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裕西鐵木耳也算是下定決心了,他已經看明白形勢,要是無法在這個時候衝破這倒相比來說還算是比較簡陋的防線,等到人家把東西擺開所有都弄好之後自己也就別想再打了,而等到自己真的退入城中,那麼張順軍憑着自己那些犀利的火器,自己也只有捱打的份了,他已經見識到了火炮的威力,根本也不會小看這種武器了。
這兩年元人實際上也在拼命仿造張順軍的武器,像狼冼、張刀、盾車什麼的倒是都可以弄出來,可問題是這些並不能解決關鍵問題,真正可以解決問題的東西卻一點進展也沒有。不得不說波斯人、色目人中有很多高人,這些人在忽必烈全力支持下,終於仿製出了火炮,但是火槍卻始終沒有突破,甚至都無法仿製出來一把像樣的。
這當中的原因有很多,無法解決的問題包括了材料、零件無法制式等等一系列的關鍵問題,這也導致了他們製造出來的火炮非常笨重,每一門至少也都超過三千斤,別說行軍打仗了,就是作爲防守也不容易,到現在爲止也只是放置在了大都城頭。兩年時間他們一共造出了七門大炮,其中五門被安置在大都城頭作爲防守的關鍵,而另外兩門則被忽必烈帶着去了四川,可以想象一下這種東西帶在身邊會是個什麼樣子,也只有擁有那麼多軍隊才能拿得了這種東西。
而另外一個重要問題,也就是炸藥他們卻一點邊際也沒有摸到,那東西真的是一點普也沒有的,關鍵還是在於這東西的出現超越了這個時代的認知,張順自己的學問其實也無法解釋這種東西的科學含義,而光靠着仿製就想要找到這種東西的製造方式根本就是白日做夢,所以元軍的火器其實並沒有什麼進步可言,還是停留在張順最開始研發的那些東西上面,但元人也沒有多少時間,他們也等不了了,他們必須要開始動作了,這一戰本身就是要用人命和鮮血來完成的,所以一切也就只能這樣了。
裕西鐵木耳並非庸才,他早就看出了自己最大的問題在什麼地方,所以他纔會不顧一切的展開第二次進攻,更何況他已經判斷出張順在對面,那麼這樣的機會就絕不能錯過,如果可以在這一戰中殺死張順,那麼對於大元來說將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甚至他們可以抓住這次機會反敗爲勝也差不多,這也是爲什麼裕西鐵木耳會如此發瘋的重要原因。
二十萬大軍除了留下一部分死守之外,其他人已經全線出擊了,這一次他已經用盡了全力,要是再不能拿下對方他也就沒有辦法了,所以此時此刻他已經放下了所有一切,面色如水一般沉靜,看着對面的戰鬥一言不發。
第一排的盾車緩慢向前,後面緊緊跟隨的是提着門板的步兵,他們的任務是在靠近敵人的陣地之後用木板破掉對方的鐵絲網;再後面是輕騎兵,他們是用來吸引對方火力的,而只要有機會他們就要抓住機會突破對方的防線;後面的是弓箭手,這幫人是用來壓制敵人火力的,弓箭對火銃,這是最好也是最終的辦法;再之後是重騎兵,他們也是真正的殺招,這些人的作用就是衝進敵人的陣地,對敵人展開最終決戰;而他們的後面就是回回炮和八牛弩,這自然也是爲了可以掩護前面的軍隊,其實大家都知道這種打法並沒有什麼大作用,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說別的都沒有用處了,只能因陋就簡拼命衝鋒吧。
而這個時候張順軍的火炮也如約而至,這一次還是實彈,當水泥製成的石球被髮射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被炸藥燒得火紅,它的摧毀力完全不是盾車可以阻擋的,剛剛一接觸盾車就立刻炸開,鐵質的盾牌化成碎片在空中四處飛舞,不管是身邊的還是後面的人立刻就倒下一片,而炮彈卻並不停止,依然在瘋狂向前滾動,將後面的人羣滾出一道血衚衕。有的人直接死去了,但那卻還是最好的結果,因爲很多沒有立刻死去的人更加悽慘,他們被直接撞掉了肢體,然後就倒在地上,一邊看着自己傷口處向外面狂噴着鮮血,一邊撕心裂肺的慘嚎,而當這種慘叫聲音遮蓋了整個戰場的時候,元軍的心態其實已經和崩潰沒有區別了。
恐懼,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無法阻擋的恐懼,直接觸碰到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但這樣的情況之下卻並不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產生逃跑的念頭,因爲大家都知道這一戰後撤者必死無疑,死在戰場上家人還能得到一筆撫卹金,但要是死在執法隊的手裡,那麼可就什麼也沒有了,說不定還會禍及家人,這樣的事情得不償失,絕不能幹。但此時他們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那種恐怖的火器是無法戰勝的,但他們早就想到了會是這個結果,所以只能咬牙堅持,而這也使得他們的心態從恐懼變成了憤怒,他們再也看不到身邊的屍體、聽不到戰友們的慘嚎,他們這一刻都已經紅了眼睛化身爲野獸,一個個從心底爆發出震懾人心的吼叫。
“殺敵!殺敵!”
但問題是炮彈並不在乎他們的吼叫是因爲什麼而起的,也絕不會因爲這些人的心理變化而改變自己的飛行軌跡,他們依舊在空中飛行,在空中帶出一道道的黑煙,乍一看上去就是滿天惡龍。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的騎兵不能全都扔在這裡。”裕西鐵木耳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然後猛地回頭命令道“揮動紅旗,給我衝鋒!”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身後的紅旗已經揮動起來,而且隨之而來的也是另外一種鼓聲的響起,正跟在後面的騎兵聽到這種指令之後,立刻就兵分兩路向張順的陣地兩翼掩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