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李二纔來到長子李承乾身前,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不說話。
李承乾被李二灼灼的目光看得發毛,不敢看自己父王,低下了頭。
“承乾,像個男子漢,將頭擡起來!有時候頭低得久了就看不到前面的路了。”李二聲音很柔和,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威風凜凜的秦王,而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在教育自己的兒子。
還是有差別啊!李寬在心裡嘀咕,爲毛李二對他就不聞不問,什麼開導都沒,甚至還有些猜疑,對這個小屁孩卻表現得慈眉善目!不知不覺間李寬居然開始吃起李承乾的醋來了,看來他真的是開始融入這個封建貴族大家庭了。這一點他自己都未曾發覺,哪怕吃醋這個典故還沒發生。
“父王,孩兒是不是很沒用?二弟那麼勇敢,又那麼文采斐然,孩兒……”小正太李承乾眼睛有些紅。
“各人有各人的際遇,這是強求不來的!你要記住,你是我李世民的兒子。做好自己該做的,其餘的事父王會處理好。寬兒和你們不同,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李二知道李寬身後有着神秘的科學家支持,將來的成就恐怕小不了,作爲長子的李承乾壓力很大。
“孩兒謹記!”李承乾擡起頭,和自己父王對視,不再逃避躲讓。
“好樣的,男兒就該如此!”李二拍了拍他的肩膀。
“報……”一個玄甲衛從遠處奔來,向李二彙報戰場情況。
“來犯之敵兩百人,被段將軍他們擊殺五十七人,俘虜一百四十三人。我方玄甲衛陣亡三十二人,輕傷十六人,重傷十二人,段將軍輕傷。”該士兵單膝跪地飛快的彙報着。
“嗯!將俘虜收押,押回大營。再將敵將帶上來!”李二揹着手聽完,下令道。
“卑職領命!”士兵起身傳令去了。
不一會兒,幾個玄甲衛押送着薛萬徹來到了李二身前。
“是你!薛萬徹,沒想到居然是你領兵。”李二有些意外,他之前一過來就去看望長孫還有其餘人了,還真沒注意太子派過來的是誰,現在才發現居然是薛萬徹,難道段志玄這段時間變得厲害了?
薛萬徹雙眼通紅,滿是血絲的眼球瞪得老大,看着李二,還是單膝跪下:“薛萬徹拜見秦王!”他不是笨蛋,這個時候要是還挺着脊樑,大喊什麼老子不跪,李二受死之類的肯定會馬上拖出去砍成肉醬。
“沒想到段志玄居然能將你活捉,看來他是本事見長啊!”李二感嘆道,他現在還認爲是段志玄捉住的薛萬徹。
“什麼段志玄?就憑他?”薛萬徹卻是說話了,要是段志玄那個死腦筋,他纔不會像現在這樣跪在李二面前,而是帶着秦王府諸人在太子面前領賞了。
“哦!”李二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看來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要不是你們使用下三濫的手段,我們怎麼會被俘虜!”薛萬徹這會兒還是不服,但是成王敗寇,現在他就是階下之囚,不管說什麼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什麼手段?”李二卻是來了興趣。
“你們這邊有人先是用石灰讓末將雙眼看不見,之後又用飛蝗石暗算,最後末將才被一九歲小兒生擒活捉,簡直就是爲將者最大的恥辱!”薛萬徹長滿絡腮鬍子的黑臉有點發紅。
“什麼?你是被寬兒抓住的?”李二沒想到這茬,在他想來在之前秦王府中的人能抓住薛萬徹的就只有段志玄了,而且還是超常發揮的老段同志纔有可能。可是這薛萬徹親口承認是被李寬捉住的,這實在是出乎了李二的意料。之前見李寬衣衫滿是泥土和血跡,只以爲他擊殺了幾個小兵,沒想到還抓了這麼一條大魚。
“老薛既然栽在這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請不要再拿此事來羞辱於某家!”薛萬徹恨恨的說道。
“怎麼會,來人,給薛將軍鬆綁!”李二哈哈一笑,然後吩咐左右道。
“秦王……”段志玄有些不解,出聲道。
“無妨,且鬆綁。”李二堅持。
“是!”段志玄只得聽命,抽出陌刀,直接將薛萬徹身上的繩子割斷。
“秦王難道就不怕薛某逃走?”薛萬徹也有些搞不懂李二到底搞什麼。
