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畫花乃是士子當中常見的娛樂,你吹捧我,我諷刺你,生生的構成了一幅萬世太平的景象,沒有人會認爲這樣有什麼不妥,畢竟大家都是文人,當官喝酒逛窯子纔是才子的志向。
心中煩躁的楊凡將手中畫交給趙恆後,甚至聽不清趙恆在說什麼,只是看着嘴巴一張一合的,好似在念着劇本,臉上的笑意虛僞至極,有些茫然的擡起頭,入眼之處,那些互相拱手吹捧的才子,彷彿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虛僞中透着笑容,豐富的表情下,長着一顆冷漠的心。
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楊凡覺得自己似乎也被這股暖風薰的醉了,無意中就戴上了那張虛僞的面具,陪着大家一起笑、一起鬧、全然不顧面具下那張流淚的臉。
“楊兄?...楊兄你怎麼了?”趙恆有些擔憂的問道。
等楊凡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周圍圍滿了一圈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臉上的表情豐富至極,關心的、嘲笑的、不屑的、一閃而過,也許這就是佛法當中的衆生相。
“哦,多謝趙兄,小弟沒什麼事,只是身體有些不太舒服,這就先行告辭了。”說完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大步離去,踏出山莊的那一刻,全所未有的輕鬆。
趙恆不知道楊凡到底怎麼了,想了想還是覺得明天去楊府問問纔好,畢竟今天楊凡也是幫了大忙,收起手中的畫卷,衝着議論紛紛的衆人說“好了,楊兄今日有些不舒服,剩下的就我們來比吧。”
“哼,一介武夫而已,耍什麼架子.....”
‘就是.....李兄說的對......’
站在遠處的永福,神色複雜的望了望楊凡離去的背影,一瞬間覺得所謂的詩會如此枯燥無味,“清照姐姐你說楊將軍他是怎麼了?”
李清照若有所思的苦笑一聲“誰知道呢,都是身不由己呀........”
......
......
這次參加詩會,楊凡並沒有帶護衛,出了莊園後,看了看天色尚早便在馬行街上溜達起來,天氣暖和了,不光楊凡高興,就連那些貧苦的流浪者也開心,終於不用在爲能否熬過今晚不被凍死而發愁了。
好心的餐館老闆,將一碗剩飯遞給門口蹲着的老漢,換來的是老漢一個滿足的笑容,一顆飽受冷暖的心,終於在某個暖陽初照的日子不在寒冷。
扔給小販二十文錢,換來的是四個肉包子,走到流浪漢的跟前,一屁股坐在其身邊,“來,兄臺,我請你吃包子。”
正在用手往嘴裡刨飯吃的流浪漢突然停住了,看了看楊凡,突然嘿嘿一笑,
接過大包子就往嘴裡塞,幾口下去便將一個包子消滅的乾乾淨淨。
眼瞅着流浪漢吃的香甜,楊凡滿足的啃着自己手中的包子,絲毫不介意跟一個傻子坐在一起啃包子,送出一份飯食,收回一份心安,楊凡覺得值了,這樣至少要比做幾句詩好的多。
大街上紛紛擾擾,賺了錢的小販盡情的吆喝着,山裡的獵戶提着一腿子豬肉,興高采烈的奔肉鋪而去,也許在他簡單的想法裡,就是今天終於可以換一些鹽巴、布匹了。
人來人往的街頭,偶爾會傳來幾聲深沉而悠揚的二胡聲,從略帶幾分悲惻的胡聲中,楊凡彷彿看見了飽受人間心酸的盲人爲了活下去不得不頑強自傲的生活意志。
順着二胡聲來到一處巷子口,一位滿身補丁的瞎子正在堅強的拉着二胡,沒有像後世一樣故作憐憫的乞討,而是選擇了憑着手藝填飽肚子,殘破的小碗裡零零散散的躺着三兩個銅錢,艱辛而自強。
人的一生並不容易,總是會有黑暗的角落,然而有些人就像一名堅強的戰士,即使遍體鱗傷也要抗爭,用盡自己所有的努力穿越黑暗向着不公的命運大聲吶喊。
生澀的二胡聲並沒有酒宴上的聲樂好聽,可是卻能讓人清醒的找到真正的自己。就像這座一百多萬人口的汴梁城,每天都在發生着各種各樣的事,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在陽光的照耀下無數個生命賦予了這座城市盎然的生機。
