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坐在房間裡,一燈如豆,淡淡的黃昏的火光照亮這間不大的斗室。薛萬徹還沒回來,看來是困在城中了。但是李寬並不擔心他的安危,因爲這小小的太原城還困不住他,王氏雖然是一條盤踞在此的強大地頭蛇,但是薛萬徹卻只是去送一件東西,又豈會和他們硬碰硬?
但是隨着太原城方向漸漸的傳來一陣陣嘲雜之聲,李寬有些坐不住了,在這太原城郊外,上不足十里地的地方,他那敏銳的耳力讓他隱隱約約的聽聞得到那太原城中的叫喊聲,還有那廝殺之聲。他站起聲來,走到牀邊檢查牀上睡着的小蘿蔔頭還是在熟睡之後,就悄悄的將窗戶推開,然後翻身跳了出去。
夜色深沉似水,李寬在這城外的道路上奔跑着,身上的綢衫被風吹起向身後扯動,發出嘩嘩的聲響。或許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是卻也在片刻間就已經趕到了太原城外,十里地在他的腳下並不算是太遠的路程。此時他正在太原城的那三四丈高的城牆之下,查找着可以翻進去的地段。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薛萬徹此時正蹲在王家的家主書房外,偷窺着一個老頭洗澡,這個畫面實在是太美,簡直都不敢看了,但是他卻強忍着長針眼的可怕後果,繼續偷偷窺視着。因爲他害怕要是一轉身,那個東西被那老頭收起來了,就真的失去了得窺其真面目的機會了。對於那個從金塔裡取出來的盒子。薛萬徹是真的來了興趣。因爲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那個一直都神秘的楚王殿下安排出來的,那麼其中的東西定然是有着別樣的意義,絕對值得他這樣查探清楚。
王雋這個老傢伙半夜開始洗澡,而且是在這書房之中,這讓薛萬徹蛋疼無比,可是那個老傢伙卻是洗的很認真,哪怕是那一頭已經全部銀白的頭髮,也細細地梳洗了一遍。沒有肥皂的年代,這老傢伙就用手,讓服侍他洗澡的下人幫忙搓,那畫面更是讓薛萬徹感到雙目刺痛,看來這針眼是長定了。
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這老傢伙半夜發瘋的洗了一通澡,然後穿戴好用薰香薰得香香的衣衫,起身了。
將那個恭敬的供奉在書房中孔子畫像前的盒子取出來,然後在香爐中插上三支信香,在青煙嫋嫋中,這個老者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在跪拜的同時,嘴裡還在喃喃的說着什麼,但是薛萬徹隔的太遠了些,沒有聽到。
拜完孔子,王雋站起了身,抖了抖衣衫的下襬,拂去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走上前將那個盒子拿了起來,轉身對着大門口坐下:“來人,守住門口,不準任何人進來!”
隨着王雋的吩咐,就在門外傳來腳步的響動聲,在他的身邊隨時都有一隊侍衛負責他的安全。
在確定沒有人能夠進來之後,王雋纔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王氏列祖列宗在上,第二十一代王氏族長,王雋王子安在此叩見,天見可憐,當初祖先的雄心壯志,今日得以展開,宏偉藍圖今日即將開啓,子安深感無上榮焉!”說着,他再次對着王氏祠堂的方向跪拜起來。
薛萬徹此時在窗外一陣無語,因爲他此時正站在王雋跪拜的方向,也就是說,這個老頭拜祖先的那三拜九叩,薛萬徹生生承受了下來。他此時卻是不敢動,因爲在離他不遠就是王雋的那幾個侍衛。要不是在翻牆進來之後,他就找了一身乾淨衣服換去了身上的血衣,那麼他一身的血腥味恐怕就會將他暴露了。所以、他只能在心裡對這個老頭道歉:“不是有心佔你便宜,而是你自己跪下來拜的。”
且不說這些,只見那王雋此時已經起身,緩緩的站起來,似乎身上有着千鈞的重擔一般,那原本就佝僂的身影此時更是連腰都直不起來了。但是他的雙眼卻是閃爍着一股子狂熱,一種莫名的興奮。然後他坐下來,側身對着薛萬徹,然後再次打開了那個盒子。
“嗯……”就在王雋打開盒子的時候,薛萬徹感到一陣驚訝,因爲在盒子半掩半開的那一瞬間,一股子柔和的光芒在盒子的縫隙中閃耀着,這一點薛萬徹絕對敢保證自己沒有眼花沒有看錯。這盒子裡果然是了不得的東西,只是不知道楚王殿下知不知道。
但是隨着盒子的縫隙越開越大,薛萬徹感到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因爲盒子裡的東西,他認識。
