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一起,馮君就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下去了,必須儘快撤離。
然後他跑到一個監視器的死角——指揮部裡監控的死角大都是有緣故的,不過這個死角,卻是因爲樹枝長得太濃密逐漸形成的,士兵們沒有及時調整。
他放出了戈巴夫,手動操作將他自殺掉,當死者握着激光槍的手臂緩緩垂下,他早已經挪移到了十餘里外一座坍塌的建築裡。
他雖然離開了,但是大佬的神念還足夠監視軍部核心。
因爲剛纔激光手槍的發射,軍人們只用了五秒鐘,就找到了死去的戈巴夫。
激光槍自殺,槍擊的還是頭部,一般情況下不可能被救活,意識到這一點,很快地,警報就被解除了,軍部也重新隱藏進了夜色中。
不過此刻的指揮部裡,還是有不少人在忙碌,戈巴夫的身份在五秒鐘之內就被確定了,又用了十秒鐘,大家確定他手上的通行證是偷來的,正主兒已經亡故。
兩分鐘後,有人從他的口袋裡發現了蟲子神像的照片,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這是……那個教派的?”
由此可見,高層並不是不知道蟲神教的存在,沒有向外宣揚,估計也是不想引起恐慌。
緊接着,有人低聲怒罵,“這傢伙是誰引薦到軍部的?真是罪該萬死!”
“等一等調查結果,”有人還算鎮定,“一張照片代表不了什麼,沒準是有人想挑撥。”
然而也有人不同意他的話,“挑撥的話,使用什麼手段不行?用這種反人類的方式,本身就已經是宣戰了。”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張照片能一定程度上影響腦電波,確定是真貨。
“瞳孔取像!”這又是一種高科技調查手段,從剛死的人身上,提取視網膜的信息,能整理出死前半分鐘到一分鐘的視覺留影。
“調查此人入伍以來的全部記錄,”又有別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不知不覺中,有人就暴露了爲什麼會設伏的原因,“我認爲此人不是下載資料的奸細,那人進入薩琳娜中校辦公室的時候,沒人知道她是怎麼進入指揮部的,而此人卻用了假證。”
原來馮君雖然清理了自己的痕跡,但是海量數據下載的經過,那是不可能消除的,薩琳娜第二天醒來,覺得居然兩個晚上睡這麼死,有點不對勁。
她本身就是間諜,對這種異常非常警惕,於是她查詢了一些信息,駭然地發現,那兩個晚上,自己的數據下載量極其恐怖。
然後她使用了一些手段,檢測了一下自己的終端,發現曾經有數據寫入,又被擦除。
在寫入和擦除的過程中,終端的空間曾經被大量佔用——沒辦法,馮君雖然也努力學習了電腦操作,但終究沒到專家級別。
然後薩琳娜果斷地通知了軍情司,她心裡甚至隱隱懷疑,是不是有人要坑她。
軍情司一調查,那就更專業了,很快就查出,薩琳娜的ID在這兩個晚上,下載了大量的軍用設備維修手冊,然後他們通過監控中心瞭解到,兩次都應該是薩琳娜本人在操作。
這個情況,就讓人感到異常恐怖了,薩琳娜賭咒發誓不是自己在操作,而且情況顯示,對方竟然具備了擬態能力。
大家從心理上講,還是願意相信她的,雖然客觀上講,存在賊喊捉賊的可能,但是她下載的那些東西真的沒有多麼敏感——外界可能有需求,可是在軍中,得到這些東西不算難。
最可怕的是,居然有人能擬態薩琳娜,連指紋和虹膜都能模擬,這簡直在挑戰大家的三觀,所以這個人必須儘快抓到!
然後他們就做了計劃埋伏,不成想,居然出現了蟲神教的信徒,這讓很多人冒出了一個顫慄不已的念頭,“不會吧,蟲族也要學習使用戰艦了嗎?”
如果不是想偷學的話,學習維修技術做什麼?
