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陣陣,炎炎夏日已經在不自覺中再次渡過,寒來暑往間草木變化,人世間又何嘗不是變化多端呢?人生的際遇猶如狂風過境,時而高不可攀時而低不可聞,但這就是人生。
此時謝太后的心中一樣有着說不出來的萬語千言,看着自己手裡牽着的還只有五歲的小皇帝,依舊是一臉懵懂的樣子,她的心中百味雜陳,根本就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這一次與其說是祭天還不如說是重新登基。
半年前他們的放棄了臨安,那個時候謝太后雖然嘴裡說着要臥薪嚐膽,要重開大宋天,但實際上心裡卻早就斷了再次重新回來的念頭,她真的想過要在神農架終老一生,可誰知道只有半年多一點的時間而已,他們竟然重新走回了襄陽。
襄陽城此時已經整修一新,張順按照江萬里說的建造了一個全新的天壇。該壇專門用於祭天,臺上不建房屋,對空而祭,稱爲露祭。祭天陳設講究祭品豐富,規矩嚴明。在圜丘壇共設七組神位,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臨時的神幄。上層圓心石北側正面設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其神幄呈多邊圓錐形。第二層壇面的東西兩側爲從位--日月星辰和雲雨風雷牌位,神幄爲長方形;神位前擺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餚等大量供品。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就多達七百餘件。上層圓心石南側設祝案,皇帝的拜位設於上、中兩層平臺的正南方。圜丘壇正南臺階下東西兩側,陳設着編磬、編鐘、鎛鍾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這些都是記錄上面要求出現的,但是有些東西實際上卻是怎麼也找不到的,但是張順也有自己的辦法,他竟然用玻璃製造了很多類似的東西,擺在祭臺上面更是神光閃閃,反而要比之前那些東西更加有威風了。
此時已經是日出前七刻,時辰到了,身後鳴太和鍾,謝太后領着小皇帝步行走上祭壇,而這個時候鐘聲止,鼓樂聲起,大典正式開始。此時祭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縹緲,燭影劇院搖紅,給人以一種非常神秘的感覺,這些自然又是來自於張順這個半神棍的手筆,他想要玩這個在這個時代可是無人能及的。
在過去祭天是非常正式的活動,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甚至比用兵還重要。統治者靠它垂範天下,教化民衆約束官員。
其實今天的祭天不過是一次表演,那是爲了可以在這個時候向全國人宣告,皇帝陛下依舊還在,元軍雖然兇猛但依舊沒有折損陛下分毫,這和歷史上的祭天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兩者在標準、規格完全不同,也就沒必要硬性比附。
祭天曆史源遠流長,據傳始於黃帝,古人對祭天非常重視,每次祭天都極盡奢華,儀式繁複儀器考究。以春正月天地合祀爲例,牲要三十三隻羊,三十四口豬,兩隻鹿,十二隻兔,祀前一個月供養於犧牲所。祭祀前三日,皇帝開始齋戒,前二日,書寫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製作好祭品,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但是現在這些都一切從簡了,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人敢於在這個地方隨意亂來,因爲大家都知道這一次幾天的意義遠遠大於形式。
今天江萬里的精神格外的好,老爺子雖然已經鬚髮皆白但是卻格外神采奕奕,每一步都指揮若定,絲毫不亂,而臺下的軍士、百姓也都屏氣凝神,生怕自己的一點不敬會讓上天發怒,所以全都看向天空誠心祈禱。
一步步該走的程序都走了過去,到了祭天聞得時候,文天祥走出來大聲朗讀,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祭天文竟然直接用了文天祥的天地正氣歌,這也是張順和江萬里共同的願望,畢竟在他們看來這一首詩歌已經足夠說明天與人,更加可以弘揚他們需要的東西。
“偶得一夢,餘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牀幾,時則爲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爲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爲日氣;檐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爲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爲米氣;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爲人氣;或圊溷、或毀屍、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爲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爲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然亦安知所養何哉?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爲嚴將軍頭,爲嵇侍中血。爲張睢陽齒,爲顏常山舌。
或爲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爲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爲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爲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繫命,道義爲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皁,雞棲鳳凰食。一朝濛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哀哉沮洳場,爲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存,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念畢,文天祥將該詩詞燒燬,而後面的人則獻上當今陛下的即位詔書,其實按道理說該是皇帝本人寫一份東西的,但現在這個皇帝只有五歲,很明顯是承擔不了這個責任的,所以乾脆就用了他的即位詔書,也算是給上天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