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過,先天高手在修仙界比較受歡迎,因爲他們轉職煉氣期很容易。
不過大多武修進入先天的時候,歲數已經不小了,所以就算轉職煉氣期,前景也不是很被人看好,一般只會成爲一個強力打手。
先天高手能以武入道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哪怕歲數大一點,因爲領略了武道意志,不但戰力強,發展前景也很可觀——他們已經窺到了“道意”。
陳鈞勝當年是三十歲入的先天,相當心高氣傲,他混進修仙界,求的是以武入道的機緣。
所以他不會輕易投靠什麼勢力,搞什麼轉職,他就是想闖出自己的一條路來。
現在的仙門之外,很多先天高手也是這麼考慮的,賣藝不賣身。
像眼前這位伏海郡的景青陽提的條件,就是這種類型。
他給修仙者做三個月的保鏢,在此期間,他若是幫主家出手了,就自動延期三個月,在這三個月期間,他可以相對自由一點,尋求自己的機緣。
如果三個月期間內,他又幫主家出手了,他就又能延期三個月。
簡而言之,如果三個月之內,他始終沒有出手的機會,那麼三個月之後,他的工作簽證就到期了,只能老實地離開修仙界。
如果他還想留下,那就得接受一些其他條件了。
不管怎麼說,在仙門之外遊蕩的這些人裡,先天高手是佔據了相對主動的位置。
陳鈞勝做過這種事,所以他說得頭頭是道。
但是同時他也指出,這種優待,對於先天高手來說,並不算友好,多少有點把自己當成貨物的屈辱感,遇上那些性情乖戾的修仙者,可能還有別的屈辱。
正是因爲如此,當初他來了兩次之後,就沒有繼續了。
“不要管這些人,”皇甫無瑕本來都要走向白霧了,聽到他們在交談,又走了回來,她沉聲發話,“只有初來者,纔會在意他們,想要人才……仙門之內,什麼樣的人才沒有?”
這話,陳鈞勝就不愛聽了,哪怕他現在只是蛻凡四層,可他終究是曾經的先天,懟煉氣期也沒啥壓力,他冷笑一聲,“仙門之內,先天好招到嗎?”
皇甫無瑕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聽到這話,也知道是熟手,所以不跟他叫真。
她只是淡淡地發話,“這些人,有些是裡面的人派出來的,就是想分辨出誰是新手,好殺肥羊,用馮君你的話來說就是……呵呵,都是套路。”
握草,馮君聽得又是倒吸一口涼氣,“看起來,這好人還真不能隨便做了。”
別看這外面的人不多,各有來路,還真是一個小社會。
不過這些人裡,還是以年輕女性居多,樣貌也都不差,不得不承認,男性修仙者的弱點,還是相當明顯的,這是社會意識的反饋——如此操作,成功率比較強。
就在這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走了過來,她也不敢冒犯仙人,站在十來米之外。
這個女孩兒,違背了皇甫無瑕所說的規律,她並不漂亮——她的臉上七八道刀疤,令人望之生嘔,跟賞心悅目根本不搭界。
她衣衫襤褸,一條腿微瘸,嘶啞着聲音發話,“上人,我本是修仙苗子,接引失敗了……您帶我入仙門,我這條命就給您了。”
皇甫無瑕一擡手,苦惱地一拍額頭:我去,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用得着這麼噁心我嗎?
馮君才一愣神,就覺得自己的右臂一緊,側頭一看,卻是米芸珊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死死攥住了他的右臂,眼中隱現淚光。
看到他回頭,她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低聲發話,“對不起,我……想起我自己了,好像當年我父親,也來過這裡。”
林妹妹一開始還能笑着說話,說到後來,淚水大滴大滴地從她的臉上滑落。
到最後,她端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嗚嗚……我忍不住啊,我現在才知道,父親經歷了什麼樣的苦難,君哥,我真的忍不住啊,我對不起我父親,我還一直在抱怨他……嗚嗚。”
“完蛋!”皇甫無瑕仰頭看天,“得,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新手了。”
當然,這也只是她隨便說一說,天通商盟的貴賓,就算是新手又如何,誰敢欺負不成?
不過她跟馮君一樣,不怕麻煩,卻也不喜歡麻煩,有了這麼一出,沒準會生出一些事情。
馮君側頭看一眼米芸珊,“好了,不用哭,你是想我收下她嗎?”
“你不用管我,”林妹妹果然不愧是多愁善感,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哽咽着發話,“我哭一哭就好了,只是見景生情。”
馮君摸出個物事來,隨便劃拉一下,然後微微頷首,“好吧,雲布瑤你跟着吧。”
女孩兒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然後一蹦老高,大叫一聲,“上人您答應了?”
