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在召集人手開會,佈置任務,身處皇宮大內的李二同樣的開會。
事實上,自從早上李昊急急忙忙離開之後,李二就已經命人召長孫無忌、杜如晦、房玄齡、魏徵等人進宮,等人到齊之後,立刻將事情對衆人講了一遍。
“什麼?出兵百濟?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魏徵聽聞大驚,急聲道:“未見新羅國書,未見百濟求援,貿然出兵名不正言不順,此非明主所爲啊。”
長孫無忌亦道:“陛下,百濟、新羅雖小,但好歹也有雄兵十餘萬,千人的水師只怕很難起到任何作用。”
杜如晦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兩人雖沒有說話,但顯然也不怎麼看好李昊的做法。
大唐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大家都想着能過幾天好日子,故而對出兵新羅之事,都報着反感的態度。
更何況,這次打起來的是新羅與百濟,與大唐沒有任何關係,平白出兵沒有任何意義。
李二眯着眼睛,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討論有些不耐煩,輕輕敲敲桌子:“諸位,朕找你們來不是讓你們討論是否出兵,而是討論將來遇到這樣的事情要如何處置。”
魏徵聞言,吭聲道:“陛下,臣以爲此次出兵已是不妥,何來以後?”
李二沉着臉道:“有何不妥?我大唐貴爲宗主國,百濟未經允許擅自發動對新羅之戰,難道不應討伐?若其它所有屬國日後競相效仿,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還要我大唐這宗主國何用?”
“陛下,需知國雖大好戰必亡,隋煬帝前車未遠,難道陛下想要效仿之?”
魏徵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李二更是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案:“大膽魏徵,來人,將這惡徒拿下!”
隋煬帝楊廣的名聲在唐初堪比商紂,魏徵竟拿李二與其相比,這讓李世民這個自視甚高的帝國主義頭子如何不怒。
眼瞅着外面的虎狼之士大步流星往魏徵處而去,杜如晦這個時候也知道不說話不行了,連忙起身勸道:“陛下暫息雷霆之怒,魏相一心爲國,此言實爲無心之失。”
房玄齡也起身攔在那些進來的金甲衛士之前,出言勸道:“是啊陛下,念在玄成公忠體國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吧。”
偏生魏徵還是一副怡然不懼的表情,大有有種你就殺了我的意思,李二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理杜、房二人大手一揮:“將魏徵逐出宮去,今後無旨不得進宮!”
話一出口,再無挽回的餘地,杜如晦、房玄齡只能眼睜睜看着魏徵被兩個侍衛架着拖出御書房,遠遠的,老魏聲音傳來:“杜克明,房玄齡,陛下受奸佞蠱惑,魏徵以身證道,百而無悔,你二人若還有些良心,當勸陛下回頭是岸……。”
聲音漸遠,慢慢消失不見。
李二已經被氣的臉色鐵青,雙眼死死盯着外面,估計此時只要稍微有人挑唆,魏徵立刻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事已到此,會是開不下去了,留下長孫無忌,杜如晦和房玄齡雙雙告辭離開。
離了御書房,兩人站在麗政殿外面面相覷。明明是一件與大唐毫無干系的事情,可搞來搞去卻把自家丞相給廢了一個,這叫什麼事啊。
片刻之後,房玄齡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克明,不如你我一同去找李衛公聊聊,只要他能說服他家那小子打消去百濟的念頭,玄成的事情也就解決了一大半。”
杜如晦聞方搖頭:“怕是不行。李靖此人耳根子軟,怕是也拿他家那小子沒有任何辦法,依我看不如直接去找李德謇,此子平日裡還算識些大體,希望這次不要讓人失望纔好。”
“既如此,同去?”
“同去吧!”
