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丹桂飄香,長安城中無數的丹桂在這個金秋時節爭相綻放,濃郁的沁人心脾的花香在空氣中瀰漫,緊靠着皇城西面掖庭宮一牆之隔的頒政坊,此時正在進行着大唐第一屆的科舉,無數的學子正在進場,他們或是風塵僕僕,或是神采飛揚,或是身穿粗布麻衣,或者綢杉飛揚。但是不管是什麼樣人,來到這裡都是一種肅穆的神色。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正式決定他們一生的命運的時候,寒窗十載,爲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
在開始科考之前,還有一項重大的活動,那就是祭天。這是開千古之先河的事件,所以在朝野上下無數人都是無比的重視,以孔穎達爲首的一大羣儒生爲了慶祝這一盛事,所以不顧其餘大臣的阻攔,一定要進行一次祭天大典,昭告上蒼。當然這其中也有李二的支持,這樣的名留千古的機會,一直不就是李二所追求的麼?所以李二站在了這一羣儒生的後面,那麼朝中其餘大臣所有的指責什麼耗費國帑,什麼要以觀後效的理由全都站不住腳了,因爲皇上喜歡啊!
左右的侍衛小心的注視着四周的風吹草動。因爲李二心血來潮了,來到了這一次的考場,觀看這幫儒生的祭天大典。自從三皇五帝以來,禮儀就一直在華夏民族的血液中流淌着。不管是道家,還是儒家,甚至那些現在隱匿於山林之間的各個學派,對於禮儀都是無比的注重。李二這個血液中流淌着胡人血統的皇帝,對於這些禮儀也是倍加關注。因爲這不僅僅是爲了約束百姓,更是他自詡隴西李氏這一支並非是胡人與漢人的混血的一個重要的舉措。所以李承乾好胡風讓他異常的失望。李寬特立獨行也使得他頭痛腦脹,甚至對李寬放任不管。
在頒政坊的大街上。正對着皇城的大門——安福門,在這裡搭建了一座小小的祭壇,捧土爲階,擂木成臺,身着寬大袍服的一羣老大臣正在舉行莊嚴肅穆的儀式,他們身穿的服裝上面描繪着孔子行教像,七十二賢者圍坐在慈眉善目的孔子周圍,認真地聆聽着孔子的教誨。廣袖飄飄,衣衫下襬像是喇叭裙一樣。但是卻又顯得飄逸出塵。再加上這羣大臣都是年過半百,甚至年近古稀的都有好幾位,他們鬚髮皆白,在這個時候更顯得鶴髮童顏,雖不說是仙風道骨,但是卻有一腔別樣的浩然正氣縈繞,神色肅穆,雙目凝視前方,像是正在穿過千年的時光。認真的傾聽着隔着那時光長河的孔聖先賢的諄諄教導。
“時辰已到,開香壇!”一箇中正平和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唱諾道。
“諸位學子,請輕聲起立!現在吾等端身正意,向大成至聖先師孔老夫子行禮!”那個聲音接着說道。然後就只見到那搭建的簡陋的祭壇上,一幅畫像緩緩升起,手執竹簡的孔子在冉冉檀香的青煙之中緩緩的顯露出來。就像是雲端顯聖一般。清風徐來,吹動了嫋嫋的青煙。整個畫面顯得更加縹緲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孔穎達站在祭壇之下,看着正在無數檀香之中恍若復生的先祖,率先吟誦起孔子的最著名的著作《論語》雖然這本書並非是孔子自己編撰,而是在孔子死後由他的弟子們回憶着編寫而成。但是在這個時候又有別的東西能代替這一本《論語》麼?
