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時末刻,南夭中高懸的豔陽照耀着越王府的梧桐苑。噸川傳來一聲哀怨的嘆息打破了梧桐苑的安靜。
“天啊,累死我了,我說墨蘭。咱們不寫了好不?”
“不行,誰叫你要替太子受過。這才寫了不到二百字,你就堅持不了。別忘了一共你需要抄寫《四書》兩遍呢。”
墨蘭刻意的強調要抄寫兩遍。一身寶石藍蘇綢單衣的李泰在墨蘭的話中似乎聽到了幸災樂禍的感覺。
“我說墨蘭,你是不是在幸災樂禍?”
穿着一身淺紅色細布交領孺衫的墨蘭,用寬大的廣袖掩口而笑:“哪有啊,我這不是替殿下着急嗎?”
“纔怪!”李泰越發的肯定了墨蘭在幸災樂禍,惱怒的將手中的紫毫毛筆向案几上一丟:“不寫了,累的手腕發酸。”
“哎呦,殿下,你就是不寫了也別扔筆啊,你看,這二百字都白寫了
墨蘭靠近案几,拇指和食指拈起一張漆州宣紙,指着上邊字跡上的墨點說道:“殿下,你看,這上面全是墨點,你一早上寫的這點字也都沒用了。”
李泰轉睛一看,不以爲然的說道:“不就是幾個墨點嗎?寫字的時候難免要留下的,正常現象,不值得大驚小怪。”
“那好吧。”墨蘭巧笑一聲,從一旁再次拈起一張宣紙,問道:“那這張怎麼辦?”
“啊!”李泰看過之後,滿面愁容。哀嘆一聲:“白寫了,愁死我了。”
張雪白宣紙上,是李泰早起抄寫的《論語》,一塊碩大的墨斑清晰的映在紙上,墨斑所蓋的右下角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任何字跡,這張寫好的字算是徹底報廢了。
墨蘭見慣了李泰的“無病呻吟”微微一笑,收拾下案几,再次將上好的淡州宣紙鋪好,用兩塊銅錯金銀虎形書鎮將宣紙壓好,一挽衣袖。從筆架上拿起一隻紫毫輕輕沾滿墨汁,素手輕擡,目光流轉:“殿下,給。”
“咦,好白的手啊!”李泰故作驚訝的笑道:“這麼白的手怎麼給我,我得好好琢磨一下。”
“殿下!”
李泰好似沒有聽見墨蘭嬌嗔一樣,將目光停留在墨蘭賽雪的手腕上。
狠狠的瞪了李泰一眼,用左手抓起李泰的右手,將紫毫毛筆塞在他的中,墨蘭嬌笑道:“給你的是毛筆,不是我的手,別鬧了,快些寫吧。今天要寫出來幾千字呢,你這麼鬧下去是寫不完的。如果等時限到了還沒完成,陛下會生氣的。”
李泰將手中的紫毫毛筆重新掛在了筆架上,賊賊一笑:“又不是罰我,我是代人受過而已,最後寫不完受責罵的也是太子,又不是我。不怕的。
“是你應承下來的,怎麼可能責罰到太子身上?即便不怕責罰,殿下的字也該好好練練了。”
“我的字不好嗎?“李泰嘿嘿一笑。
墨蘭滿臉無奈,以手扶額,呻吟道:“殿下,你還敢說自己的字好?且不說寫的如何,就是你總將字寫的產上幾筆,這就說明寫的字少
。寫的不夠,必須得多多練習。”
李泰習慣將字寫的少上幾筆。不過這幾筆可不是隨便少的,後世寫慣了簡體字,如今的繁體書寫中。在習慣的作用下偶爾會出現幾個簡體字。這在墨蘭眼裡就成了少寫幾筆,也成了墨蘭督促李泰練字的理由。
“先不寫了,晚上再寫。人常說“紅袖添香夜讀書”這不是還沒到夜晚嗎?等晚上讓我們的小墨蘭爲本王紅袖添香,本王再夜讀書。”李泰揚揚眉頭,躺在一旁的紫檀搖椅上,半閉着眼睛,開始前後搖晃着。
“藉口。”墨蘭爲李泰的偷懶作出了結論:“還紅袖添香夜讀書?別人都沒說過,只在你口中聽到過,總這麼說,也沒見過晚上來書房幾次,你就是懶的不願意練字
墨蘭的嘟囔被李泰聽到,不以爲意的說道:“別嘟囔了,你也來坐下歇歇,跟着我勞累一上午了,還不累嗎?。
“勞累一上午?”墨蘭對李泰的誇張很是無奈,低聲呻吟:“現在才辰時,那裡來的一上午?來到書房寫字還不到一個時辰,這還不算你故意拖延的時間,一共些了不到二百斤。字就喊勞累?我真的受不了殿下了。”
“讓你歇着就歇着,那裡來的那麼多怪話?”李泰不痛不癢的教了墨蘭一句,自己仍然安心的坐在搖椅上。
“我有些口渴了,給我斟盞茶來。”
“給。”墨蘭沮喪個小臉,沒好氣的將茶盞塞到李泰手裡,氣鼓鼓的背身坐在一邊的凳子上,不去看一身逍遙姿態的李泰。
李泰故意的嘿嘿一笑,逗着墨蘭:“哎,怎麼的?看本王不順眼?看不順眼你可以不看啊,或者去前院看看賬本,你現在是內院管家,大事小情都需要你去處理的。”
“不去。”墨蘭轉身看着李天,賭氣道:“就不去,又不是我的王府。亂套了纔好呢。”
“說什麼呢?什麼你的王府。他的王府的。還不趕緊對殿下道歉。”
慈蘭以進書房就聽到墨蘭在胡說八道,低身斥責妹妹一聲
墨蘭見到姐姐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連聲告狀:“姐姐,你看殿下,怎麼都不肯老實的練字,兩遍《四書》啊,按他現在的抄寫速度,抄到老了也寫不完,姐姐快管管殿下吧。”
慧蘭爲妹妹整理下有些散亂的鬢角,笑道:“我怎麼管殿下啊,他是主人,我是奴婢啊。”
“就是,你看慧蘭多知書達禮。你要好好和你姐姐學學。”李泰嬉笑着故意刺激墨蘭。
墨蘭斜了李泰一眼,故意鼓動着惹蘭:“皇后娘娘不是賜給姐姐一枚玉佩嗎?姐姐可以拿着玉佩找皇后娘娘告狀去。”
“傻妹妹!”慧蘭不置可否的拍拍妹妹的頭,笑道:“殿下不想寫自有殿下的道理,你就別白白跟着急了。”
“可是殿下早晚得練字啊,爲什麼不趁着現在有時間多練練呢?”墨蘭不解的搖搖頭。
慧蘭微微一笑:“殿下的字稱不上好,雖然只是一般,但也勉強能湊合夠用了,寫出來別人也能理解,你又何必讓殿下一定成名成家呢?”
