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話題要轉向李玄霸，鄭善果深吸一口氣，低喝道：“別說四文錢，三文錢、兩文錢也得賣。賣出去的是錢，賣不出去的就是個屁！”
想到今日看到的情況，鄭善果心中滿是驚懼之意，別說一畝地六十石的土豆，就算是那土豆一畝地只能產十石，他們這些人也不要再想能控制糧價了。
在這午夜時分，若不是其他四家之人聯名來訪，他根本不會來這裡商議事情。
那李玄霸在鄭家院內的一場殺戮已經將鄭家弄的杯弓蛇影，若是因此事再惹怒那位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的唐王殿下，讓他再來上一次屠殺，後果……
一聽鄭善果如此退縮的話，沒具體領教李玄霸厲害的盧同業皺着眉頭，指了指北面，試探的問道：“要不……咱們把糧食往那頭運一運？那頭的價格百文一斗都能賣出去的。”
“老盧的提議好，咱們可以試試。”
“就算五十文一斗，也比賣給他李三強！”
……
眼看衆人心中泛起了糧食北運的心思，鄭善果瞪了眼盧同業這個始作俑者，低聲罵道：“都給我收起你們的小心思，北方的情況你們不知道嗎？”
鄭善果比了比兩個大拇指，“那兩位領着一衆大將橫掃北方，北方現在已經入了大唐的版圖，況且那幾個邊境城市也被程、尉遲、秦等幾個將軍把控在手中，你們以爲北上運糧還像以前那麼簡單、那麼方便嗎？”
“這……”
被鄭善果一說，幾人齊齊哆嗦了一下，左右瞅了瞅，似乎在害怕那毫無顧忌敢在長安城開啓殺戮模式的李三的到來。
面對是有糧賣不出去這種魚刺卡在嗓子眼中的情況，他們不敢將其吐出，不敢硬生生的下嚥，最後只得忍痛決定將其低價售賣。
還是售賣給最讓他們痛恨的李玄霸。
不過不賣不行，資金積壓已經是讓他們十分頭疼的事情，若是眼看着它一天天貶值，到了最後變得一文不值，恐怕他連他們連發恨的心情都沒有了
賣了舊糧，回籠了資金，等到可以插手幾件大生意的時候，再把這錢賺回來。
之後，再說其他。
想到那沒來的隴西李氏和太原王氏，衆人心中發恨。
這兩家就是因爲進了那牛背山礦場的二十四家利益集團之中，是以直接拒絕來此參加暗中會議，真是讓他們羨慕嫉妒恨。
……
“什麼？賣舊糧？而且一次性拋售給我？”
聽這個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情況，李玄霸的瞳孔放大了一下，隨後面色平靜下來。
他沒有回覆面前的白安，而是嘴角掛着笑容，眯着眼睛敲打着面前的桌子，細細的思考起來。
嗯？
白安疑惑的看着自家的王爺，這次收糧不用像去年一樣，費力的一點點的去百姓那裡收，而且這次售賣的價格還很低，殿下怎麼不一口應下？
半晌之後，李玄霸露出一抹恍然的笑容，開口道：“不要！”
“啊？”
一聽此言，白安一愣，張着大嘴巴看着李玄霸，隨後不解的問道：“殿下，他們的售賣價格是四文錢一斗，比朝廷今年五文錢一斗的收糧價格都便宜，您不要？”
殿下沒事吧？就算殿下沒有地方存放糧食，但倒手賣給朝廷，也能大賺一筆的啊？
“不要！”
李玄霸笑着起身，拍了拍白安的肩膀，“告訴他們，本王不滿意他們的價格，讓他們再議！”
送上門的蛋糕，李玄霸怎會不將其全盤收下，只是若急急忙忙的應下此事，怕是會讓那幾家會起其他心思。
索性直接讓他們繼續痛恨自己，隨後再捏着鼻子將那糧食價格再壓下去。
反正二哥正揮舞着國庫的銀錢，收着今年的新糧。
整個天下，現在除了自己，怕是也沒有誰可以如鯨吞海一般，將他們這一億四千萬石的糧食收入囊中。
況且……此事之中，他們幾家未必就沒有什麼小心思。
“去吧！將我的話告訴求見我的人，有不解的就問你阿爹，他會告訴你的。”
“是！”白安應了一聲，轉身去告訴外面求見之人，隨後頂着一頭的霧水去找自家老爹，詢問自己心中的疑惑。
聽到大兒的問題，白福笑了笑，道：“怎麼？不懂殿下爲何不收這大大的饃饃？”
“是的！”
白安點點頭，白麪饃饃就放在眼前，殿下爲何不擡起手來，幾口將其吞下去？
“你啊！思考問題還是不全，就看到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饃饃，沒看到饃饃底下的石頭，也不怕咯到牙。”
“底下還有石頭？”
白安一愣，擔憂着看着白福，“哪幾家沒安好心？”
“好心？切！”
想到那幾家的做派，白福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們不就是怕舊糧繼續積壓變得腐爛，最後會變的一文不值，這纔像急急忙忙的想將其全部賣給殿下。”
“他們希望這一大筆的利益堵住殿下的眼睛，讓殿下只看到可以賺到的錢，沒有看到在手中積壓之後，這舊糧也可能會變得一文不值。”
他們幾家的舊糧放在手中賣不出去，這舊糧放在殿下的手裡就能賣出去嗎？
以朝廷目前大規模收購新糧的情況來看，殿下想賣出舊糧就只能繼續低價售賣。
但若是低價拋售，那豈不是讓殿下和朝廷對着幹？讓陛下和殿下起紛爭？
“什麼？不行！我要告訴殿下，別讓他上了當！”
一聽自家阿爹的話，白安眼睛一縮，心中砰砰砰的亂跳，忙起身想去尋找李玄霸。
此事是自己通報給殿下的，若是連累殿下賠了一大筆錢，再和陛下起紛爭，自己就是萬死也難辭其罪。
“回來！”
白福扯住白安的袖子，將他拉回來後，衝着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沒好氣的笑罵道：“我能想到的事情，你以爲殿下想不到嗎？”
白安嘴巴張了張，愕然問道：“那殿下還收？”
“我怎麼知道殿下是如何想的？”
白福翻了個白眼，對白安的癡線問題很是無語，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想必殿下也有他自己想法，你乖乖跟隨殿下做事，能學到殿下智慧的一層，你阿爹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哦！”
被自家阿爹鄙夷，白安撓了撓頭，回了一個憨厚的笑容，帶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前院去找李玄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