“儒家還真是節儉,不搞那些玄乎的,朕還以爲會有什麼玄妙無方的情景,那幫子儒生那麼堅持,結果就是這樣讀一讀《論語》?”李二感到有些失望,原本以爲儒家能夠在千年前的春秋時期的百家爭鳴中成爲最爲人知的幾個大學派,更在西漢時期一舉將其餘的所有學派都給壓在身下,定然有着一些不爲人知的手段,哪知道會是這般模樣,居然沒有上表天庭的表文,也沒有什麼神異的事物出現,就這般普普通通。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李二有些失落的往回走,繞過數個坊市,然後從皇城的最前面的朱雀門回到了皇宮之中。但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在他離去之後,那些正在誦讀《論語》的可以稱之爲當代大儒的儒生相互之間傳遞了一個微妙的眼神,然後只見到他們這些身穿孔子行教像的袍服的大儒盡皆上前一步,伸出一隻藏在袍袖之中雙手,上前走到了那還在燃燒着檀香的香爐邊上,各自取了一炷香,沿着一道道玄妙的步伐,各自走向了一個方位。
陣陣青煙隨着他們的步伐飄蕩在他們身後,但是卻讓人驚異的是,這些煙塵並未隨着清風飄散,而是凝而不散的形成一道道的像是玄妙的軌跡一樣的在空中停留着,不偏不倚橫平豎直。隨着他們越散越開,然後繞着着一座小小的祭壇不斷的纏繞,一個玄妙複雜的圖案出現在了這一個祭壇的周圍。
無數的學子正在激盪着心中的熱血,隨着所有的人一起誦讀着《論語》在這個時候他們從未覺得原來自己居然能將着《論語》讀的如此透徹,許多原本在他們心中頗爲不解的先聖思想,現在全都迎刃而解,原本心中的疑惑在這個時候盡數解開。所有的考生都以爲這是自己突然間茅塞頓開,因爲無數的人一起讀書心情激盪所致,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所有人都是這般。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圍成的圈子中間,那一個小小的祭壇此時全然被嫋嫋的青煙給遮擋住了,在其中那一幅孔子行教像此時居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畫像中手執竹簡的孔子此時正在隨着所有人一起誦讀着那一卷《論語》。只是煙霧繚繞之中,所有人都沒有看清這一詭異的一幕,哪怕是現在還在祭壇邊上離着這一張畫像不足三步之遙的孔穎達都沒有看到。
“現在,行禮!一鞠躬……”誦讀完畢,雖偶有的考生眼中都是一片狂熱,他們剛纔全都有了新的感悟,自認爲比起之前有着天淵之別,現在的自己再去看之前的自己所做的文章,所寫的詩文,都有一種好笑的感覺,就如同一個人長大之後回想起兒時的夢想的時候,都會感慨當初的自己果然很傻很天真。
“再鞠躬……”中正平和的聲音在這無數人的耳畔響起,就像是有人在耳邊訴說一樣,但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全都無比的虔誠的隨着身邊的所有人恭敬的向着前方的祭壇行禮參拜着。沒有一人在這個時候生出一絲雜念,他們這個時候心靈最是純粹,在之前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擔憂全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真誠與坦蕩。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用自己的真實水準,考出一個真實的成績。沒有一個人例外,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那麼純粹,所有人心中的那些骯髒的念頭都被淨化的乾乾淨淨,這一切都超出常理認知。但是沒有人覺得這有絲毫的異常,全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李二是沒有見到這一幕,甚至就算是見到了也無法理解,他不會讀心術,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考生們的心中在想着什麼,或許能從人們的神色之中看出些許的蛛絲馬跡,但是現在他不在這裡,所以他絕對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所有的考生居然都被洗腦了一樣,使得這第一次的科考變成了最爲公平公正的一屆,也是所有的皇宮貴族沒有使用絲毫的特權的一次,在今後的千年的科考之中是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無數的科考舞弊案,無數的後臺撐腰,使得寒門士子備受打壓,這些事情屢出不窮。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二不知道,李寬也不知道,他們此時都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李二在爲了無數的案牘而傷神,李寬在爲了如何踏出自家的府邸而不被李二抓住痛腳而傷神。
所有的考生都是一小撮的人聚在一起,或者三五人擠在一堆,他們這些人或是按照籍貫,或是按照身份,總之形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此時一羣身穿華麗錦袍的少年正在一個角落裡聚到了一起。這些人全都是打扮的格外的華美,身上穿的衣衫,腳下穿的靴子,全都是經過考究的。
“長孫兄,沒想到你也來了!哈哈……”一個身穿明黃色的錦袍的少年見到另外一個比他年歲稍大的少年,笑着打招呼道。
“李兄,怎麼連你也來了?”見到和自己打招呼的人,被稱爲長孫兄的少年明顯感到非常的驚訝,他來這裡還說得過去,可是對面的這個人居然去會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這個被人打招呼的少年就是長孫衝,當朝國舅爺,趙國公家的長公子——長孫衝是也。
“來了就來了,難道這裡不能來?”李姓少年笑問道。
“當然可以,想來就來!”長孫衝只好回答道。
“那麼,我們一起?”李姓少年笑着在前方引路,率先走向了考場,長孫衝只得跟上。在侍衛的引領之下。兩位少年走進了相鄰的兩個隔間,然後靜靜地等着考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