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浩也混了近十年的官場，但他始終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角色，對於官員的角色，他還是感覺不太舒爽。范志毅的表現讓他感覺太意外，雖然蔡進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行蹤是個秘密，但從范志毅的行動上看，不像那麼一回事兒呀，也許范志毅早就知道了蔡進將會在未來飾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吧，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熱情？
相比於范志毅，彭偉國和張恩華就顯得不那麼機靈了，張恩華就知道一直在憨厚笑着，不知道是看到了烤肉流口水，還是真這麼一天到晚笑個不停，反正看見張恩華，就覺得很歡樂！
倒是彭偉國，看到了范志毅的表現後，他也看出了點兒門道。能夠讓范志毅側目的，自然不是什麼小人物了。
“範大將軍！久仰久仰，小時候，我是你的偶像呀！”蔡進堆着一臉的肥肉，典型的老闆笑容，皮笑人不笑，看起來也是老奸巨猾的。
媽的！明明偶像是郝海東，他媽的非說成是范志毅，草！劉浩心中鄙夷了一番。響起當年去西光超大的時候見到李鐵，他也是這麼對李鐵說的，他以前的偶像也是郝海東。
想來他們兩個也都是一路的貨色，吹牛不打草稿。
“哎呀，蔡老闆，您現在纔是我的偶像啊！中國足球，有你真是福氣啊！”范志毅輕輕拍着蔡進的手掌，一直就沒有鬆開，眼睛本來也小，這會兒笑得就下一條縫了。
范志毅這話一說，就等於是知道蔡進此行的目的了，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秘密！
“哪裡，哪裡，沒有你們，就沒有中國足球咯！”草！蔡進的心中也罵了一句。心道連范志毅都知道了，那他還有個屁的秘密可言，想着偷懶幾天再跑去談業務的，看來明天就得動身去談咯。
“這個……我們坐那邊吧？那邊安靜點兒。”張恩華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打斷了他們兩個的對話，這廝的眼睛一直在尋找着桌子，看起來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對烤肉有感情，都已經等不及了。
范志毅也不鬱悶，老搭檔張恩華就這樣，憨厚老實。沒心眼。
“好，好，好，咱們先坐着，吃點，喝點，慢慢聊。”當下范志毅就帶頭往那桌子上走，“恩華，你去點東西。都來點，咱哥幾個好久沒有一塊兒喝點了，整天陪着那些孩子吃西餐，我都快餓出蛔蟲來了。哎呀，都怪海東整出個什麼與民同樂的方針，弄得我們一連吃了一週的西餐……”
“與民同樂？”劉浩倒是不知道還有這玩意，聽着感覺怪怪的。
“其實不叫與民同樂。叫啥我也忘了，反正就是孩子們吃啥，我們就吃啥。可雖然天天吃得挺豐富吧，但吃起來就是沒有味道，你知道的，我們現在不是球員了，吃喝方面肯定不能像球員那樣專注吧……噢，對了，你可不能跟着我們亂吃，你還是得按照自己的食譜來，不過，這裡沒有你能吃的，我看你就烤點韭菜吃吧？韭菜好歹長能量……”和劉浩扯上的時候，范志毅倒是變得一臉正經起來。
我靠，讓我吃韭菜，難道想讓我晚上睡不着嗎？韭菜這玩意吃了，那火氣多旺盛……簡直是天然蠢藥。
“好吧，吃葷的也行，大蠔也是可以吃的，很有營養，以前我們在國家隊時，經常吃這個，還是彭偉國教我們吃的！”
“……大蠔……”彭偉國和劉浩對望了一眼，然後忍不住大笑了出來。彭偉國是廣東人，吃大蠔的作用他自然是十分了解了，當年教隊友們吃大蠔只是想毒害一下他們，可沒想到其他好的方面去。年輕時的彭偉國，也是個喜歡沾花惹草的主兒啊！
“範將軍，你讓他吃韭菜就算了，你還讓他吃大蠔，你不怕擔心黃永進的安全嗎？”
“吃大蠔和小黃的安全有啥關係？”這個時候，啤酒已經送了上來，范志毅先給蔡進滿上了一杯，然後又給彭偉國倒了一杯，最後給張恩華倒了一杯，唯獨劉浩的沒有倒上。
在這一點上，他做得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他們喜歡喝酒，但可不能害了劉浩呀，劉浩可是職業球員，是國寶，要是被人拍到他們讓劉浩喝啤酒，他就算是範大將軍，也頂不住國家和人民的壓力，更何況現場還有這麼多中國人在！
“劉浩要是把韭菜和大蠔吃了，他回家除非學會了周伯通的左右互搏術，要不然只能找黃永進發泄了……”
“噢！噢！噢！哈哈，哎呀！你要不是提醒我，我真把這事兒給忘了！”范志毅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哎呀，不能吃，絕對不能吃，這些玩意兒吃了肯定會走火入魔的……”
“當年我們很多人就是被酒精和這些東西給害的！”范志毅話鋒一轉，突然就嚴肅了起來，將軍果然是將軍，變臉比誰都要快，“態度，我們都沒有很好的態度，希望這些孩子要端正態度！”