“不怕!之前孤王已經吩咐下去,現在你薛將軍被孤王活捉的消息差不多已經傳遍整個長安城了,你還能走到哪裡去?回太子那邊?難道孤王那大哥就那麼相信你?兩百人一個沒逃出去,就你逃出去了?不會認爲你被孤王策反了?就算孤王大哥能容你,那孤王那三弟呢?”李二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薛萬徹怔住了,還真是這樣,他還真沒地方可去了,或許還可以偷偷的去找自己那兄長薛萬仞,可是那也不是絕對的安全,他知道自己兩兄弟身邊太子和齊王的眼線可是不少。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嘛直接投靠孤王,要嘛,就只能逃出長安城,隱姓埋名的過完這一生!但是好男兒建功立業,志在四方,豈可埋沒於荒山野林間,或老死青山,或病死街頭!薛將軍好好想想!”李二也不管薛萬徹那麼多直接走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刺破那朝霞,照耀到大地上,長安城昨夜發生的事成爲了今日的談資。無數的長安人八卦着,腦補着昨夜那一場戰鬥。他們一個個向周圍的人吹噓自己是如何親眼所見,或自己某某某親戚當時就在現場。說的言之鑿鑿,但是卻離着真相差着十萬八千里。
佈政坊,一棟三進的大型院落,硃紅的大門兩側,大紅燈籠高掛,兩邊鎮宅石獅威風凜凜。門楣上一塊牌匾,大大的‘崔府’兩字鎏金描銀,顯盡富貴人家的氣勢。
主廳,一個清癯的老者身着一件天青色長衫,端正的跪坐在主位上,身下的蒲團很是精緻,用的是上好的燈心草編織而成,整體金黃。
下首,兩個中年文士裝扮的男子也是跪坐着,端正的身子就像是筆直的青松。
“昨夜,太子派人襲擊了秦王府,但是卻被秦王帶兵給包了餃子,現在朝堂上可謂是風蹫詭秘,我清河崔氏該站在哪邊?你們可有什麼想法?”老者正是當今戶部尚書,清河崔氏入主朝堂的代表人物——崔祥。而下首的兩個卻是清河崔氏第二代的領軍人物,崔敬,崔昊。這兩人分屬清河崔氏長房一支和第三房,兩人現在一個在工部擔任工部右侍郎,另一人跟着崔祥,在戶部出任行走。
“支持秦王,秦王手握重兵,而太子呢?手上的太子六率只有不到千人,十六衛掌握在聖上手中,太子就算滲透也不可能全部掌握,能暗中控制三分之一左右已是極限。”崔敬雖然人在工部,右侍郎也不過只是四品官,但是卻政治眼光出色,從他出仕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七八年光景,就從一個從七品的員外郎坐到了現今的位置,這裡邊並沒有崔氏的任何動作,全靠他自己一步步爬上來的,雖然出生在長房一脈,但是卻對出生旁支的崔祥很是恭敬,一直以叔父尊稱。
“我也贊同敬堂兄的意見,秦王入主天下是大勢所趨。不僅是手中兵權,還有上面那位的支持!”崔昊也出聲道,他出生於崔氏旁支,但是從小就展露出過人才華,得到了主家的資助,從而入仕,更着自己親叔叔崔祥,一路平步青雲,成爲了崔氏在朝堂中新一代的領軍人物。
“看來,你們都贊同支持秦王!可是你們不要忘記,秦王雄才大略不假,可是這樣的帝王真的是我清河崔氏需要的嗎?將來當皇權和世家的利益衝突的時候,這樣一位帝王,我們這些世家大族恐怕會栽在他手裡。”崔祥有些擔憂的說道。
“叔父,這個是以後的事了,現在秦王確實已經佔據上風,要是他一鼓作氣,甚至可以直接將太子和齊王連根拔起,我們這個時候要是阻攔的話,恐怕力有不逮!”崔敬不由得提醒道。
“單憑我清河崔氏是不可能阻止得了,可是再加上博陵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呢?”崔祥捋着鬍鬚問道。
“這個……恐怕也很難!要知道現在天下剛安定下來,勳貴勢力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這個時候跳出來,恐怕會招來那些新興的勳貴勢力的反擊。我們不過是手上掌有經義,站在了學術的最高點,可是那些勳貴多是沒讀過書的野蠻之人,一個不好就拔刀相向,恐怕不會聽我們的道義!”崔敬表示懷疑。
“這個……”崔祥猶豫了,正如自己這個侄兒所說,那些新出現的勳貴家族可不像自家這樣流傳數百載,知曉禮儀規矩,都是刀口上混飯吃的,直接動刀子自己這些世家大族就算能贏,也是慘勝。
“那麼就隨他這樣去吧!不過倒是可以編撰一部《氏族志》試探一下秦王的態度。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崔祥想了片刻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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