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灰白色的雲層壓的很低。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了淡淡的薄霧,輕紗般的薄霧瀰漫整個長安城,也同樣覆蓋了玄武門周圍。雄壯的玄武門褪去了黑夜賦予它的幽暗,卻在薄霧中顯露出神秘。
玄武門周圍一片寧靜,李世民帶領着屬下靜立在玄武門城牆上,無風的清晨,旌旗服帖的低垂着,門內的戰馬似乎感覺到衆人的壓抑,昂起頭,忽的又低了下來,將嘶鳴留在了心底。
無論是玄武門外的屯兵營將士,還是矗立在城頭的衆人,全都在保持着沉默。偶爾某個人發出略微沉重的呼吸聲,也忙不迭的忍住。
寂靜,這是一個沒有蟲鳴,沒有鳥啼的清晨。
“咚……”忽然從皇宮內穿出一聲渾厚的鐘聲,緊接着各個裡坊的鐘聲緊隨其後綿延開來。這是告訴文武百官要上朝了。鐘響八百聲,不到者輕則罰俸,重則免職。這也意味着太子和齊王就要到來了。
隨着鐘聲的敲響,衆人的精神也像琴絃一樣繃緊。李世民整理下揹負的箭袋,將箭袋中的雁翎箭取出,一隻只的仔細查看,拎起放在腳邊的黝黑色鐵背弓,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走吧。”
尉遲敬德等衆人緊跟着李世民走下玄武門,跨上戰馬,向臨湖殿前的伏擊地點跑去。
太子和齊王和平日早朝一樣,各自騎馬帶着近千人的衛隊,說笑着來到玄武門前。看着敞開的玄武門就要往裡進。
“殿下留步。”早已等候多時的常何出言留下了太子,指着太子身後的護衛說道:“殿下,您不能帶這些人進宮。”
“嗯?爲什麼?”太子李建成面色中帶着不愉問道。
“末將也不知道,只是皇上傳下聖旨,讓您的護衛在玄武門外等候。”常何假傳聖旨的答道。
太子和齊王對視一眼,齊王李元吉自以爲事的說道:“估計又是李世民搞的鬼。大哥,進去吧。誤了早朝時間和父王不好交代,何況今天早朝的事情又多。”
太子李建成略一思量,點點了頭,又對常何說到:“侍衛都留在這裡,難道只讓我和齊王兩個人進去?”
沒有當朝太子出行不帶隨從的道理,常何也明白。更加不敢激怒太子,假裝思量片刻,裝作一副很有擔當的樣子說道:“的確不能讓兩位殿下孤身前往,也太失了身份。末將做主,兩位殿下共帶一伍人進宮,可好?末將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還望兩位殿下體諒末將的難處。”
常何話說的冠冕堂皇,人情也賣出去了,一伍是五夥,一夥是十人,讓太子和齊王一共帶五十人進宮。這點人對於一貫講究排場,出行要帶着宮女,侍衛,儀仗什麼的,動輒數百人的太子來說也太寒酸了點。但常何話是說的冠冕堂皇,還順便賣了個人情給太子。
聖旨說的明白,不允許太子帶侍衛進宮,常何又私自做主給了太子五十人,加上常何在表面上還是太子的人,李建成也不好難爲他,只好隨便呵斥了幾句。拽着滿臉不情願的李元昌在一伍侍衛的簇擁下進入玄武門。
太子和齊王二人面色嚴重的一邊嘀咕着,一邊騎馬徐徐向皇宮深處走來。轉過一小片橫在玄武門與臨湖殿之間的樹林,沒走幾步,太子透過薄霧看到對面穩穩的坐在馬上的李世民,略微一愣,便對李元吉大喊一聲:“不好,快跑!”
話音還未落,急忙撥馬就要逃。
爲這一刻謀劃了許久的李世民不慌不忙的端起手中的鐵背弓,另一隻手將雁翎箭搭在弓弦上。弓拉滿月,箭閃寒光,略微的調整一下,死死的瞄住正在撥馬逃竄李建成。大喝一聲:“大哥,休走。”
手落,弦鬆,箭飛。
彷彿時間已經變的緩慢。在李建成眼中,生鐵鑄就,打磨成尖角的箭簇閃爍着一點寒光,在李建成眼中慢慢擴大,甚至可以看得清箭尾劃過乳白色的薄霧所留下的痕跡,能看見箭尾雁翎上的毫羽在空中輕輕顫抖。慢慢的整隻箭越來越大,忽然胸口一涼,然後才聽到箭支劃破空氣的聲音。
手捂着胸口,直視着正在策馬奔來的李世民,太子的臉上露出了悔恨的表情,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喃呢到:“我竟然輸了。”隨即眼前一黑,栽下馬來。
李世民在奔馬中再次搭弓射箭,直指齊王李元吉,眼見着太子栽下馬來,李世民神情一恍,手中的箭也就失去了準頭,瞄着胸口的箭,最終落在李元吉腿上。
“啊。”李元吉一疼,不由的從馬上跌落。身體剛剛觸地,顧不得腿上的疼痛,連滾帶爬的向小樹林裡鑽去。
李世民怎麼能容齊王跑掉,大聲招呼一聲尉遲敬德,便縱馬跟隨李元吉鑽進了樹林。
尉遲敬德正在帶領軍士和太子手下的那一伍侍衛血戰,眼見李世民鑽進樹林,急忙跟了上去。
樹林雖小,但在宮中內侍的刻意打理下仍然長的枝繁葉茂,鬱鬱蔥蔥。若是在走在平地上,被人休整過的枝杈自然不礙事,可是騎在馬上,平白高出了一段,這些橫七豎八的枝杈就足以給人帶來困擾。
李世民騎馬鑽進樹林,或許是過於緊張,或許是因爲親手射殺兄長感到愧疚,神情略一恍惚,被一支橫生出來的樹杈掛住,墜下馬來,一時間摔得頭暈眼花。
李元吉正藏在樹後躲避李世民追殺,眼睜睜的看見李世民掉下馬,心中的恨意不覺中涌了上來,幾步躥到李世民身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鐵背弓,就往李世民頭上套去,試圖勒死眼前的仇人。
就在李世民危在旦夕的時刻,緊追着李世民進入樹林的尉遲敬德,“啊”的大喝一聲,李元吉自持不是尉遲敬德的對手,轉身就要跑。緊張的李元吉忘記了腿上的傷,剛一發力,只感覺腿上一軟,一個趔趄跌倒一旁。尉遲敬德幾個箭步拉近了和李元吉的距離,手中鐵矛用力一擲,“嗖”的一聲,穿透了李元吉的胸口,將它釘在地上。
倒地的李元吉瞪大了眼睛,扶着胸口的鐵矛,對身邊的李世民痛恨的說道:“又讓你贏了。”
尉遲敬德一腳踹躺李元吉,伸手抻出腰中的橫刀,只是一抹,將李元吉的頭顱割下。走到還在喘息不定的李世民身邊,愉悅的說道:“殿下,太子和齊王都死了,我們贏了。”
“還沒有。”李世民喘勻氣了後道:“我們還有一關要過,皇上那關還需要闖過去。”
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擔憂的說道:“不知道王妃那裡現在怎麼樣?讓人擔心啊。”
尉遲敬德將手中的人頭放在李世民身邊,說道:“殿下,不必擔憂,我現在就去王妃那裡去,定能保證王妃安然無恙。還能順便和皇上要道歇兵的手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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