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城門附近的茶樓這段時間算得上晉陽城內少有的人聲鼎沸之地。
從早到晚,各家糧店以及糧商派來的人都在這城門口盯着,看自家糧草是否順利進入晉陽城。
這原本是個清閒的差事,但這天一早卻是變了味道。
允升糧店的跑腿秦三這天早上按照慣例點了一盤點心一盤乾果,又要了一壺茶。
找了個樓上靠窗的位置,開始等候自家糧店的運糧隊伍入城。
今天一共運來的糧食是一萬石,算是今天進入晉陽城最大的一批糧食。
也是允升糧店運來的最後一批糧食。
算上今天的,一共有四萬石糧食。
原想着今天看過之後,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一樁差事。
但是剛坐了沒有一會兒,卻看到城中突然來了一隊甲士,不由分說的便將那城門口給封了。
正在奇怪,這晉陽刺史府唱哪出的時候,樓外突然傳來一片驚呼聲。
“乖乖,那是糧隊!?”
“上面飄着龍旗,應當應是朝廷的糧隊。”
“朝廷的賑災糧食運來了?”
“不應該啊,朝廷的糧食不是還在路上嗎?”
“……”
不安的情緒開始在衆人之中擴散開來,無論是秦三,還是各家的夥計,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但此時的他們還不敢妄下結論,畢竟那糧隊還沒有入城。
沒有親眼所見,他們可不敢胡亂說話。
就在樓上衆人緊張的神色中,那城門口終於有了動靜。
隨着開頭的一隊騎兵慢慢走入城中,風塵僕僕的模樣,似乎趕了許久的路一樣。
而隨後,甲士護衛的上百輛馬車緩緩駛入晉陽城。
每一個糧車上都貼着官府的標誌,明眼人只是一看就知道,這就是朝廷運來的賑災糧草!
一時間,整個酒樓內都變得慌亂起來。
“不是說還有月餘才能夠到嗎?怎麼現在就到了?”
“開玩笑的吧?這是朝廷的賑災糧食?”
“……”
衆人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慌張之色,而秦三此時也沒有了前幾日的那種放鬆懶散,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心中的焦急。
來不及多想,秦三扭頭就離開了茶樓,直奔主家而去。
……
自從陳曉定下了要購買糧食的事情之後,趙清平常來的清苑就成了晉陽城內各家糧商常來拜訪的一處地方。
從城門口趕回來的秦三臉上滿是焦急的闖入清苑。
還沒有走到院子裡面,就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不好,不好了!”
“出大事兒了!”
院子中,正在寫字的王清泉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就是一皺。
一道凌厲的目光掃了過去,秦三瞬間閉嘴。
“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聽到這話,只見那秦三吞了吞口水,急忙道:“老爺,出大事兒了!”
王清泉眉頭一皺,不耐煩道:“什麼大事兒?”
“城、城外來了一支糧隊!”
“糧隊?”王清泉愣了一下,隨後面露一抹難看的神色。
“蠢貨!這幾日晉陽城還少見糧隊?”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秦三此時卻是着急擺了擺手,開口道:“不是,老爺,不是普通的糧隊,是朝廷的糧隊!”
“朝廷的糧隊,他不也是糧隊……”
話說一半,王清泉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瞬間就是一變,急忙道:“你是是朝廷的糧隊!?”
秦三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其事的說道:“正是!”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秦三神色焦急的說道:“小的幾次確認之後這纔回來稟報。”
得到確切的回覆,王清泉臉色就是一沉,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不是說朝廷的糧草要一個月之後才能送到嗎?”
秦三此時也不敢說話,只能低頭不語,靜靜地等待着王清泉的吩咐。
過了片刻之後,才聽到王清泉的聲音響起。
“秦三,你速去看看這批糧草有沒有入庫,若是入庫了就儘快回來稟報。”
“遵命!”
看着秦三轉身離開,王清泉連日來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不見。
許久之後,才吩咐下人速速將趙清平找來。
原本還在家中收拾行李,打算離開晉陽城的趙清平聽到王清泉來找自己,不免有些好奇。
但也不敢猶豫,坐着馬車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等到趙清平走進小院的時候,便看到王清泉一臉陰沉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見狀,趙清平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上前行了一禮之後,這纔開口說道:“二爺,您這是?”
王清泉看了一眼趙清平,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隨後開口問道:“你那日見了陳曉之後,可曾聽他提起過朝廷賑災糧草何時送到?”
聽到這話,趙清平不由得就是一愣,隨後整個人都面露詫異之色,搖了搖頭道:“不曾提起過。”
“這事兒事涉機密,他不會告訴我的,再說如果是早到,他也不會來找我們買糧食。”
雖然趙清平說的在理,但是秦三那裡的稟報有怎麼解釋?
兩千石糧食!
正兒八經從糧倉官員手中驗過之後放入官倉的糧食!
秦三甚至於還打聽到,運糧的隊伍已經進入幷州之地。
這幾日會陸陸續續的將糧食運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王清泉,再也沒有了前幾日的那些淡然。
因爲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躁,王清泉看着趙清平沉聲說道:“你可知道,朝廷的賑災糧草已經進入晉陽城了。”
“什麼!?”
都是糧商,趙清平自然是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他們這些糧商來說意味着什麼。
短暫的愣神之後,趙清平急忙說道:“既然如此,爲何不現在就去找陳曉?”
“十萬石糧食如今已經進入晉陽城了,爲何刺史府遲遲沒有收購?”
趙清平情急之下問了一句,但換來的卻是王清泉譏諷。
“陳曉抱病在牀,你讓誰來購買我們的糧食?”
“我們現在手中積壓如此多的糧食,只要朝廷的糧食一日不停的運到城中,那咱們的糧食就會不斷貶值!”
趙清平身形晃了晃,雖然說他手中的糧食出去了,但其他人的卻沒有。
並且,這件事情他也有參與,如果不是他送出來的消息,這羣糧商也不會將如此多的糧食積壓在晉陽城中。
運出去倒是可以,但是這一來一回,糧草的成本也會增加,他們的利潤減少了不說,這幷州一地,還有誰能夠吃下他們這多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