現在哪個區域,皮球和人都是活的,對方也是活的,我就算把球踢到他們的頭上,也未必能夠創造出進球的機會。”
“很好,那你一會兒就按照這樣的方式訓練行了,中國隊缺少破門的手段,而你就應該發揮出你的長處來,上午的比賽你也看出來了,大家都防着你這招,所以你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但現在不同,你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大家只會配合你。”馬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滿意道。
他本來就是想在訓練中把劉浩的潛能激發出來,這才搞了這個任意球訓練。不管這次比賽的結果如何,他總得把身上的屎擦完不是,雖然佩蘭不會因爲他這次的事表示過多的不滿,但心裡頭肯定意見很大,馬明宇不想太丟臉。
定位球是足球比賽中的常規得分手段之一,貫徹定位球戰術高的球隊,往往能夠帶來出人意料的結果,就像前段時間皇家馬德里在安聯球場利用兩次定位球的機會,殺得拜仁慕尼黑措手不及一樣。
馬明宇深知劉浩的這一點,同樣想物盡其用。
鬼才不知道馬明宇搞這個訓練就是爲了幫助劉浩,所以哪怕鄭智的球權被奪了,他也沒表現出啥不滿,平時都是鄭智罰球,大家爭頂,現在換成劉浩了。
鄭智都這樣了,其他人更不會表現出啥情緒。
不得不說,靜止狀態下的訓練,比比賽中的效果確實好很多,劉浩罰出的皮球,質量都非常之高。
你站在原地不動,那球都奔着你頭上來,精確的導彈也不過如此。
可問題也偏偏出現在這裡,比賽中,沒有任何人是靜止的,球員都在跑動中。
劉浩現在的罰球,有點兒紙上談兵的意思……
所以一直不吱聲的佩蘭,眼睛先是一亮,然後又黯淡下來,又接着亮了起來。很明顯,他發現了亮點,又感到可惜,接着又發現了新大陸,心道原來這傢伙還是有用處的嘛。
“叫他們都跑起來,只有跑起來,纔會真正創造出機會!”他用法語和翻譯說的,“噢,不,還是你跟着,我親自過去說吧!”
佩蘭挪動了腳步,已經開始往訓練中走去,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翻譯當然不會跟在他後面,趕緊屁顛屁顛小跑向馬明宇了。
“馬哥,佩蘭要親自指揮。”
翻譯長得跟筆桿子似的,戴着黑框眼鏡,弱不禁風的樣子,皮膚白白淨淨,說話客客氣氣,書生氣質很濃,年紀也就二十五六。
說法語的人是不是都會有種浪漫的氣質在身上?劉浩偷偷揣摩着這個翻譯。
翻譯就像領導旁邊的秘書呀,和這傢伙搞好關係,就等於是和佩蘭搞好關係了,出於多年的職業習慣,他瞬間就想到了這一點。
佩蘭現在親自指揮球隊訓練,這種情況少見啊,而且是專門爲劉浩開設的課程……
這會兒大家算是打起了百分之兩百的精神來,雖然佩蘭沒啥實權吧,但他要是不待見你,至少在他的任期內,誰都沒好果子吃。
以前說中國隊的主教練都要聽領導的,連選誰進國家隊都沒有真正的權利,這話其實一點兒都不假。但是,這樣其實對主教練也有一個好處。
比如說,前中國國家隊主教練卡馬喬。
衆所周知,卡馬喬被解僱的時候,足協可是賠了他5150萬的違約金,還交了2500萬的稅費……
這尼瑪的卡馬喬來中國轉悠了一圈,就掙了他一輩子做教練的錢。
之所以舉這個例子,是想說主教練如果來中國僅僅是淘金的,那他完全可以不管成績,不管徵招的球員如何,成績出不來大不了被解僱,然後拿違約金走人……
但此時的佩蘭有些認真,馬明宇在心裡頭想,這似乎是佩蘭第一次如此細節化的指揮訓練,他難道對劉浩的看法改變了?
佩蘭把他的定位球戰術思想仔細說了出來,甚至於把前幾天皇馬大戰拜仁的例子也舉了出來。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皇馬的第二個進球,當時禁區裡,c羅的身邊被三個防守球員包圍,其中兩個最後手牽着手把c羅擋在小禁區外,生生攔住了他前進的衝擊力,而拉莫斯則在後排插上無人盯防,這明顯就是安切洛蒂賽前就制定好的戰術……我們踢球需要用腦子,不是說大家往禁區裡一擠,然後就抱着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心態……”
佩蘭說了多少法語,翻譯就說了多少國語,他很好的把佩蘭的原話翻譯了出來,用詞也相當直接,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最後那句不就是明顯譏諷國足的嘛……
大家的眉頭都皺了皺眉,但又沒法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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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浩,你就負責不斷的往大禁區裡輸送炮彈,但是,我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須是在跑動中傳球!”佩蘭稱呼劉浩叫‘劉’,可翻譯得叫‘劉浩’。
佩蘭接着叫人把戰術板拉了過來,然後不停的在戰術板上指指點點。
“這裡,這裡,那裡,那裡,還有這裡,還有這裡……”他一連串點出了好幾個傳球點,“你需要在任意的角度把皮球準確地輸送到大禁區裡,找到自己的隊友!”