這一蹦,就顯出她的左腿真的有點乏力。
不過她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她欣喜地跑過來,臉上也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嘴裡還嘶啞地喊着,“上人,您不會後悔的,我發誓……真的!”
皇甫無瑕很無奈地看馮君一眼,“我說,這個還沒進蛻凡呢……同情心有點氾濫了吧?”
馮君白她一眼,頓了一頓才發話,“要不你換個技能吧,鑑寶眼擱你身上……浪費了!”
“不是吧?”皇甫無瑕聞言,眼中異彩一閃,然後就怔住了,“我去,純金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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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者說的純金體質,可不是三個九、四個九的黃金,而是先天就是金體質。
這麼說吧,張採歆的修煉速度恐怖吧?她就是先天的水體質。
換句話說,這個叫雲布瑤的女孩兒,比張採歆還小個三四歲,雖然她並沒有修煉過,然而,她起步就是半步蛻凡。
這樣的資質,難怪是皇甫無瑕見了,都要驚呼一聲,只要不隕落,註定會晉階出塵期,金丹期也不是不能想。
遇到這樣資質的修仙苗子,哪怕可能是來路不明,一般的修仙勢力也願意冒個險收下。
那她爲什麼沒被別人收下呢?因爲她自己都不敢對外宣稱,我是純金體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誰不知道?
她只敢宣稱,自己是修仙苗子,也是希望有好心的修仙者,能對她使用一下鑑定術。
使用鑑定術,也是需要花費成本的,一般而言,願意在普通人身上這麼做的修仙者,性情都不會太壞。
皇甫無瑕的鑑寶眼,是屬於使用成本相對比較低的,但是她也不會無聊到對這些人使用——投入和產出真的太不成比例了。
倒是馮君使用這一招,是相當地方便,就是費點電而已。
皇甫無瑕也知道,馮君有獨特的探查和推算手段,見到他撿到漏了,忍不住有點羨慕,不過她還是要告誡他一句,“你可是要小心,這地方的人……來路很難保證。”
馮君看她一眼,笑着點點頭,“多謝,我有心理準備,不過我有點好奇,如果你早知道她是這種體質的話,會不會收下她?”
“那我肯定會收下她,”皇甫無瑕笑着回答,“我可不怕她來路有問題,不管從哪個方面講,我都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吃不了兜着走。”
這是她有啓迪,不過馮君不以爲然地笑一笑,心說好像我沒有仗恃似的。
事實上,聽說小姑娘是純金之體,遠處已經有兩人在轉動眼珠,眼中也透露出貪婪之色,還有一名中年婦女,悄悄地摸出了一張符籙。
不過皇甫無瑕的話,說得霸氣十足,這些人也沒繼續做出什麼舉動。
見到馮君決定收下這女孩兒,米芸珊一擡手,放出一頂帳篷來,又拿出幾件衣服,遞給了雲布瑤,“進帳篷,把衣服先換一下……可能會有點大。”
在場的人,都是在仙門外尋找機緣的,當然不會對納物符感到陌生。
小女孩兒也不推辭,謝過米芸珊之後,鑽進了帳篷裡。
在她換衣服的時候,陳鈞勝猶豫一下,低聲對馮君發話,“那個景青陽……算是個俠士,我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是也聽說此人重諾守義。”
馮君的眉頭一揚,本想拒絕的,思忖一下點點頭,“那行,也聘請他走一趟好了。”
景青陽見這邊無人理他,正要轉身離開,卻看到對方這幫新的來客,居然接納了一名還沒有蛻凡的小女孩,忍不住心裡又生出一點希望來。
陳鈞勝看到他的神情,也是難免唏噓,想這景青陽在伏海郡,那真是恣意妄爲,郡守府的人欺負百姓,他都敢當街宰殺,真的是目中無人橫行一時。
現在在仙門之外,主動尋求保鏢也就罷了,明明無人理他,卻還要心存期盼——這跟等待他人的施捨,有什麼區別?
所以陳鈞勝開口求情,這心態跟米芸珊相差無幾,也是物傷其類。
聽到馮君答應了,他趕忙開口,“那個景青陽,三個月的費用多少錢?”
景青陽看他一眼,沉聲回答,“五兩黃金就行,吃食方面,我可以自己負擔……對我而言,錢不是問題。”
陳鈞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錢不是問題?撐三個月好說,六個月呢,九個月呢……你知道里面的花費有多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