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平靜的坐在馬車上，皮裘裹身，外面的風雪似乎對他來說，沒有一絲影響。
看着眼前的三牧，還有其餘的兩名心腹反問道，“你們認爲，本王應該如何選擇。”
既沒有肯定三牧的話，也沒有否定他的話。
他需要更多的理由，或者其他的思路，去決定這一次的出逃，他到底該何去何從。
“太子殿下。”李亨左手一名心腹，躊躇的抱拳道，“屬下認爲，我們應該緊靠陛下而行，畢竟陛下還健在，還是大唐的主人。”
“若是我們此時捨去陛下，待陛下真從反賊安祿山的手中逃脫，那殿下將永遠失去登上龍位的資格。”
“嗯，守仁，你的話在理。”李亨聞言之後，贊同的點了點頭，卻依舊沒有完全認同，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右則的一名心腹上。
問道，“柳河，你又是怎麼看的。”
“殿下，恕屬下僭越。”柳河眼眸中透出一道冷芒，“守仁兄的話，雖然沒有錯，但屬下認爲，殿下要登上龍位的話，不是那麼容易。”
“當今陛下老矣，身體卻依舊健朗，兩次患有疾病，都能平安的度過去。”
“也從未讓殿下監國。”
“這讓屬下不得不懷疑，陛下是否在等，等貴妃娘娘誕下龍種，而後立貴妃娘娘的子嗣爲太子！”
“否則，這次安祿山反叛大唐，陛下就應該給殿下一個機會，一個展示自己的能力的機會，去平定反賊安祿山。”
“可是陛下沒有，反而將殿下帶在身邊，卻什麼重要任務也不去安排，難道殿下就沒有過疑惑？”
“不可能！”李亨被柳河反問，當即否定道，“那楊玉環要真是能懷龍種，你們認爲這些年來，會沒有一丁點動靜？”
“如果本宮沒有猜錯的話，那楊玉環並無生育能力，或者是我那父皇已經生不出來了。”
“所以這一點，完全可以否定掉！”
“而且長安城中，除了本宮還在，其餘的皇子們，不是死了，就是待在各自的封地上，想與本宮爭位，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手！”
雖然李亨如此的否定，但籠在他袖衣裡的雙手，卻是死死的攥起了拳頭，明顯是信了柳河的三分話。
難道，自己的父皇真有此打算？
不過想想，似乎也不無道理，天下人皆知道，自己的父皇，可是無比的寵愛楊玉環。
“殿下，就算如此，有陛下在的一天，殿下想要登位，恐怕也很艱難啊。”柳河聲音低沉。
他所說的話，要是泄露一絲出去，他柳河必定會被李隆基夷滅三族！
這也是李亨，爲什麼如此相信柳河。
因爲在他眼裡，柳河就如同太宗時期的魏徵，敢說他身邊之人，不敢說的話。
“柳河，你到底想說什麼，就直言而來，往日的你，可不像現在這樣婉轉。”
柳河的兩次提醒自己得位艱難，這讓李亨嗅到了柳河，似乎還有話未說完。
“殿下英明。”柳河面色微凝，繼續道，“既然被殿下看穿了，那屬下就斗膽的言出。”
“這次陛下出逃，是危機，但也是殿下的時機。”
“只要殿下取得傳國玉璽，逼迫陛下寫下傳位旨意，殿下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爲大唐新皇！”
“什麼！”李亨被震驚住了，雙眸緊盯着柳河，好像重新認識了一次柳河。
知道柳河膽大，沒有想過，居然如此的膽大！
不僅是李亨，就連三牧與守仁兩人，都被驚呆了，一雙眼皮猛的跳動。
他們兩，從未有過這個想法。
柳河也知道，自己的話驚到了三人，繼續說道，“殿下，莫是忘記太宗那時的玄武門之變？”
“陛下如今被貴妃迷的朝政散亂，百姓被各地官員欺壓，整個大唐都在走下坡路。”
“如果還如此下去，安祿山的反叛，只是個開頭。”
“殿下你要清楚，大唐最大的威脅是唐王李易，他若有心稱帝，屆時登高一呼，這天下的百姓，近七成會舉手支持。”
“而如今，可趁這次安祿山之亂，可趁唐王遠在海外，兵鋒隱遁，觸之不及大唐內部，正是殿下崛起的時機。”
“大唐歷經風雨，看似強盛，實則內部腐朽，需要新皇去清腐去污，重新強盛起來。”
“還請殿下，爲大唐多做考慮啊。”
“柳河。”李亨再次聽聞柳河的話後，神色有些意動，卻忌憚的說道，“你此言雖有理，不過你可想過，本宮身邊只有一千親衛軍？”
“而父皇身邊卻有兩萬將士，本宮又如何做到拿下父皇，讓他傳位於本宮？”
“還有，身後的安祿山窮追不捨，早晚會追上我們，到時候就算是本宮成功了，又如何去抵禦安祿山的大軍？”
“到頭來，所做的這一切，豈不是爲安祿山做了嫁衣？本宮也會落得個弒父奪位的惡名！”
李亨不傻，現在的局勢他要是看不透，那他也沒有資格，坐在太子之位上。
他見過了好幾個皇子，因爲朝臣的權鬥，而被誣陷之後，自己父皇賜死的心狠。
特別是，上一次自己的大哥，慶王李琮逼宮奪位，死在了重玄門之下的悽慘。
他每每想起，就彷彿在昨日。
“殿下多慮了。”柳河見李亨意動，自信的露出笑容，“屬下並不是讓殿下此時動手。”
“而且屬下除了此計之外，還有另一計，可供殿下選擇。”
“反賊安祿山，是一個威脅，不過想要拿下陛下，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今夜，陛下過了馬嵬坡，進入了劍南的領地邊緣，陛下完全可以讓劍南節度使，發兵前來救駕。”
“但這劍南節度使楊庭玉，似乎是殿下的孃家表族，若是能獲得楊庭玉的投效，殿下的龍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算是楊庭玉不配合，殿下完全可以向陛下言明，討一個旨意，可去九原府統領郭子儀之兵，替陛下征討反賊安祿山。”
“這其中，殿下可將郭子儀與旗下的九原府之兵，納爲自己的麾下，不管日後大唐如何紛亂，殿下既有正統名號，又有強兵在手，誰又敢輕視殿下？”
“那唐王李易，有如今的威望與權勢，還不是他手中的兵鋒銳利，讓人聞而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