蟲族的個體雖然極爲強悍,但是人族一直沒有生出絕望之心,一來是因爲絕望沒用——再絕望也不可能避免成爲蟲子的口糧,二來就是蟲子不會使用高科技武器。
如果蟲子也開始使用高科技武器,那麼人族就算不想絕望,也得絕望了。
不過不管任何時候,總存在一些理智而冷靜的人,“也許沒那麼糟糕,蟲子是玩信仰的,而且體型不一樣,做不出來統一的戰艦,既然不統一,不但製造難,維護起來也麻煩。”
又有人補充,“我倒是認爲,蟲族之所以收集維護手冊,很可能是要研究這些軍事裝備的弱點,以便有針對性地攻擊……這事兒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人族和蟲族初次在宇宙中遭遇的時候,確實出現過這個問題,人族固然吃了大虧,蟲族猝不及防下也損失不小,所以它們尋找對付這些戰艦的辦法。
這麼說吧,人族之所以發明防止搜魂的芯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蟲族使用搜魂瞭解人類的情況,其中的重點當然就是如何對付戰艦。
不過幾千年過去了,蟲族和人族都有了不小的進步,對於對手的情況也很瞭解,基本上也就懶得再打聽這些細節了——就算人族又出新武器,萬變不離其宗,打兩場也就適應了。
大家正在分析這些問題,薩琳娜猛地出聲了,“不對,這個人……這個人族叛徒,應該不是下載資料的人,否則的話,他應該會擬態,又何必使用偷來的通行證?”
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她的靈感再度爆發,“我覺得下資料的奸細,都可能不需要過崗哨。”
“有這麼厲害嗎?”有人皺起了眉頭,如果進指揮部都不過崗哨,那就太可怕了。
有人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這個叛徒自殺,都能選個監控死角。”
“那是樹枝遮擋了,指揮部的圍牆絕對沒有死角!”有人不答應了,這可是涉及到了瀆職的問題,“我倒是很好奇,下資料的如果不是這個人族叛徒,這兩方會是什麼關係?”
“絕對不會是合作伙伴,”終於又有理智而清醒的人說話了,“我的感覺是,這個人族叛徒是被有意揪出來的,所以他很有可能不是自殺,可惜這一槍,把腦波芯片打壞了。”
“不是自殺……”有人的臉色開始發白,“還有人能操縱了那個教派的教徒?”
“這就是未知情況了,”有人能正視己方的不足,“不過我現在最想知道的,還是這個人族叛徒,爲什麼就這麼主動跳了出來,他或者……下資料的勢力,是怎麼考慮的?”
然後有人分析,“如果你們的假設成立,蟲族不需要偷資料,那麼偷資料的只可能是人族,那結論就很好得出了:只要還承認自己是人族,誰會不恨人族叛徒?”
“那現在就一個問題了,”有人豎起了一根手指,這是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偷偷下載資料的人,會是哪一股勢力?那可是指紋和虹膜擬態,誰家能開發出來這麼先進的技術?”
然後這位側頭看向薩琳娜,“中校,我想問一下……你祖籍是哪裡的?”
薩琳娜愣了一愣,才嘆一口氣,“我祖籍是匈曼綠星月市。”
這一點她是根本無法否認的,人族和蟲族爆發了全面戰爭,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人族聯邦根本不存在絕對的隱私,只要想查她,一個基因對比就能弄清事實。
而且她上學、服兵役的過程中,檔案上也記載得很清楚,她甚至還有綠星月伯爵爵位的繼承權,只不過是順位比較靠後。
她這個身份……有一點敏感,可是沒誰敢公然質疑,匈曼帝國已經解體,目前是聯邦的一部分,雖然很多貴族保留了爵位,但是死在保衛人族戰爭中的貴族,隨便就能點出一大批。
像薩琳娜這種前十順位的伯爵繼承人,等同代伯爵爵位確定下來之後,她起碼是個勳爵,儘管不能傳承下去,可也勉強算得上貴族。
她如果戰死在這裡,就又是一個死於人族保衛戰的貴族。
在人族聯盟統一抵抗蟲族的前提下,誰敢胡亂懷疑她,說她心存禍心,那是絕對的正治不正確——萬一前匈曼帝國的人族因此寒心,那問題就大了!
問話的這位也沒有想到,隨口一問,碰到這麼一個雷,他怔了一怔,笑了起來,“我聽說了,軍部裡有匈曼帝國的準女伯爵,沒想到是你……既然是你,那就不可能是奸細。”
說話的這位,是軍部的八號人物,他其實很清楚,匈曼帝國那裡並不太平,匈曼復國軍也是潛勢力比較龐大的地方武裝,但越是這樣,他越不能表現出對薩琳娜的懷疑。
事實上,他也並不懷疑對方做了手腳,因爲匈曼復國軍這股勢力……怎麼說呢?
說穿了,就是一幫想要恢復祖上榮光的遺老遺少,不缺野心,影響力也有,但是要論起科技水平,那真是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