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事？”
看到從六扇門裡面走出來的人，聶烽當即就愣了一下。
竟然是六扇門的總主事破元掌陳空。
當日聶烽從古城內帶回了瓊玉冰果，陳空也得到了一枚，從而他的破元神功也順利突破了入神境界，成爲了整個大宋六扇門的總主事，地位不在這些天級捕頭之下。
不過聶烽沒有想到，陳空竟然會來到長安，而且看他身上有些紊亂的氣息，還有蒼白無血的臉色，顯然是不久前與高手相鬥，受了不輕的內傷，從他衣領處滲出的血跡也能看出來。
而陳空看到聶烽他們幾個後，顯然也是驚了一下，旋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忙道：“你不是去天山了嗎？怎麼會來長安？”
“唉，一言難盡。”
聶烽搖搖頭，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陳空聽完之後，臉色變得十分凝重，道：“你們跟我來，我也有事要對你們說。”
聶烽他們跟着陳空走進六扇門，然後直接奔着後院的演武場走過去，還沒有靠近演武場，就聽見裡面傳來了呼嘯風聲，還有金鐵鏗鏘之聲，雄渾的罡氣在數丈之外都能感受到。
“好霸道的功力！”
無塵面色微變，看着陳空道：“陳主事，想必裡面的這位高手，應該就是踏碎千山步南天，步總捕頭吧？”
“沒錯。”
陳空點了點頭，說道：“最近關中也不太平，突然間出現了很多高手，其中有些人的修爲恐怖至極，就連我和南天也只能勉強對付，正考慮要不要向京城方面請求增員人手，結果你們就來了，還請三位莫辭辛勞，能在此出手相助。”
陳空口中的三位，指的自然是無塵、呂青鳳還有姜行雲三人。
其實陳空這句話說得頗爲冒失，因爲這些事情畢竟是六扇門自己的事情，而且無塵三人與六扇門也甚少有往來，只不過是與聶烽有些交情，陳空如此說難免給別人唐突之感。
可是更讓聶烽心中驚訝的是，無塵、呂青鳳還有姜行雲三人，竟然沒有婉言拒絕，而是直接同意了陳空的話，尤其是姜行雲。
姜家遠在東海之外，族人平日裡也甚少履足中原，可以說是與六扇門的關係最淺，可他反倒是最熱絡的一個，不但滿口答應了陳空的事情，還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姜家在中原的勢力也可任意調動。
這讓聶烽心中很奇怪，姜傢什麼時候和六扇門的關係這麼好了？
難道……
聶烽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個可能性。
不過他也不敢確定究竟與否。
就在他心中疑惑的時候，陳空已經帶他們走進了演武場。
一個年約四旬的魁梧中年人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此人就是關內道六扇門的總捕頭。
踏碎千山步南天！
步南天看到陳空帶着聶烽他們走進演武場，臉上也頓時露出驚喜之色。
“聶捕頭！”
步南天快步走過來，對着聶烽拱手道：“聶捕頭不是去天山了嗎？怎麼會來到長安？”
聶烽還了一禮，將對陳空說的事情，又簡單對步南天說了一遍。
當步南天聽到無塵三人準備出手相助的時候，臉上的驚喜之色又盛了幾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正堂再細談。”
說着。
步南天帶着衆人向前面的正堂走去。
而他的腳步落在青石磚上，也發出了鏗鏘之聲，從飄動的衣襬下隱約能看到，步南天的雙足竟然是玄鐵所鑄，並非常人的血肉之軀，這也是步南天踏碎千山這個綽號的由來。
步南天本來也是出身名門。
可惜年幼時家族慘遭變故，被雁蕩山連天寨的大寇屠了滿門，當時步南天僅七歲，那些大寇故意將他的雙足斬斷，想要讓他自生自滅，好在老天不絕，步南天在沿街乞討的時候，遇到了他的師父，一位擅長腿法的絕世高手，修爲不在昔年的霸腿之下。
這位高人將步南天收爲傳人，不但治好了他的傷勢，還請高手匠人利用百鍊玄鐵，待步南天成年之後給他鑄造了一雙鐵足，雖然沒有了自己的血肉雙足，可這雙鐵足的力量卻更勝從前，而且這雙鐵足技巧靈活，以內力勾連其中的空洞，可自由活動旋轉。
