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記得，牛鼻環這東西應該是春秋戰國就有的，因爲根據出土的青銅器來看，那些青銅牛尊的牛鼻子上都是有一個環圈的。
但是到了唐朝，這玩意似乎並沒有被繼承下來，這就導致了雖然李世民已經征服了北面的草原，但大唐仍然缺耕牛的狀況。
爲此，朝廷還頒佈了法律，嚴禁任何人私自宰殺耕牛，甚至於沒有保護好耕牛，使得耕牛意外受傷或者死亡，牛的主人都要受到重罰。
由此可見，大唐有多缺耕牛了。
可以說，在大唐耕牛不是家畜，而是類似於保護動物的存在，所以當高明說只要一個鼻環就能讓草原上的肉牛變成耕牛，李世民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快給朕說說，這鼻環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世民這麼興奮是有原因的，當初隋煬帝又是開鑿大運河，又是徵高句麗，使得大量的男丁不是累死就是戰死，要不就是在高句麗當了奴隸。
到了唐代建立之後，爲了統一國家，李家父子開始和王世充、竇建德等十多家軍閥開始了近十年的內戰，雖然一統天下了，但是其中消耗的男丁卻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如今的大唐就是男多女少，比例極其失衡，爲了挽救這樣的狀況，大唐甚至頒佈了“寡丶婦不用守寡，可以再婚”這樣的法律，爲的就是恢復民力，讓人口快速增長起來。
不過儘管如此，想要恢復民力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眼下大唐的男丁數量依然不多，很多村子甚至只有寥寥幾個成年男丁。
勞動力不足，種的田就少，種的田少，產的糧自然就更少，產的糧少，百姓就要餓肚子，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而能代替男人耕田的勞動力，就只有耕牛了，在嚴重缺乏勞動力的村子，不誇張的說，一頭耕牛是全村的命！
這種事李世民當然知道，所以他纔會頒佈保護耕牛的法律，也正因爲了解這些，所以他的心情纔會這麼迫切。
看着他一臉焦急的樣子，高明也不再賣關子，當即就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牛的鼻子上有很多神經，所以只要像穿耳洞一樣，在它的鼻子上穿一個環，那麼不管多犟的牛，只要人一拉這個環，在疼痛的促使下，也能讓它耕田！”
聽到高明這話，李世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又黯淡了下來。
“你說的這個辦法確實很好，但是恐怕會有人反對……唉……”
看着突然嘆氣的李世民，高明的臉上頓時就充滿了疑惑。
“有人反對？難道我大唐不是很缺耕牛嗎？這次咱們獲得了兩萬多頭牛，只要用了鼻環，有很大的可能把其中的一半都轉換成耕牛，這麼利國利民的事，爲什麼會有人反對？”
“這個……”
高明的話音剛落，李世民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糾結，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這些朕又何嘗不知道呢？但是我大唐是以德治國的，若真的牛的鼻子上穿一個環的話，恐怕會招來非議，說朕不仁。”
“哈？”
聽到李世民這話，高明頓時就傻眼了，過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然後朝着李世民皺了皺眉頭。
“不仁？給牛裝鼻環跟仁不仁有什麼關係？”
看着高明一臉完全不理解的樣子，李世民頓時就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他一眼。
“如果有人在你鼻子上套個環，你會高興嗎？”
“廢話，我當然不高興，我……呃……”
說到這裡，高明突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他頓時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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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如果咱們在牛的鼻子上裝鼻環，那麼那些窮酸腐儒就會把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抨擊咱們，對？”
看着高明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李世民這次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對，就是這樣！”
“……”
聽到李世民這話，高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這下高明總算明白，爲什麼戰國時期就出現牛鼻環大唐卻沒有，原來是在歷史的長河中被遺失了，或者說被某個極端的儒學份子給丟棄了。
想到這裡，高明頓時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難道就這樣把這些牛殺掉吃肉嗎？雖然我確實很喜歡吃牛肉，但這樣做的話總感覺不太好，這些牛明明可以變成耕牛的。”
“是啊！”
聽到高明的話，李世民也點了點頭。
“如果真照你說的那樣，能把其中的一萬頭牛都變成耕牛，那麼按照一個村一頭牛的分配方式，至少能讓十個州郡的百姓衣食無憂了！”
李世民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他希望高明能用這個牛鼻環把草原的牛變成大唐的耕牛，好緩解一下大唐耕牛嚴重不足的狀況。
但另一方面，他還需要這些奉行儒家之道的官員幫他治理國家，所以他也不敢輕易跟這些儒生徹底決裂。
高明也沒想到一個牛鼻環會牽扯這麼多的東西，當李世民把自己的擔憂給他說了之後，高明頓時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唉，這人啊，明明就是一件很簡單的東西，非要把它弄得這麼複雜。”
“是啊！”
對於高明這話，李世民的深有同感的，所以高明的話音剛落，他就一臉感慨的點了點頭。
“所以，這事還是算了，反正再過兩年，大唐應該就能多出一萬頭耕牛的。”
聽到李世民的話，高明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算了？就因爲那些窮酸腐儒會反對，所以就算了？”
說到這裡，高明的臉上頓時就有了幾分慍怒。
“我們說算了只是一句話，但是那些百姓卻很可能因爲我們的一句‘算了’而捱餓！所以不能算了！”
看着高明有些激動的樣子，李世民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異色，他頓時有些詫異的看向高明。
“那你打算怎麼辦？”
“涼拌！好了，我先走了！”
說到這裡，高明就一臉不悅的朝着李世民一拱手，然後就轉身往外走了。
走的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就回過頭來，然後一臉面無表情的看着李世民。
“這事我去找盧國公他們一起做，您就權當不知道，等到我把事情做完了，再和那幫窮酸腐儒理論！”
說完，高明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逐漸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李世民的臉上頓時就浮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行事果斷，不擇手段，高明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像朕年輕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