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等自己的臉色恢復到正常色,纔出了衛生間,整個人已經精精神神的了,頭髮紮了個小髻。她的皮膚好,只洗了個臉,這兒沒有她可以用的護膚品,到底是年輕,不用也沒關係,就是稍微幹了點,還能忍受,也看不出什麼。
周衍卿已經穿好衣服了,西裝筆挺,正站在牀邊戴手錶。
聽到動靜,他便順口問了一句,“上午有課嗎?”
“有。五叔,你能送我去學校嗎?”
“按照你昨天開車的技術是不能,但看在你照顧我的份上,能。”
他轉身,正好就對上了她燦爛的笑容,“謝謝,五叔,你真的超好,超帥。”
“別拍馬屁,昨天踩了幾次剎車,我都記在心裡。”
“五叔,我老實告訴你,昨天我沒撞車已經是我開車的最高技術了,拿到駕照之後我可是第一次上路,我已經盡力了,真的!我發誓。”程旬旬依舊笑嘻嘻的,還舉起了三根手指,屁顛屁顛的跟在周衍卿的身邊。
周衍卿冷笑了兩聲,斜了她一眼,說:“那我還要感謝你沒把我撞死咯?”
“不是,我就是想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話程旬旬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他兩每次撞在一塊,她似乎每次都這麼說,然而受傷的總是周衍卿。
他忽的停下腳步,程旬旬一下沒剎住車,走過了兩步,又迅速的退了回來,立在了他的後側,模樣畢恭畢敬的。
他瞧了她一眼,衝着她擺擺手,說:“再往後。”
程旬旬頓了頓,睜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挑眉,再次擺手,“別裝傻。”
她頓時恍然,往後退了一步,他再次擺手,她就再退一步,一連退了三步,他才雙手抱臂,轉身面向了她,說:“以後就跟我保持三步的距離,沒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明白?”
她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說:“明白,那偶遇呢?”
“轉頭就走。”他說完,就轉身走向了玄關處。
“可是五叔,這樣會不會不太禮貌。”她一下子又衝到了他的身側。
“三步。”周衍卿冷睨了她一眼,程旬旬立刻收益往後退了三步,臉上依舊掛着笑容,等她站定,周衍卿才說:“不會,我兩犯衝,我不想受傷。”
“噢。”
周衍卿又走了兩步,倏地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一臉疑慮的上下看了她一眼,說:“沒記錯的話,當初那算命的說你是福星,對吧?”
程旬旬一怔,立刻又跑了過去,點點頭,說:“是啊,程瞎子說我是天生的富貴命,旺夫旺子旺全家,特別好。”
他呵呵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將她頂開,“騙子。”
“程瞎子說的,他算命特別準,是真的。”
“那你可能是不知道,程瞎子把你賣給周家後的一個星期,出車禍死了。嘉樹的病情反反覆覆,醫生曾經說過治療的好,嘉樹可以活到中年,然而他年僅二十八歲。程旬旬,你說你究竟是天煞孤星還是福星?”他面帶微笑,就衝她豎起了三根手指,提醒她三步的距離。
程旬旬愣住,程瞎子的事情她並不知道,她一直認爲他得了那幾十萬應該是吃好喝好,生活瀟灑。原來,他竟然死了!可沒有人告訴她。
她呆呆的立在原地,周衍卿已經走到玄關換上皮鞋了,餘光一瞥,發現她還站在原地,表情木訥。
“五叔,你說程瞎子死了,是認真的嗎?”
“是。”
她抿了脣,低垂了眼簾,氣氛一下變得低沉。周衍卿挑眉,正想開口緩和氣氛,這人又忽然笑着擡頭,指了指放在一側的那雙帆布鞋,說:“五叔,麻煩你把鞋子丟給我,謝謝。”她站在三步開外,半分都不靠近。
看樣子她是當真了,程瞎子意外死亡是真事兒,周嘉樹的病情反覆也確實如此,不過周衍卿還不至於迷信到真的認爲是程旬旬把他們剋死。
他沒理會她,推開門出去,程旬旬纔過去穿鞋子。
電梯門開,他走了進去,在裡面等了半天也不見程旬旬的影子,電梯門都快關上了,這人還不過來。他只得摁住開門鍵,出了電梯門,發現她還站在門邊,距離他最遠的位置。
“你幹什麼?”
“你先下去,我自己去學校就好了。”程旬旬說,態度特別認真。
“過不過來?”
