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居正此時在門口,吃驚而欣慰地看着跪在龍椅下地呂餘慶。
呂餘慶看也沒有看陶谷一眼,輕蔑說道:“本官乃宋國之臣,陛下之臣,本官更是我大宋一國副相,奉旨處理國事。陛下如今有兩份遺詔,自有義務查清真正的遺詔。”
拖着重傷參加登基儀式的潘美心頭苦笑,心想事關那把至尊椅子,晉王非得聽陶谷、盧多遜這些文官的話,非得要走光明正大的道路,難怪會惹出這麼多麻煩。
同樣重傷還未徹底痊癒的小皇子趙德芳微微低頭,眼角餘光看見那個名叫血殺的傢伙手已經握在刀柄之上,不由心頭有些發寒。心想呆會兒若真地一大羣侍衛衝了進來………自己該怎麼做?水兒給自己再三交待,這個時候自己只要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老師自然會將自己救出去,且還會扶持自己當皇帝。若自己有朝一日要當皇帝,是不是就不能任由晉王將這些忠於父皇的大臣都殺光了!
高立於龍椅之旁地晉王趙光義,冷冷地看着下方跪着地呂餘慶和薛居正,心中殺機如潮,面上依然在強壓怒火,維持着堂皇之相,聖堂的那位四長老王諸同判斷果然沒錯,所謂文治武功,朝廷兩隻臂膀裡,除了軍方那一隻,文臣這一隻從來都有自己地大腦。他知道這大腦是他那一心想要文治天下的哥哥一手造就的。因爲自己那位哥哥從來不怕文人造反,只怕武將謀反。
殿上爭論還在繼續,陶谷之後,盧多遜、王悅風等人爭先恐後的站出來,與薛居正和呂餘慶辯論,但趙光義卻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他發現他還是受了他哥哥的影響,太過重視自己的名聲了。
想通了這些事情,趙光義突然仰天長笑,剛纔怒力維持的堂皇風度蕩然無存,臉上一片鐵青,雙眸中的殺機毫不掩飾,看着呂餘慶和薛居正寒聲道:“身爲宰相,卻暗中與魏王、白滄海這樣的反賊勾結,且僞稱遺詔,妄圖以假亂真,來人,將兩名反賊同謀拉下去,擇日處死。”
話語一落,另有太監侍衛上前,扶住了呂餘慶地兩邊。一瞬間,大慶殿內頓時充斥着一種惶恐地氣氛。宰相和副相反對晉王登基!然後這二位都要被索拿入獄,擇日處死。
這種事情放在五代亂世時期其實不算什麼,但宋國畢竟統一華夏天下,且以華夏正統自居,文治早已走上了正規,且比大唐盛世時文治還要更加深入人心,這得益於趙匡胤吸取五代亂世武將篡位謀反頻繁的教訓。
而同樣十數年下來,也使得宋國文官在朝廷中地位極具優越性,如今代表文官之首的宰相和副相就這樣被隨意拉下去且擇日處死,開了這個先河,文官在宋國優越的地位將不復存在,帝王、皇族甚至武將都會隨意處死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這絕對是任何一名文官都不願意看到的。能夠在殿上當官的文人沒有一個笨蛋,相反一個比一個聰明,瞬間便已經看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
系。
所以,就在呂餘慶被押往大慶殿外的路上,文官們馬上就用行動開始爭取自己的切身利益。當呂餘慶與薛相公在殿門處對視無言一笑之時,大慶殿內肅立許久地文官們,竟是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黑壓壓地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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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晉王殿下三思。”
足足有一半地文官在這一瞬間跪了下來,齊聲高喊!這已經不僅僅是在給薛居正和呂餘慶求情,這已經是對龍椅之前的晉王示威,是在告訴晉王,在宋國地朝廷裡,文人的命絕對不能再如五代亂世時那般如草芥一般,隨意就可以下獄,隨意就可以處死。
真正屬於晉王一系的文官,還有那一列一直沉默無比地軍方將領們,以及皇親國戚們,看着這一幕,不禁動容異常。他們不明白這些跪在地上地文官們究竟是怎樣想地,他們究竟想要什麼?難道真要阻止晉王的登基?他們除了那張嘴,那個名之外,還有什麼實力?難道真的想要找死不成?
只是這世上真有不怕死地人嗎?應該沒有,如果文官都是如此光明磊落,不懼生死地錚錚之臣,那宋國還需要華夏衛府監察司和大理寺做什麼?
