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都頭帶着寨子裡的人去挖水塘,這個活計和挖土方要輕鬆好多,只需要清理掉裡面的泥土和雜草,再把青石重新鋪好就成,更何況是在草棚子底下幹活,只要能不淋雨,就是好活計。
蜿蜒的溝渠,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雲崢每走三十步就留下一個勞役幹活,他已經在儘量的把溝渠取正了,他發現這些勞役如同木頭一般的一聲不吭,傳說中的刁頑之徒一個都沒遇見,趁着休整的時候把這個疑惑告訴了劉都頭。
劉都頭嗤的笑了一聲說:“誰敢?這是給大軍幹活,那些軍爺可不和你說理,脖子上砍一刀,你就只能聽他講道理了,還不如好好地把活計幹完,淋點雨不一定會死,刀子砍到脖子上那是一定會死的。”
“有道理!”雲崢翹着拇指誇讚了劉都頭一句,又問道:“我聽說當今的官家是出了名的仁慈,最是憐憫百姓的苦衷,我還聽說每年只要東京汴梁城下了雪,官家就會給城裡的百姓派發薪炭錢,這可是真的?”
“確有其事,小子,這樣的事情不多,在汴梁城還行,在咱們這裡就行不通了,要發錢首先庫房裡需要有錢,咱們的庫房空的可以跑老鼠,縣尊大人就是有心也無力施爲,更何況咱們是邊州,旁邊就是秦鳳路,那裡幾乎每年都打仗,只要打仗,咱們就要拿出大筆的錢糧支援秦鳳路,所以沒法子,苦曰子苦熬唄。”劉都頭苦笑一聲,蹲在棚子底下不做聲了。
看樣子這句話觸到了劉都頭的痛處,雲崢就轉開話題,開始和他說僰人懸棺的事情,說自己很想見識一下僰人是如何把棺材架到懸崖上的。
”那些僰人是吃飽了撐的,人活着的時候,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死了倒好,變金貴了,再窮的人家也會把老婆賣了給死人購置一套棺木,然後請人用繩子送到懸崖上去,這他孃的是在生生的在折騰活人啊,死一個,全家就散了。有什麼好看的。“
劉都頭沒想到雲崢會和和他說這個事情,詫異的看着雲燁。
”在別人看來,只是簡單地把死人和棺木送上去,但是在我看來,這需要精確地計算和一套嚴整的工藝,這是一個很難做到的事情,你想想啊,百丈高的懸崖,要把人和棺木放到半山腰,死人和棺木算他三百斤不多吧?再加上兩條繩子重量也有五六十斤,要把這三四百斤的重量提起,或者放下二三十丈,還要準確的放在事先訂好的木樁上,就需要很高的技巧了。所以我很想看看那些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僰人是如何做到的。“
這事雲崢可沒有說假話,當年到這裡旅遊的時候,就非常的好奇,雖說電視裡看到過後人復原這一過程,但是依然動用了現代吊索,算不得數,能親眼看看非常的不錯。
“讀書讀傻了,這有什麼好看的,你要看也容易,牢裡就有關着的僰人,晚上拿麻袋壓死一個,三天後你就能見到了。”
劉都頭的一句話說的雲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連忙搖着手說:“那我還是不要看了,這是在造孽,要是真的這麼幹了,老天打雷我都要防着頭頂,免得被劈死。”
“滾蛋,一個僰人而已,誰當他是人了,男人家懶得像豬,整天圍着火塘烤火屁事不幹,生計全靠女人周全,生了娃娃,第一件事就是拿去賣,然後換酒喝,縣尊大人憐憫那些婦人女子,嚴令不許販賣人口,本縣的丁口已經十餘年沒有增長了,就是他們禍禍的,害的縣尊在去年的時候考評居然是中平,這樣的政績還怎麼升官,必須狠狠地治理。依我看,殺幾個就消停了。”
劉都頭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在他看來,男人家凡是不能養家餬口,把妻兒子女護衛周全的,就沒必要活着,雲崢雖然也部分的同意他的看法,但是對處置的手段還是很不贊同。
“雲大,你現在也有幾個錢,你弟弟一個人在家你也不放心,這樣吧,你不如出點錢買一個丫鬟算了,讓她照顧你弟弟,以你的心姓,這是做善事,也能把一個好閨女救出苦海。你看如何?”
雲崢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驚駭的對劉都頭說:“你還是饒了我吧,飽飯才吃上幾天啊,這就要當老爺?找丫鬟?你怎麼回事啊,總是給我塞女人,小弟今年剛剛十四歲。”
劉都頭銀笑着說:“十四歲已經能撐起家了,就是男人了,拖着一個三四歲的弟弟曰子過得比這些殺才強百倍,自己吃得飽穿得暖,弟弟養的白白胖胖,買個女人算什麼事,告訴你,哥哥我十四歲的時候兒子都有了。你家裡現在就缺一個女人,唔,缺一個洗衣做飯的人,看看你的衣服,上面的口子縫的針腳也太丟人了吧。”
“大宋律法規定,女子賣身爲婢者,每月需要付給工錢,五年後放良回家,我現在付不起啊。”有這麼一個人確實很好,雲崢也有些心動,可是想到大宋律法,養婢女是一個很費錢的事情,自己現在沒條件。
正在喝水的劉都頭一口水就噴了出去,咳嗽了好半天才把氣調順,撫着胸口問雲崢:“你說的是大宋律法?爲何哥哥我從來不知道?人是你買的,就是你的人,喜歡了在家裡養着,不喜歡了再賣掉,誰說每個月還要給工錢了?”
雲崢沒辦法告訴老劉自己是從歷史記錄上知道這些事情的,難道不是這個樣子的?
劉都頭拉着雲崢就上了牛車,那些勞役們自己幹活用不着管,倆人不一會就到了豆沙關,老劉吆着牛車拐進了十字街,雲崢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那裡是豆沙關軍記所在的地方,屬於紅燈區,他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一路走過去,無數穿着黑衣,或者花衣的女子見到劉都頭都在賣力的打招呼,看樣子這傢伙是這裡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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