……
……
李昊這個時候已經佈置完了任務,將金俊英留下的五萬兩銀子搬進了大營。
望着齊集一堂的衆人道:“這些是一部分安家費,等會兒你們各自回去召集手人,願去的每人發五十兩銀子,不願去的,也別過於逼迫,讓他們安心留下看家便好。”
李震看着堆積如山的錢箱,搖頭嘆道:“五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德謇,你這可是大手筆啊,有這些錢,估計那幫傢伙能搶破頭,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留下。”
“人各有志,你別急着幫別人下結論。”李昊擺擺手,繼續說道:“當然,這只是安家費的一半,願意跟着去的,活着回來還有五十兩銀子,死了的,一百五十兩。”
這下就連雷耀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出去打一仗,活着回來就有一百兩銀子,要是死了就是二百兩。
那可是二百兩銀子啊,按照現在的銀銅兌換比例,能換到二百二十多貫的銅錢,堆在一起老大一堆。
對於窮貫了的水師來說,這些錢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雷耀舉手打斷李昊接下來要說的話:“那個……,都,都督,職,職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時間就是生命,李昊沒有半點猶豫,將目光投向雷耀。
“都督,職下覺得,最好還是……還是不要告訴那幫兔崽子們還有另外一部分安家費,尤其是死了還有一百五十兩銀子的事。”
李昊皺了皺眉,冷冷盯着雷耀道:“爲什麼?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當心老子撤了你的職。”
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他最恨的就是當官的吃兵血,扣軍餉,雷耀的話讓他很不高興。
雷耀大概猜到了李昊的想法,苦笑一聲:“都督不要誤會,職下並沒有剋扣軍餉與撫卹金的想法。”
李昊追問道:“那是爲什麼?”
嘆了口氣,雷耀道:“都督,您的身份非同一般,自然不會將百十貫錢放在眼裡,可是……可是職下手底下的兔崽子們可沒見過這麼多錢啊,二百兩銀子的撫卹金,職下怕他們知道了以後自己拿刀抹脖子啊!”
李昊:“……”
爲二百兩銀子就自殺?開什麼玩笑?
目光掃過其他人,發現所有人都在若有所思的點頭。
程處默見李昊看向自己,大咧咧道:“這沒啥不好理解的,正常情況兵部撫卹金只有五兩銀子,你給倒好,直接給了二百,俺老程敢保證,你要是把這話放出去,等這仗打完,回來估計就是滿船的人頭。”
我嗶嗶嗶的,這幫土鱉,沒見過錢怎麼着。
李昊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舔了舔嘴脣,無奈道:“那你們看着辦吧,我也給你們交個底,對於咱們遠洋水師來說,其實二百兩銀子還真就不算什麼,以後我們很可能會有兩千兩,兩萬兩,現在要是死了,那可就真虧大了。”
兩,兩千兩……,衆人眨巴着眼睛,大部分人眼珠子都有些發紅。
真有這些錢的話,別說去打一仗,就是打一輩子仗也行啊。
說散就散,見李昊沒有別的吩咐,所有人都帶上錢直接離開了中軍帳,各自回去發錢……,呃不是,是做動員。
隨着軍卒們被集合到一起,各營很快就炸了,五十兩銀子安家費就算對於待遇頗好的翎府也是很大一筆錢,更不要說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筆外快,是在正常軍餉之外的收入。
杜如晦與房玄齡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遠洋水師駐地的,因爲心裡有事,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大營中的異常,通報過後就被李昊接進了中營帳中。
看着面沉似水的倆老漢,李昊滿頭霧水,不明所以的問道:“杜伯伯,房伯伯,您二位這是來視察工作?”
杜如晦哪有開玩笑的心思,瞪了李昊一眼:“小子,廢話少說,出兵百濟是你的意思吧?”
李昊愣了一下:“出兵百濟?啥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房玄齡道:“小子,你不會說這事兒跟你沒關係吧?陛下剛剛可是已經說了,會派遠洋水師出戰。”
面對咄咄逼人的倆老漢,李昊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李二這張大嘴巴,這還沒到兩個時辰呢,咋所有人都知道了呢。
撓撓頭,李昊有些鬱悶的道:“兩位伯伯,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遠洋水師只是拿錢辦事,受到僱傭而已。”
“臭小子,別找那些沒用的藉口,你敢說這次不是去百濟打仗?”
李昊道:“新羅人只是僱我們去百濟那邊轉一圈,這怎麼能叫打仗呢……。”
杜如晦一滯,打斷李昊道:“你等會兒……,你說僱?新羅人給錢?”
李昊點點頭:“對啊,五十萬貫,包食宿,而且他們已經付了一成的訂金。”
倆老漢:“……”
魏徵好像有點冤啊,皇帝陛下要是早說新羅人給錢的話,鬼才攔着呢。
老魏之所以拿李二比楊廣,還不是擔心出兵百濟徒費國帑。
房玄齡實在有些忍無可忍:“賢侄啊,你……,你怎麼不早說呢!”
李昊很無辜:“早說?我這不是說了麼?還要怎麼早啊。”
杜如晦嘆了口氣,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不清楚什麼,起身道:“你……,算了算了,快,快點進我回城,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