呃……劉浩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他在這裡一邊喝酒，一邊痛陳利害關係？您老也真是太舒坦了點吧，說多了還能用啤酒解解渴。現在也沒喝高呀？
“蔡老闆，幸好有你們這些熱愛足球的企業家呀，中國足球真的有希望了，來，我代表中國足球敬你一杯！”范志毅說完就端起酒杯，向蔡進敬上。
這……一邊喝酒，一邊代表中國足球，這未免說不過去吧？
“沒有，沒有，我們應該做的，來，喝，喝。”蔡進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估計和劉浩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吧。
不過他對酒精的愛至少和對足球的愛是同等的，連續和范志毅連幹了三杯。
之後，大家就一直在聊中國足球，一邊聊一邊喝，最後地上的啤酒瓶鋪了一地。
滴酒不沾的劉浩，只能無聊的數着地上的啤酒瓶，發現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四個人一共喝掉了三十五瓶。這效率也太恐怖了點！
要是再喝下去，那得是多少。
倒不是劉浩對這數據感到有多震撼，只是他也心癢癢了，這段日子他也吃了不少苦，啤酒絕對是有很大的誘惑力的，看着他們喝得這麼舒爽，誰心裡頭沒有想法啊，要是以前他可能就忍不住了，但這次他忍住了。最終，只能看着他們酒氣熏熏爽歪歪。自己則只能喝着汽水……
“蔡老闆，您要儘快把俱樂部給拿下，我們的孩子也就有着落了，如果孩子們能夠在這麼高級別的聯賽裡踢球，那我們中國足球真的看到太陽咯，我老範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要給你賣命！”酒到濃時，范志毅也開始談公事了。
此時只有劉浩一個人是真正清醒的，所以劉浩就只能負責倒酒了。
中國第一球星給前國腳們倒酒。這是何等榮耀呀，劉浩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要是被人拍到網上，就得有好果子吃了。不知道會不會真有人拍？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往身後看了幾眼，燈光這麼暗淡，也看不清有沒有人這麼做。
拍就拍唄。反正自己沒喝，招待客人又不犯法，有什麼？
“將軍。這事兒不是還沒談嘛，八字還沒一瞥，等談下來了，我會第一時間找你們。”蔡進的酒量是相當可怕的，說話有板有眼的，劉浩以爲這廝會立即答應范志毅，沒想到蔡進居然說得這麼客套。
在家裡聽蔡進的意思，可不是八字沒一瞥，那是妥妥的事兒呀，他這麼說，是不是心裡頭還有別的想法？
他難道不想讓中國人來執教球隊？
“尋找一個適合球員發展的俱樂部相當關鍵，如果基礎配套設施都跟不上，那我們拿下這個俱樂部，其實也是沒有優勢嘛，具體我還要好好考察考察……來，將軍，再喝一杯，公事嘛，白天談，晚上要喝酒！”蔡進舉杯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劉浩。
這更加確定了劉浩剛纔的推測，蔡進是有自己想法的，他可能真的不會和中國的教練合作。
想想也是，孩子們都出國了，還讓中國教練帶，那不是蛋疼嗎？歐洲這麼多好教練，找誰不行？不過，就這麼不要中國教練也不好吧，做助理教練，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嘛，畢竟也能從中學到很多東西，只要服從指揮，不東搞西搞。而且，中國教練和球員溝通起來也更方便點兒。
想到這裡，劉浩覺得還要找機會多瞭解一下蔡進的想法，畢竟這事兒似乎和自己也脫不了關係的。
范志毅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沒喝多，反正蔡進說了那話之後，他也再扯足球的事兒。後來四個人又喝了三十多瓶纔算是滿足了酒欲。
最終，范志毅搖搖晃晃，彭偉國耷拉着腦袋，張恩華則已經趴在桌上睡着，蔡進的臉上顯得迷迷糊糊，而劉浩肚子清醒……
散場之後，劉浩開車把范志毅他們送回了駐地，並且親自把已經喝醉了的張恩華扛進了房子裡，范志毅跑到了衛生間裡，就聽到哇啦哇啦的聲音，不知道是流水聲，還是嘔吐聲。
剛剛走到門口，劉浩卻被彭偉國拉住了。
劉浩剛纔還以爲彭偉國也喝多了，沒想到彭偉國看着他的眼神兒還很明亮，一點兒都不像喝醉的樣子，看來剛纔是在裝醉了？
彭偉國回頭看了一眼衛生間，那邊的水聲還很大。
“劉浩，如果有名額，儘量給哥留一個，哥絕不會對不起這份事兒。”
他拍了拍劉浩的肩膀，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劉浩的心中一顫，頭一次發現，原來彭偉國真是個深藏不漏的高人吶，一眼就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之前一直就沒有吭聲，只等和自己單處的時候，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麼說他也看出了蔡進的想法了？都說人越老越精，彭偉國就是典型了。喝酒的時候就一直在陪酒，什麼話都不多說，心裡頭卻一清二楚……