別說聽佩蘭說話了,光是看佩蘭的動作,劉浩都有些頭暈眼花了,這要求,是不是忒高了點兒?
劉浩的腦子裡此時只有兩個字——減肥。
不繼續減肥,他要完成佩蘭說的這些任務,簡直就是天荒夜譚,這樣的重任,應該是交給鄭智的……
※
整個訓練居然持續了一個下午,這相當罕見。
佩蘭沒有自己親自帶來的教練組,所有教練組成員都是中方的。訓練結束後了,中方教練組以馬明宇爲首,聚集在一塊兒。
“馬哥,你看佩蘭今天是不是腦子有些抽筋?他難道想把定位球作爲最重要的得分手段?”
“我看着沒啥不好,你也知道那些人的腳法,似乎定位球比運動戰更加靠譜……”
“從技戰術層面來說,這樣的方式是可行的,但是從實戰層面來說,這又不太可行,大家要知道,劉浩只是在訓練中表現出了這樣的傳球能力來,但如果放在比賽中,劉浩根本不足以首發出場,並且完成這樣的高難度任務啊,我看還是多把時間留在訓練射門上,把那幾個傢伙的射門水平提高一點爲好。”
三個助理教練都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馬明宇靜靜聽着,然後做出了一番總結:“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指望那幫傢伙射門有點兒準頭,不如指望他們在比賽中態度端正一些,他們的射門就那樣,你們也看得出來,他們平時訓練的態度都很好,但一到比賽時就開始散步。”
“佩蘭的想法其實很有可取之處,如果能把劉浩使用好,他確實可以作爲一個奇兵出現在場上,並且爲球隊作出貢獻,只是,他這樣的身體狀態,遠遠達不到要求,這點從上午的訓練中也可以看得出來。也許,我們都有點兒操之過急了,他目前的狀態還不適合進入國家隊。”
誰操之過急呀,關我們啥事,明明就是你自己招進來的……有個助理教練心中挪揄道。
“三十多了,不現實,你還指望他能帶來奇蹟?雖然他的能力被媒體吹得沸沸揚揚,但實用纔好,要是用不好他,我們肯定會被媒體罵死的。”有人已經提出了反對的意見,擔心未來的比賽結果了。
“所以,爲了奇蹟,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馬明宇手指一點,點中了國家隊隊醫廖俊。
我?!廖俊一下子覺得有座大山往他的身上壓了下來,有點兒喘不過氣。
我怎麼能教人減肥呢!廖俊很鬱悶,他雖然是隊醫,但他的身體可是發福得很,同樣是一個胖子,他如何叫劉浩減肥?他來這裡是醫救傷員的,不是搞減肥……
※
“減成這樣?!”劉浩怒瞪着眼睛,不敢置信他聽到的話。
“兄弟,這是死命令,你可別怪我。”廖俊年紀也就大了劉浩幾歲,此時挺着大肚腩,很自然的坐在臺階上,一邊擦着汗,一邊喘着氣。
廖俊說劉浩的體重要減到120斤纔是合理的,必須得減。
“我已經從150斤減到快130斤了,我再減就成竹竿了,你告訴我咋減,要不你拿把手術刀幫我把身上的肉切了吧?”看着胖隊醫,劉浩真有種想死的衝動,“不過,廖醫生,你對減肥這麼拿手,爲啥你自己不減肥?”
“手術刀你得找張醫生,我只負責外傷,不過你的第二個問題問得好,我這是爲了給你們樹立一個反面的典型,每個人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胖,而你看到我的時候,你就想想你自己,這樣的身材你能夠忍受嗎?所以我連自己都無法忍受,我實在是想不出有啥好的辦法來讓你繼續瘦下去,所以我決定陪着你一塊兒減……”
“你?”乖乖,廖醫生這身板頂多一米七五,但那體重,差不多兩百了吧?劉浩嚇了一跳,這傢伙爲了讓自己繼續減肥,把自己都拉出來了,用得着那麼拼命嗎?“你真的能減下去?”
“爲啥不能,我這人很公平,從不佔別人的便宜,我肯定會身先士卒,我減一斤,你可以減半斤,我減十斤,你減五斤,我減二十斤,你跟着減十斤就是,你看,我多民主!”
臥槽!劉浩傻眼了,這明擺着就是陷阱啊,他兩百斤往下減個二十斤,和原來有啥區別?他劉浩130減10,那就是很可怕了。
“你是不是少說了個零?”
“沒有,這是馬明宇提出,佩蘭同意的,你要是不信,你去問小翻譯。託你的福,我也要減了,這事兒我還鬱悶呢,沒事減啥肥呀,要不是爲了這工作,我肯定怒而辭職!減肥這種事兒,實在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兒了!”廖俊振振有詞道,好像很憤怒的樣子。
可從他的話裡,劉浩也知道了很多的信息,他的減肥是佩蘭拍板的,雖然他沒有正面和他交流過,哪怕是今天訓練中。
“可是,會不會是翻譯說錯了?他可能是叫你減肥而已?”
“他敢!回家我不剁了他!”廖俊這會兒真怒了,“不過,還真是有這個可能?爲啥我要跟着減呢?這不太符合常理啊。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他聊聊,你要不要一起去?”
這話咋說的,回家剁了?“他是你兒子?”劉浩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他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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