步南天武功大成之後，便找上了雁蕩山連天寨，整個山寨的三百多人全都死在了他的鐵腿之下，順帶着又剷平了其他十七座山寨，從而一舉成名，世人皆稱其爲踏碎千山。
後來步南天受顧飛仙之邀，加入了六扇門之中，成爲了關內道的總捕頭。
如今也是大宋王朝十三天捕之一。
來到正堂。
有僕役奉上茶點，然後衆人這才談起正事。
聶烽把沿途村鎮被屠的事情，對步南天和陳空仔細的講了一遍。
“看來聶捕頭遇到的黑袍人，與我們遇到的那些人應該是一夥的。”步南天看着旁邊的陳空說道。
陳空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行事作風還有手段幾乎都完全相同。”
“難道關內也出現了這種事情？”
呂青鳳突然開口問道。
步南天微微頷首，道：“大約半個月之前，長安知府來到我這裡，說下轄的州郡傳來消息，有不少鎮子一夜間被人屠戮一空，所有的百姓都慘死在鎮中，我得到消息之後，親自帶人趕了過去，死者要麼是臟腑被擊碎而亡，要麼就是胸腹被剖開，死狀極其悽慘。”
“而後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裡面，這種大肆屠殺的事情又發生了三次，都發生在比較偏遠的小城鎮，死了約有近千人，只不過爲了避免引起大規模恐慌，我才吩咐下去封鎖了消息。”
“那大人可查到了兇手的線索？”
姜行雲在邊上問道。
“沒有，這夥人來歷神秘至極，而且修爲奇高，有不少高手都死在了他們手裡，甚至連入神境的高手都難逃毒手，通天榜排名第五十六的穿風劍鄧元，已經死在了他們的手中。”
步南天語氣沉重的說的。
穿風劍鄧元。
點蒼派的入神高手。
在通天榜上的排名雖然不高，可是尋常入神高手也別想奈何得了他。
“不只是長安，現在天下各地都出現了這種情況。”陳空嘆道：“我們的鷹犬探子來報，就連契丹和西夏也都發生了這種事情，連大漠也是如此，但都被壓了下去，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調查這件事，可現在沒有絲毫頭緒。”
聶烽等人互相看了看，道：“步捕頭，陳主事，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你們千萬要穩住。”
“什麼東西？”
步南天有些奇怪的問道。
聶烽將放在天機戒裡面的冰棺取了出來。
“這是什麼？”
陳空眉頭微皺。
“這是我們來時在路上發現的。”聶烽道。
“他是……慕容宸！”
步南天立刻變了顏色，走到冰棺旁邊，看着裡面的屍體驚聲道。
“誰？”
陳空怔住了。
聶烽嘆道：“我們是在長安十幾裡外的官道旁發現他的，發現他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了，我們還和對方動了手，可惜合我們四人之力，竟然也讓他逃了去。”
陳空這時也走到冰棺邊上，看着冰棺裡面的屍體，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他身爲六扇門的總主事，對於慕容宸這種高手自然不會陌生，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慕容宸此刻會變成一具屍體。
而且從他胸前的傷口能看出來，殺死慕容宸的人與那些屠戮城鎮的人有着緊密的關聯，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夥人所爲。
正堂內。
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命境高手的修爲，絕非入神境界的武者所能相比。
正常來說入神高手可以活兩百年左右。
可一旦踏進天命境界，那麼就已經超脫了世間規則的束縛，相傳天命武者代天而行，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佇世長存。
所以近兩百年來，江湖上死去的入神高手不在少數。
可是還沒聽說過有哪位天命境高手身死或者坐化。