她搖搖頭。
“過來。”
“可是,我過去就超過三步了啊。”
周衍卿與她對視了一分鐘左右,就轉身進了電梯,進去之前,提醒了一句,“沒有我,你根本就用不了這部電梯,也下不了樓。”
“噢,對了,我不會天天來這裡,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他就進去了,在電梯門將要關上的瞬間,程旬旬衝了進去,她對着他燦然一笑,說:“五叔,我這週末去山上給你燒香,讓菩薩保佑你一生平安。”
“謝謝。”他斜了她一眼。
出了電梯,程旬旬又退到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出了大樓,程旬旬沒有跟過去,對着他的後腦勺,說:“五叔,那我走了啊。”
“你週末不是要燒香麼?還走什麼走,別心疼錢再多燒幾柱香就行了,反正用的也是我的錢。”周衍卿沒有回頭,不過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達到了程旬旬的耳朵裡。
程旬旬想了想,就跟了過去,一本正經的說:“五叔,你放心我會用自己的錢的。”
周衍卿不置可否。
路上,周衍卿帶着她去吃了一頓營養早餐,還旁敲側擊的問了她關於昨晚的事兒,大概是怕自己喝醉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不過昨天他只做了一點不該做的事兒,不該說的話倒是沒說。
“沒有,你昨天什麼也沒說,也沒做什麼,沒發酒瘋。我後來是太累了,自己爬到牀上睡的。”她咧嘴一笑,說:“五叔,你的牀睡起來很舒服,我本來是想躺下試試看,沒想到一躺下就再沒起來,一下就睡着了。”
周衍卿對後半截的內容,記憶比較模糊,早上起來看到懷裡的程旬旬時,還是嚇了一跳,就像上次醒來看到衣衫不整的她一樣驚訝,嚇的就差沒從牀上掉下去。所幸這次她的衣服是整整齊齊的,手上還捏着一塊毛巾,整個人蜷縮着,小小一團。
他還是將信將疑,程旬旬的話多半是不能信的,不過她說沒有就沒有吧,若是有了,還能怎樣?
“不管有沒有做什麼,你都不要當真,那不是對你的,明白?”
“明白。”程旬旬點點頭。
默了一會,程旬旬轉頭看向周衍卿,問:“五叔,你知道程瞎子葬在哪裡嗎?”
“不知道,幹嘛?他把你賣了,你還想去拜祭他?”
“他對我雖然不太好,可是他也養了我這麼多年,有他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我應該感謝他沒有把我丟掉。而且他從來不打我,就算我闖禍他也不打我。拜祭他是我應該做的,他沒有親人,我勉強可以算是他的親人了。再說,他把我賣了,還讓我過上好日子,我更應該感謝他,每年清明給他上柱香,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程旬旬說的認真,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傷。
周衍卿側頭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說:“我幫你問問,但不一定打聽的到。”
“好。”
周衍卿將她送到校門口,程旬旬同他說了聲再見就要下車,周衍卿卻拉住了她的手,說:“你等一下。”
“什麼?”
周衍卿拿出皮夾,將裡面的現金全數拿了出來,塞進了她的手裡。
“五叔,我還有錢。”
“拿着吧,遲早要用。”周衍卿轉回了頭,將空了的錢包放回了口袋裡,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等着她下車。
程旬旬想了想,還是收下了錢,揣在口袋裡下了車。
她站在路邊,看着周衍卿的車子駛遠了才進了校門,早上有兩節課,程旬旬已經遲到十多分鐘了,所幸是大課,人多。她從後門悄悄的溜進去,幸好這陳枷枷是個學渣,人家都搶前四排的位置,而她專門跟男生搶後四排的座位,方便補覺。
今天她很給力坐在最後一排,還是門邊的位置,簡直太棒了。
程旬旬進去的時候,陳枷枷正在睡覺,剛坐下,她就醒了。睜開眼睛看到程旬旬,立刻挺直了背脊,“你丫昨天干嘛去了?夜不歸宿,電話不接!老實交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還有,我怎麼聽說你要吃處分啊?怎麼回事?”
“小事小事,老師點名了嗎?”程旬旬擺擺手,不以爲意。
“沒點。你別岔開話題,快說昨晚幹嘛去了?我跟你說,昨天有個男的,一直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你,等了好久纔回去。”
“啊,誰啊?”
“不知道,沒見過。長得挺好看的,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人,這得問你啊。程旬旬,你不厚道,有帥哥不分享。”
程旬旬緘默,壓根就想不到誰會到女生宿舍樓下來找她,還是個男的,並且是校外的。怎麼可能,一直以來她在男女關係上都處理的很乾淨決絕,所有追求過她的男生都知道她在拒絕人方面有多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