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聽李泰說完,兩眼冒光,一句話不說,興致高昂的帶着小林子推門離去。
李承乾來到明德殿,殿內的爭吵還在繼續,躡手躡腳的來到李世民身邊默默坐好,一言不發,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樣。
小林子心中疑惑,他不知道李泰和李承乾耳語的內容,即便疑惑也問不出口,逐漸將注意力逐漸轉到大殿內爭吵的衆人上。
此時正是中書令房玄齡在說話,有心保全監門校尉的他,句句不離長孫無忌,:“衆位,衆位,長孫僕射不過是一時失察,若說是佩劍陛見,各位自問,在前些年征戰沙場之時,哪位沒在陛下面前舞刀弄劍。就憑藉長孫僕射的往昔的功勳,以及他和陛下今日的情誼,怎麼可能對陛下不利。衆位不要小題大做,一笑了之豈不更好,也體現各位的寬廣胸懷啊。”
“此言差矣,”接話的是御史杜淹,消瘦的臉頰上一雙鷹隼般明亮的雙眼,長鬚下垂,有些乾癟的雙脣上下張闔侃侃而談:“此一時彼一時,且不說那是沙場之上的權宜之時,當年陛下還是秦王,而今陛下榮登大寶,該防備的要防備,該講的規矩也不容破壞。我不是說長孫僕射會如何,我人小功微,不敢評價長孫僕射。但監門校尉的失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不嚴加懲治,則國法朝規何用?”
“此話過於偏頗了吧!”大理寺少卿戴胄反駁道:“杜御史,別人可以談國法朝規,你卻不能談。”
“戴少卿此言何意?”杜淹反問道。
戴胄爽朗一笑,兩道濃眉斜飛,語帶諷刺的說道:“杜御史提到說國法朝規,可那條國法,那條朝規寫着僕射犯法不予議罪,監門校尉失職就該當斬?法理公正,到杜御史這裡就成了因人執法了?真不知道杜御史以往糾察百官是否也是因人而異呢?”
“血口噴人。”杜淹神情如常,反駁道:“就事論事,不要把扯遠了。我可沒說長孫僕射沒錯。”
“那杜御史的意思是應該連長孫僕射一起治罪了?”
“這是你說的,可不是我。”
“好了,好了。”打圓場的是房玄齡:“大家同殿爲臣,不要胡亂攀扯,誰錯誰對慢慢辯駁,都先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長孫僕射忙中出錯,監門校尉失職,長孫安業將軍疏於管教,三者皆罪。長孫僕射忙亂出錯,當罰。監門校尉疏於職守,陷陛下於危難,當斬。長孫將軍平日統領不利,當貶。”
杜淹一番話的是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看似有禮有節,實際上則不然。對位高權重的長孫無忌是大棒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傷根本。對長孫安業則是牽連攀扯,目的明確。無妄倒黴的就屬這位監門校尉了,一個疏於職守陷陛下於危難的大帽子扣上,看來死罪難免了。
“荒謬。”反駁杜淹的依然是戴胄:“同殿爲臣,同樣是一時失察,爲何就是兩種不同結果,長孫僕射只是當罰,監門校尉則是當斬,我身爲大理寺少卿,也算是熟知大唐律法,怎麼就不知道有這麼一條呢?若是如此判罰,誰人可服?”
重臣的爭吵讓穩穩高坐的李世民十分惱火,偏偏事出在長孫無忌身上,偏偏衆人都有各自的道理,李世民是壓着性子傾聽,漸漸的感覺事情不好,衆人將矛頭指向了長孫無忌,這不是李世民希望看到的。
此刻戴胄和杜淹句句不離長孫無忌,讓李世民壓抑不住惱火,呵斥道:“夠了,亂哄哄的吵了半天,也沒見你們得出什麼結論。
李世民手指挨個人指點,惱怒的說道:“聽你們的意思是要把監門校尉砍了,然後將我大唐僕射也砍了,最後再將長孫將軍同樣砍了。是不是這個意思!看不明白你們是想維護我大唐律法還是和長孫家有仇。”
李世民故意扭曲事實的說話讓眼前的衆位大臣無話可說,即便是清楚李世民必定會維護長孫無忌,但也想不到李世民這樣明目張膽的變黑爲白。
李世民也看出來了,爭論的三人中杜淹是罪魁禍首,他是一心想拖長孫家下水,李世民的那句“和長孫家有仇”就是說給他聽的。戴胄其人李世民很是瞭解,一貫以正直公正熟悉刑律著稱,也是因爲這點李世民纔將他放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今天會和杜淹衝突也不過是爲了秉持公正而已。至於房玄齡,有謀而無斷,大事上善於謀劃,在小事上一貫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處處打圓場罷了。
李世民目光掃過衆位大臣,最後停在杜淹臉上,狠狠的瞪了一眼。“好了,都不要再爭了,我不想聽到你們爭來爭去,你們只要告訴我這件事最終怎麼解決就好。誰先說?”
