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山侯現在一定是宿在商州城的某家客棧,老三你帶兩個機靈點兒的手下,下山到商州城打聽清楚,明日一早東山侯啓程的時候,護送他。”鷹頭說道。
“老大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在東山侯身邊兒,到時候秦湛伏擊,咱們也能洗脫嫌疑。”
“不錯。”鷹頭點頭應聲:“只是,如此一來,老三你就相當於咱們寨子在那東山侯手中的人質,卻是委屈你了。”
老三聞言笑了笑:“無妨,不是什麼大事兒,也沒什麼危險,更何況,這也不見得是件壞事,這東山侯是二賢莊的新主,到時候有過一面之緣,說不定等到今年九月十五二賢莊聚會的時候,也能有些方便。”
“這倒是啊。”鷹頭嘆息一聲說道:“既然事情定下來了,老三,老六,早些回去休息吧。”
“老大,爲何只讓三哥去,不帶上我啊,若是護送,我的功夫也能用的上啊。”老六有些不滿的說道。
“老六你性子太直,那東山侯身邊兒的人恐怕都不是等閒之輩,若是你與他們一個相處不來,咱們寨子豈不是少了一條出路,所以,你暫時還是安心的在山上吧,日後,定會有你的用武之地的。”鷹頭勸說道:“好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乏了。”
老三和老六點了點頭,離開了書房,老六粗枝大葉的,出了書房,也就安心的回房睡了,老三心思細膩,回房間的路上,心中卻是有了些疑惑了。
爲什麼老大在聽到二賢莊的時候情緒明顯的有了很大的波動,這種波動,絕對不是什麼二賢莊當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之類的敬仰或者說是佩服、忌憚之類......反而是一種讓人猜不透的情緒.......
越是往開了想,老三覺得心中的疑惑就越是多......
書房裡的鷹頭看着老三和老六走了之後,起身走到書架旁邊,這書架將一人半的高度,上面放着些許書籍,還有幾件瓷的銅的擺件,看上去卻是沒什麼分量,鷹頭走到書架旁邊,手扶在書架的一側,用力的往另一側一推。
書架被移開,露出了裡面燈火通明的密室。
鷹頭走進密室,這密室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空間不大但是卻是有些空曠,走進這密室,左邊是一張供桌,桌子上供着三塊牌位。
鷹頭走到供桌前,桌前有一圓桌,圓桌的旁邊還擺着三把胡凳,鷹頭走過去,坐在了胡凳上,拿起桌子上擺着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頓了頓,又將桌子上擺着的另外三隻杯子倒上酒水。
“老二、老四、老五,哥哥又來看你們了。”鷹頭一邊倒酒,一邊嘴中自言自語的說道:“知道嗎?今天哥哥見到二賢莊的人了,可惜你們不在啊。”
倒完了酒,鷹頭拿起自己的酒杯,將杯子中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
“哥哥現在很是糾結啊,當年你們的死,與二賢莊無論如何也是脫不開關係,可是,單雄信一家子已經死了,滿門抄斬,哥哥現在想報仇,要找誰呢?錢來?還是這二賢莊的新主,東山侯玄世璟呢?”說到這裡,鷹頭自嘲的一笑:“老三是個聰明的,儘管當年他出門在外,這些事情都沒告訴他,但是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到時候,哥哥要如何跟他說呢?”
“哥哥當年沒用啊,沒能親手殺了單雄信、王伯當爲你們報仇,那楊林也是個混蛋,哥哥我當年如此追隨在他左右,他竟然連個小小的瓦崗寨都平定不了!”鷹頭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如今二賢莊的人哥哥見到了,可是這仇!還能報嗎?早年間的那些人,要麼都死在了戰場上,要麼都隱姓埋名了,這些年二賢莊的人早就換了樣了,這仇,如何報.......當年哥哥答應你們的要報仇,終究是......做不到了......老二、老四老五,原諒哥哥吧,現如今,哥哥手底下還有這麼多弟兄要吃飯.....恐怕不但不能夠找二賢莊的麻煩,今後還要仰仗二賢莊......是哥哥沒用......”
酒水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入肚中,桌子上酒壺裡的酒喝完,從桌子底下拿出罈子,直接對飲。
鷹頭心中實在是煩悶的很,今日高峻表明了自己二賢莊出身的身份,卻是讓鷹頭陷入了糾結中,顯然,現在二賢莊的年輕人,早就與當年那批亂世之中與他們對峙的人沒什麼關聯了,平白吃罪,得罪瞭如今財大勢大的二賢莊,得罪了皇恩正盛的東山侯府,那東山侯背後還有什麼人,現在鷹頭一概不知,說是沒人,鷹頭是不信的,若是背後沒人,就算當今陛下喜愛,木秀於林,旁人眼紅,哪兒能走到今天。
“夫君。”從書房中走進一年過半百的婦人,見鷹頭喝的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提了襦裙,邁步走進了密室之中。
“夫君,你又在跟老二、老四老五說話了。”婦人坐在了鷹頭的身旁。
“夫人,爲夫是不是很沒用......”
“夫君何處此言......”夫人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舊沒給他們報仇,如今,竟然還要仰仗二賢莊來給兄弟們謀個出路,我對不起老二他們仨啊!”鷹頭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這仇,上哪兒報去,單雄信一干人,早就死了,早年間與單雄信交好的玄明德也死了,如今的二賢莊,不過是頂了當年的一個名號罷了,這仇,報不報,還有什麼意義呢?老二他們三個在天上,約莫也是見不得你整日裡這麼受累,一邊兒想着報仇,一邊還要給手底下的兄弟謀出路,外邊兒的人都說你奸詐狡猾,可是誰又知道,這奸詐之人,也是被這現實給活活逼成了這樣。”
“知我者,夫人也.....”
“咱們夫妻多年,早年間顛沛流離,我跟着你走過來了,你落草爲寇,我也跟着你走過來了,我們女人一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妾身這一輩子,夫君就是妾身的天了,若是連妾身都不知夫君你,那夫君豈不是連個說說心裡頭話兒的人都沒有。”
“說的是啊.....這些年,有些話,我連老三都不能告訴他,唯獨夫人,才能懂我。”
“所以說,依照妾身看,人,還是要活在當下,那些仇怨,早就隨着單雄信和瓦崗寨的覆滅,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