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理解李泰心中的急切,很快的換了身淺粉色的大袖姍明,跟隨着李泰來到了長安城正北的皇宮。
走長樂門,過恭禮門,繞過弘文館,還沒等到虔化門,坐在馬車中的閻婉透過掀起車簾,對一旁騎馬的李泰小聲道:“殿下。好像是太子和太子妃在前面。”
過了虔化門沒多遠就是長孫皇后的寢宮,立政殿。
李泰順着閻婉的目光看去,虔化門前李承乾正虛扶着一位女子走下馬車。在這皇宮內苑內能讓太子李承乾虛扶下車的只有長孫皇后和太子妃了。長孫皇后病中躺在牀上,那麼在馬車上走下來的無疑就是身懷六甲的太子妃了。
在李泰的打量間。越王府的馬車也到了虔化門前。
李泰先和太子李承乾打完招呼,才照看着閻婉走下馬車。
太子不冷不熱的應付了李泰一句,就要邁進虔化門。
最近幾天,太子對待李泰就有些不冷不熱,雖然沒有冷嘲熱諷,但也不過是表面上應付一下,很不親熱。
李泰心中記掛長孫皇后的病情,沒時間和他計較。但現在兩人撞在一起,身邊又沒有什麼閒雜人,李泰心中一動,就想借此機會探聽一下李承乾最近爲什麼對自己有意見。
低下頭,偷偷的對閻婉使了一個,眼色,聰明的閻婉微微一笑,走到太子妃身前,說道:“蘇曼姐姐小妹這幾天就想去看你呢,不料在此遇到了。你身子不方便,還是少走動一下才好。?”
閻娩以姐妹之情爲藉口。挽着太子妃蘇曼的胳膊,一邊的太子只能鬆開手,和李泰站在一起。
在閻婉的攙扶下,蘇曼順着閻婉的力道向前走去,口中說着:“這不是母后病了嗎?不管從哪方面,我都應該來探望的。這是我身子不方便,不然這牀前伺候的事情應該我來辦纔對。如今卻要麻煩您
“姐姐說的那裡話,這不也是我的本分嗎?”
蘇曼身懷六甲,挺着大肚子實在不方便照顧長孫皇后,否則不論是作爲太子妃照顧皇后,還是作爲兒媳照顧婆婆,這病牀前的端藥倒水,都應該由她承擔。
而如今他身懷六甲。自己的行動起居都不方便,所以這份差事大多數都落在了閻婉身上,也就有了這番對話。
閻婉攙扶着蘇曼走在前邊,自然就將太子李承乾留在了李泰身邊。
兄弟二人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邊,李泰打量了一下四周小聲的問道:“太子大哥,你最近怎麼了?我怎麼總感覺你提不起精神來呢?是爲母后擔心嗎?”
李泰巧妙的用長孫皇后的病因最話題,讓李承乾不得不迴應。
“是啊,母后現在病重。我心中實在焦慮啊
“母后吉人自有天相。大哥也不必過於擔心。您是太子,要輔佐父皇處理政務,母后就交給弟弟照料吧。反正弟弟是閒人一個。有的是大把的時間。”
“如此最好了!”
李承乾的話語有應付的嫌疑,這點李泰聽的明明白白。一時間兄弟二人陷入了沉默。
李泰又再次挑起了話頭,說道:“大哥,前幾天,文宣看見鄭瑞翰來長安了,是來探望你的吧。”
李泰故意用鄭瑞翰試探李承乾,想看李承乾的反應。
但李承乾的反應出乎李泰的預料,冷哼一聲,臉色一邊:“來是來了,不過卻不是來看我的。我是一面前沒見到他。”
李泰聽言,心中疑惑,追問道:“那他來長安做什麼?太子可曾知曉?”
“還能是什麼?當讓是來求官的了?”
“那大哥您幫他了?”
“我到是想幫?可是他根本沒來找我。”李承乾愛理不理的說了一句,冷哼一聲,道:“他是來作證的,如今作證完了,回去做他的刺史去了
李泰心中大奇,問道:“作證?作證什麼證?”
李承乾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着李泰,冷冷說道:“四弟,他來做什麼證,你還不知道嗎?”
李泰一腦子的糊塗。反問道:“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哥,你有話就直說。”
李承乾心中也是在猶豫懷疑,見李泰愣愣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考慮一下,還是決定問了明白。冷冷的說道:“四弟,你就別裝糊塗了。不是你將鄭瑞翰是我的門人的事情告訴父皇的嗎?而且還將我寫信爲鄭瑞翰求情的事情和父皇說了。父皇前幾天責罵我一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泰斷然的否認,苦笑道:“我說爲什麼這幾天,大哥對我一直是不冷不熱的,現在才明白事情緣由。大哥,我告訴你,我沒去告狀,更不可能去告狀。”
“不是你,又是誰?”李承乾直直的盯着李泰,低聲說道:“四弟,不是你,還有誰將事情經過知道的這麼清楚?”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我。”李泰說的是斬釘截鐵,落地
聲。
李承乾本來也不太相信是李泰告地狀,見李泰斷然的否認,也就開明愕坡是不是其中有人在搗鬼。?看着李承乾半信半疑的神色,李泰無奈的苦笑一聲:“大哥,你想想,若是我想告狀,早在兩年前就告狀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的時間,我現在告狀又有什麼用呢?說白了,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我犯得着損人不利己嗎?”