感受到李世民的怒氣,衆人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落在官職最高的房玄齡身上。
房玄齡窺視李世民一眼,硬着頭皮說道:“陛下,依臣之見,這不過是一時疏忽,略微處罰,讓大家記住就好了,不值當大動干戈。”
知道房玄齡會這麼說,李世民企圖借坡下驢,說道:“房卿的話有些道理,那就……。”
沒等李世民的話說完,杜淹一句“陛下不可。”打斷了李世民的話語。
杜淹搶前一步,恭聲說道:“陛下,臣以爲當賞則賞,當罰責罰,纔是我大唐治國的根本,不能爲了息事寧人而無視國法。”
杜淹的話音剛落,戴胄不幹了,急切的辯駁道:“賞罰分明是對的,但要一視同仁,我大唐律法上可沒有因人論罪的說法。”
“夠了。”眼看着新一輪爭論又將開始,李世民急忙喝止。此刻李世民滿心煩躁,有心不計較任何人罪過,又沒有合適的藉口。剛剛藉着房玄齡的話語想將這事做個終結,卻被杜淹打斷。現在的情況是,哪怕是有人認罪他都可以赦免,偏偏……。
李世民看了一直在低頭靜默的長孫無忌一眼,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李承乾在一邊坐着看了半天好戲,此時站了起來,朗聲說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說!”李世民瞥了一眼李承乾,心中疑慮。李承乾在聽政的時候很少說話,李世民不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什麼,但顧及到大唐儲君的顏面,也不能讓李承乾閉嘴。
“父皇,兒臣認爲,既然衆位大臣爭論不出結果,何不問問那個監門校尉,事出何因?”
李世民沒明白李承乾此話有何用意,考慮到即便校尉來到大殿,結果也壞不到哪去,略一思索,說道:“召上殿來問問也好。”
李世民用目光示意房玄齡,說道:“那個校尉姓什麼來着,將他叫上殿來問問吧。”
房玄齡向前走了一步,拱手說道:“回陛下,那個校尉姓周。不過讓六品校尉殿前陛見不合朝廷規章,還望陛下三思。”
沒等李世民開口說出可以特事特辦,李承乾又在一邊說道:“父皇,校尉陛見有失章程,舅舅卻在殿前,讓舅舅說明也好啊。”
李世民此刻看出李承乾的用意了,就是攪合,你們不是爭個沒完嗎?那就將水徹底攪渾,黑水裡滴入墨汁,沒人能看到墨汁是什麼樣。已經是三方論戰了,無論是監門校尉還是長孫無忌只要出言不認,加上自己的刻意維護,那就根本爭不出結果來。
今天爭不出來就明天,然後後天,當這件李世民不想追究的事遇到“拖字訣”的時候,拖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世民讚賞的看了李承乾一眼,對長孫無忌問道:“無忌,這事你怎麼說?”
被李世民點到名了,長孫無忌不能再裝聾作啞,上前幾步,目光在李世民和李承乾之間轉了幾圈,最後說出了一句讓李世民深感驚訝的話。
“臣有罪,臣認罪。”
………
老墨碼字太慢,還好,緊趕慢趕算是把這第三章趕出來了,藉此章答謝各位書友,謝謝大家的支持。
明天老墨繼續努力,再次更三章,一共7000——8000字。這已經是老墨極限了,但絕對會說到做到。再次感謝各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