而慕容宸很有可能就是兩百年來，第一個死去的天命武者，而且還是死於非命，被人虐殺而死。
可能將天命境高手虐殺至死的人，又會是何等的存在？
步南天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遠超過我們的想象，連慕容宸這種高手都死在了他們的手中，若是他真闖進長安城，用不着盞茶的功夫，這座千年古城就會徹底成爲歷史。”
“不行。”
陳空站起來道：“我現在立刻帶人回京，將這件事告訴總捕頭，讓他請出禁地內的那些前輩，否則要是等到真出事就晚了。
步南天點頭道：“我給你安排人，慕容宸的屍體你是帶回京城，還是我派人送回燕子塢？”
“還是先送回燕子塢，讓他們自己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
陳空思考了片刻，然後又對聶烽和無塵他們道：“這裡就暫時先拜託諸位了。”
“大人放心。”
聶烽點點頭。
陳空沒有過多耽擱，帶着人直接快馬離開了長安，奔着京城而去。
然後。
步南天又派人將慕容宸的屍骨，連同冰棺驅車送往姑蘇燕子塢。
一切都看似暫時恢復了平靜。
聶烽等人也都趁着這段閒暇時間，開始恢復功力，增強修爲，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大戰。
期間。
呂青鳳前往了青鋒劍廬在長安的分舵，將自己的一封密信教給掌舵人，讓他快速用密令傳回門派，其中所說的事情，就是關於在長安和天山所發生的一切。
庭院內。
聶烽盤膝坐在樹下。
四周的飛雪被他體內溢出的真氣捲了起來，形成了一道龍捲漩渦。
在這幾天裡面，聶烽接連服用了不少丹藥，功力也開始逐漸恢復到了五成左右，不過接下來丹藥就沒有用處了，只能靠着他自己的力量來恢復修爲，而且他還發現白愁飛傳授給他的北冥天功，雖然不能將他人的內力化爲己用，可是卻能調和自己體內的異種真氣，將其中的雜質祛除，然後剩下最純粹的力量。
可就在聶烽潛心修煉的時候，一個捕快突然走了進來，躬身道：“聶大人，總捕頭讓我叫您過去，說是有故人前來相見。”
“故人？”
聶烽睜開眼睛，問道：“知道是誰嗎？”
“領頭人是金刀鏢局的王老鏢頭。”
這個捕快說道。
金刀鏢局就在長安城內，王半山本人也不是什麼寂寂無名之人，而且他所幹的行當也難免與六扇門打交道，所以這些捕快對王半山都不陌生。
當聶烽聽到他說是王半山來了的時候，心中頓時就是一震，然後立刻向前面正堂走去，既然王半山還活着，那麼當日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不多時。
聶烽就來到了正堂。
步南天坐在首位上，無塵和姜行雲還有呂青鳳也已經到了，就坐在旁邊。
而在另外一邊，則坐着一個老者，正是金刀鏢局的總鏢頭王半山，不過此時的王半山彷彿老了十幾歲，更讓聶烽心中吃驚的是，他的左衣袖空空蕩蕩。
左臂斷了！
“老鏢頭……”
“聶大人。”
看到聶烽走進來，王半山當即就想要站起來，可聶烽卻快步衝過去制止住了他。
“老鏢頭，您這手臂……”
“斷了……”
王半山神色黯然的說道。
聶烽又看向王越，拱手道：“還要多謝王兄請葉前輩出手，否則我們幾個現在恐怕早已經命喪黃泉了。”
王越忙站起來道：“舉手之勞，何勞幾位掛齒。”
“牟鏢頭還有方鏢頭他們……”
聶烽環視一週，並沒有看到王半山的兩個徒弟。
王半山聞言身體一顫，渾濁的眼中盡是悲痛之色，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緩緩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爲了救我這個老頭子，死在了那羣雜碎的手裡面……”
“老鏢頭，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知道襲擊你們的人是誰？”呂青鳳開口問道。
王半山搖了搖頭：“說來慚愧，老夫到現在也不知道屠戮了整個鎮子的人是誰，甚至連他們的相貌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