李泰說的很多,這也是李承乾在心中琢磨不透的地方。李泰的神色表情讓李承乾漸漸的開始相信,這個黑狀真的不是李泰告的。神色有些緩和了下來,搖頭說道:“算了,反正我這毛斥也受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好了。”
李承乾一一句“算了”。表示要結束這個。話題,李泰也不好深究下去。不過他心中可不想吃這個啞巴虧。明面上是有人在算計李承乾,但背後也捎帶將他兜了進去,這讓李泰心中十分懊惱。
考慮了一下,李泰心中想了一個主意,笑道:“殿下,若是想知道這件事背後是誰在搗鬼也容易。”
李承乾眼睛一亮:“四弟有什麼辦法?。此時李承乾已經相信不是李泰在告狀。
李泰緩緩的說道:“辦法很簡單。鄭瑞翰重新回到了刺史的官位,那麼就一定有人在長安爲他活動,您去打聽一下,是誰幫他的忙。這個幫忙的人很可能就是告狀的人
聽到李泰的方法,李承乾苦笑一聲:“四弟啊,你說的這點,我也想到了。甚至我都去打聽了過了,是父皇下的旨意,我總不能去問父皇吧
“是不能去問父皇;不過”李泰停頓一下,特意賣個關子,直到李承乾面色焦急,才緩緩的說道:“父皇以前的旨意是“永不敘用”現在又從新啓用鄭瑞翰。能讓父皇改變主意的人可不多,不過就是那麼幾位,你若是真有心試探,不愁找不到這個人。”
“是個辦法,我回去想想。”
李承乾應付着李泰,心中卻想:“我也知道這點,所以才懷疑到你的頭上,憑藉你受寵的程度,足以讓父皇改變妾意。”
李泰在李承乾的眼神中猜測出他的想法,心中暗笑:“太子真是聰明過頭了,這能讓李世民改變主意的不僅僅有我一個,還有個吳王呢
想到吳王李恪,李泰心中突然一動,想起在越王府中文宣關於那個青銅小鼎的講述,不自覺中。心中認定了這個在其中挑撥離間的就是吳王李恪。幫助鄭瑞翰復職的也是吳王李恪。
但這話在心裡想想可以,李泰卻沒敢對李承乾說出來,畢竟沒憑沒據的,不能空口白話的說李恪的不是。
這兩年多來,太子李承乾和吳王李恪之間不能說是勢如水火,卻也是笑裡藏刀。
自從李恪娶了楊家的女兒楊婷以後一改風流的性子。表面上還是那副溫文儒雅的形象,背地中卻不停的和太子李承乾爭鬥不休。偏偏李世民還睜隻眼閉隻眼的裝作不知道,似乎還有些縱容。
李泰剛剛開始的時候,還在暗地裡偷偷的幫了太子李承乾幾次,卻被李世民嚴重的警告一番。話裡數外的透着不讓他摻和到裡面的意思。
回到越王府,對李世民作爲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泰,暗暗琢磨了幾天,才恍然大悟。這番太子和吳王之間的爭鬥。不過是李世民故意引起的,用意就是用吳王李恪磨練太子李承乾。
說白了,李世民就是拿吳王李恪做爲一個磨刀石,來磨練太子這位未來的儲君。
想明白這點之後,李泰就開始閉門不出,在一旁看熱鬧。有李世民在一邊洞若觀火的看着。也就不怕二人之間鬧出什麼大事來,李泰也樂得清閒。
不過這樣一來,李恪心中高興了,太子卻對李泰升起了埋怨。但李泰又不能解釋,只能是暗自在心裡無言的苦笑。索性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在意李泰的旁觀了。
不過李泰心中卻認爲李世民的此舉不妥,萬一沒有李世民壓制不住兩人之間的爭鬥,後果就難以預料了。
李泰也在平日裡旁敲側擊的提醒過李世民,卻得到李世民裝聾作啞,不置可否的迴應。久而久之,李泰也就不再多事了。
李泰心中明白,今天太子李承乾對自己的不冷不熱,不僅僅是因爲鄭瑞翰的事情,也包括這兩年他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抱怨。
明白李承乾的所思所想。又沒辦法爲自己辯駁,只好默不出聲的跟在李承乾的身邊,去立政殿探望長孫皇后。
來到立政殿的時候。長孫皇后身邊圍了好多人,不僅僅有和長孫皇后憂儷情深的李世民,幾個小的包括豫章、李治小兄子晉陽公主,還有還在襁褓中的新城,都在立政殿內。
長孫皇后正從牀頭的幔帳中探出一隻玉臂,牀邊,一個花白鬍須的太醫正在閉目爲她診脈。
豫章懷中抱着熟睡的新城公主,李治拉着小兄子站在牀邊,一臉的擔憂小兄子眼含淚花一眼不眨的直直的盯着病牀上的長孫皇后。李世民坐在牀邊,抱着手,一臉嚴肅的仰頭望天,不知道心中再琢磨着什麼。
李泰和李承乾老講力政殿。二人相視眼,沒跟出聲,哂到太子的診治,悄悄的站在一邊。太子妃蘇曼和閻婉悄悄的跟在她們身後。
半響,太醫才睜開眼睛。長嘆了一口氣,走到一邊和其他幾位太醫商量了一番,才慢慢說道:“皇后娘娘的病情還算穩定,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還是繼續服用昨日的方子,看看效果再說