不僅僅是認識,爲了這東西他可謂是拼了老命了。可是現在居然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一切都是楚王李寬設計的?在此時薛萬徹心中感到一種憤怒,因爲他覺得自己被騙了,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瓜,被人耍的團團轉的傻子。他此時怔怔地看着王雋手中的那件東西,那熟悉的樣式,那散發着純粹的光芒,像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一樣的光芒的東西,還有那硃紅色的底座,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件東西是他這一路保護着的東西,是他和自己兄弟一直都視爲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哪怕是無數的弟兄在這一路追殺中倒下,但是想到那還在自己懷中的東西,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是無上的榮耀。可是現在這件東西卻是像扔垃圾一樣被拋到了王家的大院裡。這讓他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全然失去了意義,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刻被全然否定;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榮耀與驕傲,在這一刻被敲得粉碎。
他的雙眼變得通紅,他的手不自覺的就緊緊的握成拳頭,但是此時他還是在忍耐着,忍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不讓自己暴露。可是接下來王雋的行爲確實徹底的讓他失去了理智,徹底的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因爲那個老頭,用他枯瘦的雙手,抓起了那一方大印,然後找來一塊絹帛,哈了一口氣將大印蓋了上去。之間八個硃紅色的大字被蓋在了絹帛之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紅的刺眼,像是無數熾烈的鮮血凝結而成一樣,薛萬徹感到其中就有之前自己手下的那幫兄弟,雖然他們出身於玄甲衛,但是數月的征戰生涯,讓他徹底的把那些人當作自己的兄弟。
“那幫保護着這東西的玄甲衛恐怕不會知道他們誓死護衛的東西在這轉了一大圈之後,還是到了我王氏的手中了吧!那些傢伙可真難纏,一個個爲了這玩意兒居然都不要命了。實在是讓人驚歎,可是他們死了,東西丟了,就像是丟一包垃圾一樣,哈哈……薛萬徹那傢伙,一次次的拋下自己的手下,一次次的帶着這玩意兒逃竄。爲了你,老夫可是屠殺了那麼多的人,像那什麼狄家村,還有什麼望山屯。哈哈……”王雋這個七八十歲的老傢伙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難過,肆無忌憚的說着爲了得到傳國玉璽做出的那些事兒。但是他卻沒有料到這番話,更是刺激了正躲在他窗外的那個人。
“啊!”哪怕薛萬徹神經似鋼鐵一般的堅韌,此時也是受不了了,他可以忍受自己的手下士兵,自己的兄弟戰死,但是卻不能容忍他們的死亡受到踐踏,他們的付出變成一個笑柄。所以此時他徹底的瘋狂了,顧不得會被人發現,被人圍攻的風險,衝了出來,雄壯的身軀撞破了窗櫺,直接衝進了王雋的書房。
“老傢伙,將東西交出來!”薛萬徹一聲大喝,讓正在發瘋一般長笑的王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不在發出聲音,同時他的像狗熊的熊掌一樣的胳膊直接閃電般的探出,直直的奪向王雋手中那一方玉璽。
“你是誰?”王雋被人打斷了長笑,就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直接衝了過來,只來得及出聲喝問了一句,就已經和那個身影撞到了一起,然後他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給壓在了身上一樣,胸口一陣氣悶,然後手上一輕,頓時就知道自己手中的傳國玉璽被對方奪走了。
“來人,抓刺客!”王雋連忙呼叫起來,此時他真的想將這個人凌遲處死,敢在他手上奪取這王氏宏圖大業的最關鍵物品,簡直是豈有此理,一定要將他剮上三千六百八十四刀才讓他死掉。可是他心中的惡毒念頭還沒能來得及實施,就感覺胸前傳來一股沛然大力,就像是被一隻野生大象踩了一腳一樣。
然後,王雋就沒有然後了,他七八十歲的年紀了,被薛萬徹這樣全力的一拳打在了胸口,薛萬徹的拳勁直接將他的胸骨給打折了,然後斷裂的骨頭刺入肺部,還有擠壓他脆弱的心臟,這個王家現在最大的支柱,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生命。
就在此時,門外的護衛也衝了進來,他們就看到一個黑壯的大漢一拳將老家主打飛出去,然後老家主的身體在半空中口吐鮮血,劃過一道弧線就這樣掉落在地上,還彈起來了一下,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殺了他……”這羣侍衛知道自己等人完了,在自己的保護下,家主居然遇刺身亡,他們這些護衛怎麼跑得掉!此時就只有將眼前的賊子殺了,爲家主報仇,那樣纔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家人,不然自己的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所以一羣人奮力的對着薛萬徹攻擊了起來,手中的武器也是毫不猶豫的用上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