“一般什麼?還不如我的字呢!”墨蘭不服氣的嘟囔一句。
“哈哈。”李泰從搖椅上起身,爽朗的一笑:“字這個東西就是個交流方式,寫出來能讓別人認識就好了,我又不想像虞世南那樣成名成家,夠用就好了,人生一世需要了解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倘若事事都求得盡善盡美,那還不得累死。”
李泰將手中的茶盞交給慧蘭,停頓一下繼續說道:“這個字嗎,肯定是需要練的,不過也不需要過於着急,有時間就練練,練字不在乎寫出來多少,在乎是否是用心去寫,抄寫一萬遍《四書》也未必能練出一手好字,只寫上一遍,也未必不能提高。練字不在於字,而在於。”
墨蘭似乎也被李泰說動,歪頭想了一下:“可是殿下一字不寫怎麼樣都不會練出好字吧?”
“傻丫頭。”李泰輕嘆一聲:“不是我不想下,只是還沒到時候,彆着急,以後你就知道了。”
“殿下又在合計件麼?”
李泰神秘的一笑:“這個 ”天機不可泄露,以後你就知道了。
墨蘭斜了李泰一眼:“練個字都能扯到天機上,要我說殿下就是在找藉口偷懶。”
李泰不以爲意的擺擺手:“是不是藉口,你以後就知道了,今天就不討論這個問題了。”
李泰沒有將心中的想法宣之於口。慧蘭是不在意,墨蘭是在意卻沒有辦法,不過書房裡算是將練字這件事放在了一遍。李泰回到搖椅上,半閉着眼睛,悠閒的晃動着,一副逍遙的樣子,不知道在考慮什麼。
片刻之後,李泰問道:“墨蘭,這幾天管理內院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墨蘭有些抱怨的說道:“我就一個感覺,太亂了。欺上瞞下,虛報銀錢,以次充好。整個內院沒什麼好人。”
“那你怎麼處理的?”
墨蘭眉頭緊皺:“我正猶豫呢,管事的還好,已經被攆出府了,後上來的也都比較安分,就是下邊的下人沒辦法。若是狠心下來,能攆出去一小半。不是我狠不下來心,而是攆出去他們,府里人就不夠了。這事還是殿下想個辦法吧。”
李泰用力的將手一揮,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用想,該罰的罰,該攆的攆,現在開始不用再養着他們這些沒用的人了,我看出來了,以前是我太小心,現在用不着了。你就安心整頓王府,別的不用管。”
“那萬一攆的多了,府里人不夠用了怎麼辦?”墨蘭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關係。”李泰寬慰着墨蘭:“改天我們去東市的人市上買幾個回來,或者去戶部要些犯官的家眷,總之人手不成問題。”
“怕是買回來的人手過於粗鄙。”墨蘭的擔心是有些道理的。
李秦卻不太在意:“沒事,幹些雜活也足夠了,大不了我去內宮找母后再要些宮女來,你儘管放手去做,什麼都不成問題。”
“那好吧,既然殿下心裡有數,我現在就去辦。”
墨蘭心裡的急性子又發作了,對着李泰行了一禮就蹬蹬的跑了出去。墨蘭風風火火的樣子讓李泰和惹蘭對視苦笑一聲。
苦笑過後,李泰問道:“帖子送出去了?”
“送到趙國公府上了。”惹蘭微微淺笑:“回來的人說,趙國公親自見的他。”
“我這位舅舅怎麼說的?”
“趙國公說他今天有時間,會在午後等殿下前去。”
李秦閉上了眼睛,思考着下午去長孫無忌府上該怎麼應對方算即得體。又不至於引起別人的誤會。
看着閉口思考的李泰,慧蘭在心裡輕嘆一聲,悄悄退去,將李泰獨自一人留在書房中。
今夭依然是三更一萬字,剩下的兩更正在寫,估計到晚上一定能寫出來,大家放心。 有票在手裡的朋友就砸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