這個彭偉國呀，得另眼相看咯！
回到車上，蔡進已經睡成了豬頭，呼嚕聲打得超級響，剛纔還沒睡的。可能是等久了，自然而然也就睡了。
開車回到家裡，他剛想叫黃永進下樓來把蔡進抗上去，蔡進卻又醒了！
“擦，剛纔不是醉死了？還睡成了死豬！”
“你以爲，哥的時間就是金錢，不趕時間睡怎麼成！”蔡進打了個哈欠，自己走下了車，“煞筆了，光顧着喝酒。忘了吃東西，這會兒肚子真餓了！”
“媽的，都說豬難養，但人家豬一天也和人一樣吃三餐，你居然要吃五餐，你不慚愧嗎？連豬都不如。”劉浩笑了，“我一和你在一起，我就特有成就感，我至少給國家節約了糧食。不過看在幾十年情誼的份上。我還是可以繼續招待你的，家裡有好吃的，讓你吃個夠。”
“果然夠兄弟！”
“別，我們歲數一樣大。但這體形真不同！所以兄弟二字，哈哈……”
“擦……”蔡進揮舞着拳頭，就往這廝的後背砸，“媽的。好像你沒胖過！”
兩個人一打鬧起來，仍然像十年前那般純真，快樂……
“好吧。好吧，那我們曾經是兄弟！對了，那教練的事兒，你是怎麼想的？”劉浩禁不住胖子巨大身軀的威壓，只能投降了，然後把話題又撤到教練上面。
“嗯！吃飽再說！”蔡進也恢復了正經，跟着劉浩進屋。
劉浩端上了兩盤水果沙拉，還有兩瓶牛奶，放在他的面前，“老子的高級營養餐，便宜你了！”
“這就是你的高級營養餐？營養在哪裡？”蔡進瞪大了眼睛，感覺完全被劉浩欺騙了，連點兒肉都沒有，這叫什麼宵夜！“把家裡的牛肉拿出來，靠，球星！”
“我也想，可是沒有，那是中午才能吃到的美味啊……”劉浩嚥了咽口水，相當期待起來。好像吃肉變成了一件相當奢侈的事情。
“好吧，我理解你，我就將就點兒吃了你的高級營養餐吧！”
這其實是劉浩的早餐，被劉浩拿來給蔡進宵夜吃了。
蔡進雖然說想吃肉，可這會兒肚子空空，由不得他不吃了，一邊啃着一邊說道，“我是這麼想的，直接就請外教執教，在外國請中國人執教，那不是錢多人傻嗎？怎麼可能……”
蔡進毫不隱諱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劉浩面前，他不需要任何隱瞞，都一同穿了十年的內褲了，小jj上長了幾根毛都能數得清楚，“就瞅着國內教練那些習性，堪憂啊。搞足球不是搞人情，在國外至少不用有這麼多人情吧！當然，有的人情還是要給的。”
“比如說？”
“比如說上面的人情，沒有上面頭頭的拍板，我們也不到項目，有些人情就必須得給，而且還得主動的給，但是有些人情，就不給，怕的是有些人情給不是，不給也不是……比如，范志毅。”
“媽的，你別扯一大堆廢話行嗎？直接來重點。”劉浩急了，聽蔡進說話感覺有些暈眩。
“將軍上面應該是有人的，要不然這些孩子也輪不到他來帶，他人其實也不壞，就是變得有些花花腸子了，可能是在這裡面待久了的緣故。我對將軍沒有任何的個人意見，但從足球的角度出發，我覺得如果非要挑一個合適的中國人選來做，他不是最適合的那個。你看看他今晚和我說話的方式，總是他少了點兒什麼，不夠。”蔡進侃侃而談，根本停不下來，“另一方面，他的執教履歷不足，現在表面上是要帶一支英格蘭的甲級聯賽踢球，實際上則是要帶一支，不，是半支，半支未來的國家隊在踢球！”
嗯！劉浩點點頭，贊同他的說法。從私人角度，范志毅人挺好，公家角度就不一定了……而蔡進說的第二點纔是最重要的，范志毅的執教能力還不足以勝任，足協也許是處於過渡性的考慮，才讓他過來臨時接管，但如果要找一個征戰英甲聯賽的教練，帶給足球未來的教練，范志毅確實還不夠。
“我有個個人意見，”劉浩開口道，“你可以請一個外籍教練，然後讓一箇中方教練在身邊輔助和學習，這樣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對中國教練也是有積極作用的，最終國家還是需要一箇中國教練的。”
“哈，你和我想的一樣，可那個人你覺得誰合適？”
“這個……”劉浩沉默了一會兒，故意把思考的時間拉長了很多，“彭偉國怎樣？”
“他的爲人很低調，卻不做作，球技了得，曾經是中場指揮官的角色，一直在和年輕人打交道，是個相當專注於足球的傢伙，技戰術打法也很先進……”這一次劉浩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彭偉國。”蔡進也沉思了起來，眉頭皺了皺。
“你這傢伙，不是因爲他和你關係好，你才推薦他的吧！”
“哈哈，這個肯定有點兒關係了，你剛纔不是說過，有些人情要給，有些人情不給，有些可給可不給嘛。就衝他不爲名不爲利，跑來陰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爲了所謂的理想而奮鬥，就值得他追隨國家隊去見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