自強的盲人沒有想到破碗裡的銅錢即將遭殃,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正攝手攝腳的靠近破碗,發現遠處一個好看的男子正在看着他們,呲呲牙威脅了一下男子,便將幾個銅板拿了起來,就在要走的時候,突然那個小男孩猶豫了一下,將拿到手的銅板放回去了一個,然後歡快的跑向街頭。
對此楊凡並沒有阻止,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沒人會選擇當小偷,送還一個銅板說明他們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眼見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婆婆,來到盲人面前給其餵了口水,然後慈祥的遞給盲人一塊乾巴巴的饅頭,欣慰的看着盲人吃喝,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聽了半天的二胡,不能白聽,在兩人即將要走的時候,楊凡拿出二兩銀子遞給了老婦人,在其千恩萬謝的言語裡告辭離去,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回到家的時候,兩個小丫頭正在院子裡玩躲貓貓,雖然單調卻樂趣無窮,見到哥哥回來了,兩個小丫頭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紛紛抱着楊凡的大腿不撒手,非要哥哥給烤地瓜吃。
對於妹妹的要求,楊凡一項不會拒絕,帶着兩個妹妹將地瓜洗了幾遍,然後放在爐子上來回的翻滾,一會的功夫就香氣撲鼻,吃上了好東西,小丫頭自
然要聽故事,楊凡只好將七個白雪公主與一個小矮人的故事再講一遍。
打發了兩個小的,自然還有老的,可能是知道兒子馬上就要成婚了,馬氏的笑臉再也沒有斷過,拉着幾個街坊鄰里家的婆娘,便坐在炕上嘮家長裡短,一看見兒子回來了,還故意的問兒子“哎呀,小凡,上回你給我說皇上賜我的那個護國夫人是幾品來着,我這歲數大了,總是好忘記。”
知道老孃是在顯擺,但是還是回了話“娘啊,皇上賜您的那副浩命乃是三品浩命,護國夫人!”
得到答案的馬氏,立即羞愧的拍了拍大腿,衝着幾個婦人說道“你們看看,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連三品的浩命.都記不清了”嘴上說着羞愧,臉上卻分明是一幅得意洋洋的表情。
幾個會意的婦人,雖然已經聽了至少十遍,但還是衝着馬氏伸了伸拇指,說是馬氏是個享福的,懊悔自己怎麼沒有這樣一個好兒子云雲,每到這時候,馬氏就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我家小凡小時候啊,穿着開襠褲就跑,動不動就尿褲子......
實在聽不下去的楊凡只好離開屋裡,去看看三叔正在做什麼,自從兒子來了京師後,總是嫌棄兒子不爭氣的三叔也變了,每天天不亮的時候就去店裡忙活,直到天黑下來的時候再回來,知道三叔是爲了堂哥將來娶媳婦多賺幾個錢,但是一個小吃店畢竟在怎麼賺錢也趕不上汴梁城每天都在上漲的地價。
所以楊凡便給三叔出了一個賣海鮮火鍋的主意,見到侄兒來了,忙着計算的楊仁智笑眯眯的說“小凡來的正好,海鮮這東西,開封畢竟沒有,如果從泉州運來的話,運費可就太高了,到時候一斤海鮮的價錢最少在八百文之上纔會有的賺。”
“三叔放心,我們走的是高檔路線,汴梁城內能吃得起一斤海鮮一貫錢的大有人在,您就放心的弄吧”對於飲食一道,楊凡有着無比的信心,吃慣了肉食的宋人,自然會對海鮮感興趣,由其是北方的汴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