李世民低頭間。看見了李泰兄弟二人,微微的頜,然後對太醫說道:“那好吧。你們是醫者,在治病上聽你們的安排。”
太醫不敢多說,對李世民行禮過後,急忙退下。
淚眼婆娑的小兄子,看到了李泰的到來,掙脫開李治的手,撲到李泰的懷中。
李泰順勢抱起小兄子,聽着小兄子趴伏在耳邊不停的凝噎,心中滿是苦澀於不忍。
“四哥母后她
山兄子還不太明白事情,不清楚長孫皇后是如何。但卻能感覺到長孫皇后的痛苦。所以天性善良的兄子難免一臉的悲慟。
而李泰一貫是極其照顧小兄子,李泰的到來讓兄子悲傷的心情有了泄的地方。禁不住趴在李泰的肩頭哭泣着。
或許是聽到兄子對李泰的召喚,病牀上一隻蒼白的玉手探了出來,輕輕的將牀上的帷樟撩起一個縫隙:“咳是青雀來了嗎?”
李泰連忙上前幾步,坐在牀邊?,拉着長孫皇后的手,急切而又低沉的說道:“母后,孩兒和大哥來看您了,您別說話,好好的養
。
透過帷粹,看着長孫皇后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尊泰心中一陣陣抽痛。長孫皇后臉上強行裝出來的笑容,讓李泰一陣陣心酸。
懷中的小兄子擰身直勾勾的看着長孫皇后的蒼白的笑臉,哽咽中,豆大的淚珠不斷的滑落小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小嘴,努力的不讓自己出哭聲。
天真的小兄子以爲自己不出聲,別人就不知道她在哭泣。而小兄子不知道的是。她越是這樣,長孫皇后的心中越是難受。
李泰清楚的看見,一滴晶瑩的淚花從側躺着的長孫皇后的眼角滑落,順着臉頰落在了頭側的繡着百鳥朝鳳的方枕之上。
李泰努力的壓制着心中一陣陣撕心裂肺的酸楚痛苦,努力的在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的說道:“母后,您安心養病,等您病好了,去我的魏王府看看,我和您說,我王府的後花園中有一株杏花,最近開得很漂亮,您若是看到一定會很喜歡的。”
長孫皇后輕輕挪動一下頭部,蒼白的玉手輕擡,藉着整理鬢的動作,抹去眼角的淚痕,對李泰的邀請不置可否,輕輕的嘆息一聲,小聲道:“青雀。母后一病,這立政殿就亂了,稚奴他們都你要照顧好他們啊
李泰聽着長孫皇后一語雙關的囑託,狠狠的揉揉自己鼻子,臉上的笑容越的難看了:“母后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了,孩兒找了一個名醫,馬上就請他來爲你診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李泰的聲音越說越無力,像是在勸慰長孫皇后,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歷史中,長孫皇后還有不到百日的壽命。這條歷史上的記錄,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着李泰無法呼吸,透不過起來。雖然說已經將孫思邈弄到身邊。但孫思邈能否治癒長孫皇后,李泰沒有絲毫的把握。有孫思邈的存在,不過是在這場和死神的較量中,多了一些砝碼,最後的輸贏無人可知。
李泰不確定。後世中被人們神話了的孫思邈,是否有這份逆天改命的能力。這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長孫皇后看着一臉擔心的李泰,再看看李泰懷中瞪大了眼睛,滿是恐懼的小兄子,微微的側頭,努力的不讓兒女看見自己的淚水,低聲說道:“青雀,承乾來了?你讓他過來。”
長孫皇后每說一句話,都不停的咳嗽,起伏的胸口,讓李泰萬分的擔心,生怕長孫皇后一句話用力不對,引起他不想看見的後果。
“母后,你還的先歇息吧,你這樣,看得我
李泰話說半句就惡也說不下去了,側過頭去,不想讓長孫皇后看見自己的紅潤的眼睛。
“傻”。傻孩子
長孫皇后嘆息了一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斷大幅度起伏的胸口,訴說着身體的不適。
太子李承乾走上前來小聲的說道:“母后。您且安心養病。”
李承乾也不敢和長孫皇后多說,坐在牀邊,握着長孫皇后蒼白的手,眼神流連在長孫皇后的臉上。
李泰將小兄子放在地上,示意李治照顧好小兄子,走到李世民身邊,輕輕的一拉李世民的衣袖,示意李世民走出來說話。
父子二人走出立政殿,在門口的石階上,李泰說起了孫思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