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州,坊州,是種家軍的駐地。
此時,種家的當家人是種諤,正在埋頭處理公務。就在這時,進來兩個年青人,約莫十八九歲,是种師道和种師中。
“建中,你來作甚?”種諤放下手中的軍務,擡起頭,打量着种師道。
种師道本名建中,因爲犯宋徽宗的諱,改名爲師極,後來宋徽宗賜他名爲師道,就叫种師道,因此而留傳於世。
此時的种師道還是原名,叫種建中。
“伯父,侄兒想討一差事,在軍中效命。”种師道忙回覆。
“你還年青,討甚差事?”種諤臉一沉,輕斥道:“你武藝精熟,通曉兵道,卻不能以種氏子弟自持,從軍的話,必須從長行做起。”
長行是兵士的稱呼。
“伯父,北邊即將大戰,抽調西兵是必然,侄兒想向伯父討個差事,去北方,與遼狗大戰一場。”种師道一臉的嚮往之『色』。
“去北邊?”種諤聞言,輕輕點頭,笑道:“建中,我以爲你想留在陝州呢。去北方也好,軍隊早就集結完成了,你就隨之一道前去吧。”
“伯父,侄兒也想去。”种師中忙請命。
“好!一道去吧。去北方,增長些見識,眼界更加開闊,也是好事。”種諤很爽快的答應了。
“謝伯父!”种師道兩兄弟齊聲道謝,對視一眼,歡快的出去了。
種諤望着二人的背影,不住點頭,很是欣慰。在所有種家後輩子弟裡面,就這兩兄弟最是出『色』了,尤其是种師道,更是了得。
然而,他的欣慰之意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見种師道和种師中二人迴轉了。種諤臉一沉,道:“建中,爲何迴轉?”
“伯父,您勿要着惱。”种師道忙稟報道:“伯父,京中來的軍報。”把手中的軍報呈上。
種諤接在手裡,展開一瞧,不由得眉頭一擰,沉思起來。种師道打量着種諤,大是訝異,見種諤半天沒有說話,有些好奇,問道:“伯父,何事如此難決?”
種諤擡起頭,打量着种師道:“建中,你足智多謀,見識不凡,伯父考考你。官家下旨,不抽調西兵去北方,可是,卻要我們派出人,帶着西兵,大張旗鼓的招搖,你說,這是爲何?”
“不抽調西兵了?”种師道兄弟二人大是訝異。
耶律洪基的反撲必然是雷霆萬鈞,要想抵擋遼國,必然要抽調西兵。這是明擺着的事情,種諤因此而調集了數萬精銳,只等朝廷的軍令到達,就可以開赴北方,沒想到,宋神宗的軍令竟然是這樣,他還真是想不明白。
“沒錯!官家這是唱的哪出?”種諤陷入了沉思中。
“要想抵擋住遼軍,唯有抽調西兵。西兵號稱天下精銳,若是不抽調西兵,還怎生抵擋遼狗?”种師中也是想不明白,眉頭緊擰着。
种師道沒有說話,眉頭緊皺着,陷入了沉思中。
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屋裡鴉雀無聲,唯有三人的呼吸聲。
“呼!”過了老半天,種諤清醒過來,打量种師道兄弟二人,正好种師道也清醒過來了,不由得暗暗點頭,大是欣慰,這個侄兒真是了得,雖然年紀青青,卻是與他差不多時間想明白原委。
“建中,你說說看,你是如何想的?”種諤問道。
“伯父,若是侄兒說對了,這事就交給侄兒來辦,可好?”种師道藉機討差事。
“若你說得有理,可以讓你去辦。”種諤對這個侄兒特別喜歡。
“伯父,其實這問題並不難猜,我們都誤入岐途了。”种師道微一凝思,這才道:“從陝州抽調西兵,固然方便,不需要怎生訓練。可是,從軍令的下達,再到軍隊的調集,還要趕幾千裡的路,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到達北方的。有了這麼長的時間,完全可以重新訓練一支軍隊了。再說了,如今北方的軍隊,其戰法與西兵大是不同,即使西兵到達了,還要進行磨合,兩軍才能協調,這又要費時間。算來算去,不如重新訓練一支軍隊。”
“嗯!”種諤不住點頭,大是贊成:“以前,我們着實誤入岐途了。直到收到這軍令,我才明白過來,呵呵!建中,你再說,官家爲何要讓我們做樣子,『迷』『惑』敵人?”
“這主意不是出自王韶,就是出自吳驥。不管出自哪個人,出這主意的人很了得呀!”种師道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讚歎不已:“若是出自王韶的話,不愧名將之才!若是出自吳驥,大宋又多一名將。”
“爲何如此說?”种師道接着問。
“伯父,既然抽調西兵是天下人都如此以爲,那麼,何不以此來設個圈套,讓西夏來鑽呢?”种師道一臉的笑容,道:“只要做得好,一定能讓西夏人一頭鑽進來,這可是對付西夏的良機呀。出這主意的人,是從全局考慮,眼光獨到!”