在這一瞬間,趙光義的神思有些恍惚,他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反對自己,平時里根本察覺不到,眼下跪着的這些官員基本上都是中立派系………不對,他們如今是中立派系,但在趙普還是宰相時,他們根本就不是中立派系。
看着腳下黑壓壓的那一大羣大臣,趙光義心中咯噔一聲,眼前莫名的浮現出一個人的老臉。這個人自然就是被自己逼出京都,兩個多月前秘密潛入開封,而開國十數年中權傾朝野、門生無數的宋國堪稱開國宰相的趙普!
趙光義臉色也終於再難保持平靜,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跪下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趙普一系的人,這些人自趙普被罷相離開之後,便一直表現得很安靜,很低調。不管是數日前大朝日他拿出太后懿旨和先帝遺詔,還是莫須有的強行將謀反弒君之事放在魏王頭上,這些人都沒有人站出來反對,表現得異常溫順。趙光義當時對此心中沒有絲毫懷疑,畢竟趙普已經遠離朝堂,畢竟這些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現在看來,趙普對這些人的影響,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之上。
怎麼辦,全殺了?
可是不殺怎麼辦?
趙光義眉宇間一陣鬱積的疼痛開始傳遍腦顱,在心裡壓抑想着,自己這些天一直想辦法尋找葉塵,想辦法殺葉塵,現在在看來卻是低估了趙普在朝廷中的能量。
拿一封莫須有的遺詔爲幌子,惹得朝堂大亂,羣臣咬牙硬抗,似乎每個人都一下子變成了錚錚鐵骨,可是這怎麼可能?
趙普在何處,祥符王究竟在哪裡?暫時先不去描繪大慶殿裡劍拔弩帳,時
刻準備血濺三尺的壯烈景象,趙光義明白只要抓住葉塵、趙普和趙德昭,然後將這三人都殺了,那麼朝堂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更不可能再次出現眼前羣臣對抗自己的一幕。
趙光義能夠控制的所有武裝勢力對葉塵、趙普和趙德昭的追緝暗殺早已經不知道進行了多少天。然而京都太大,八十萬人口的大城,又沒有後世那般對流動人口很好的管理實名登記措施,趙光義手中的勢力可以隱隱控制京都,但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於八十萬人中,尋找到三人的蹤跡。
甚至趙光義根本沒有辦法阻止葉塵、趙普於他登基前夜,暗中與薛居正、呂餘慶密謀,暗中做了這麼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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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府,半死迷宮中心,鬼醫的小院子。
後院主屋中,韓可兒抱着韓鈺,正在給女兒餵奶。如今的韓可兒已經不是兩年多前那個漂亮可人的小村姑,面對當前葉府困難和危局,她表現出的堅強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甚至從未在人前有過一次流淚哭泣。
前院,寇準眉頭緊蹙,少年臉上充滿堅毅和決然之色,對鬼醫說道:“鬼爺爺!我已經想好了,老師生死未卜,晉王登基在即,這半死迷宮之內看似安全,但只要晉王斷了我們飲食,便可生生將我們全部餓死。前天晉王讓王繼恩傳達善意,我認爲不妨由我先出面與晉王虛與委蛇,斷了晉王狗急跳牆之心,先將師母、小師妹和府上下千餘人性命保住,然後再找機會逃出開封,前往西北。”
鬼醫躺在躺椅上,微微睜開雙眼,看了一眼寇準,說道:“再等等,老夫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你老師多半已經回到了開封。如何渡過眼前危局,還是要看你老師怎麼去做。”
便在這時,一名美女毒衛突然從一角地下通道入口走出,來到鬼醫面前,躬身說道:“鬼老,上官冰雲說她感應到王爺就在開封城內,並且她接到王爺的命令,要帶一件東西送給王爺手中。”
鬼醫聞言,猛得直起身子,二話不說,跟着這名美女毒衛下了地下室。
半炷香之後,鬼醫帶着上官冰雲從地下室中走出,後者身上烏金鎖鏈已經取了,身後揹着一長條箱子。
“既然你能夠接到葉塵的命令,那便按照葉塵的吩咐去做吧!你體內黑血蠱母融入體內的異毒太過恐怖,尋常人聞到此毒之味便會全身發黑而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還是不要輕易的使用。這瓷瓶裡面藥粉是傳說中曼陀花粉,可使人眼前產生幻覺,使人心底深處慾望無限膨脹,乃老夫收藏多年的重寶,非十萬兩黃金所不能買。對付府外那些人再合適不過,你拿上此藥去吧!”鬼醫一邊頗有些捨不得的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瓷瓶,鄭重的交給上官冰雲,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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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