“說得不錯!”種諤不住點頭,笑容上臉道:“這着實是一個天賜良機。西夏一個不好,就會中計,我們種家軍這一次一定要打個漂亮仗。建中,這事就交給你了。師中也隨你去。”
“謝伯父!”兄弟二人大喜過望,施禮告退。
種諤望着二人的背影,眉頭一擰,道:“建中還是嫩了點,這主意不是王韶出的,是吳驥的手筆。王韶能征善戰,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可是,於大局卻是欠缺。這個吳驥能有如此眼光,在謀劃北方戰事的同時,給我們陝州創造了這麼好一個戰機,絕不能錯過。嗯,建中如此年紀就能想到這些,也不錯了!呵呵!”
陝州,保安,是姚家軍的駐地。
城中帥府,家主姚古正在埋頭處理軍務。姚古約莫十四餘歲,很是精悍,臉上透着精明,一雙眼睛轉動之際,精光四『射』,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殺氣。
他是陝州名將,殺過的西夏人不知道有多少,稍一『露』威勢,就很驚人了。
兩個年青人給他打下手,幫着處理公務。這兩個年青人,一個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虯結,英氣勃勃,正是姚古的養子姚平仲。
姚平仲『性』格剛毅,多力善『射』,武藝高強,勇猛過人,深得姚古的喜歡。
另一個年青人,是姚古的親子姚友仲。姚友仲文靜,儒雅,一副讀書人的氣度,卻是足智多謀,善於斷事。
這兄弟二人,若是合成一個人,一定會讓天下人側目。姚平仲勇猛,卻是謀略稍嫌不足。而姚友仲,多謀,卻是勇猛上又不如姚平仲。
雖有這樣的缺陷,二人卻是深得姚古的喜愛,是姚古的左臂右膀,協助姚古處理軍務。
“二弟,這個……”姚平仲生『性』不愛文墨事,喜歡衝鋒陷陣,一見到這些軍務,就滿臉的不爽,趁姚古一個不注意,把一摞軍務塞給姚友仲。
姚友仲對這個兄長無可奈何,苦笑着搖搖頭,把軍務藏起來。
“嗯!”姚古的眼力哪是那麼容易騙的,淡淡的道:“平仲!”
對姚古,姚平仲很是懼怕,忙陪着笑臉:“爹,您有何吩咐?”
“友仲還有事,他的軍務你就處理了吧。”姚古仍是埋頭處理軍務,頭都沒有擡。
姚平仲一張臉拉得老長,跟苦瓜似的,還不得不應承。
“報,汴京軍令!”一個親兵在屋外稟報。
姚平仲終於可以脫身了,三兩步衝上去,打開門,接過軍令,來到姚古身邊,獻寶似的呈給姚古道:“爹,請您過目!”
姚古接過,展開一瞧,眉頭一掀,大是驚異:“竟有這種事?嗯,是了。”打量姚平仲二人,道:“官家下旨,不抽調西兵去北方。卻要我們演一齣戲,要擺出一副西兵大舉調走的樣兒。你們說,這是爲何?平仲,你來說。”
“爹,您是知曉孩兒的。這種傷腦子的事,孩兒哪裡想得明白呢?爹,您可以問二弟呀!”姚平仲對這種事最是不耐煩,一聽到姚古的話,就一個頭兩個大,把問題轉給姚友仲。
“平仲,你生『性』跳脫,好衝鋒陷陣。可是,你要記住,一味的衝鋒陷陣,那是瞎打!要動腦子。”姚古的臉板起來了:“你這『性』子若是不改改,他日一定壞事!”
“爹,孩兒記住了。”姚平仲哪敢說個不字。
“友仲,你說呢?”姚古不再理睬姚平仲,打量着姚友仲。
“嗯!爹,容孩兒想想。”姚友仲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思起來。
姚友仲雖然智計百出,卻是年紀太輕了,這種事哪能一下子想明白的,給他點時間那是應該的,姚古並沒有催促,把軍令放下來,埋頭處理軍務。
姚平仲打量着姚友仲,真想好好問問,這是爲何?可是,又怕驚擾姚友仲,只得強忍着。一時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很是難堪。
“跟個猴子似的,坐下!”姚古輕斥一聲。
姚平仲只得乖乘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打量着姚友仲。
“爹,孩兒明白了。北方已有自固之計,不需要抽調西兵了。”姚友仲終於說話了:“這計不知出自誰人之手,好大的手筆,竟然把北方和陝州下成了一盤棋,這是給西夏設的一個天大圈套!”
“哈哈!”姚古仰首向天,發出一陣暢笑聲,道:“平仲,你要向友仲多學學!莫要就知曉沖沖衝!友仲,這事就交給你了,好好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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