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喬關,唐軍營地,哥舒翰的帥帳中,不斷傳出憤怒的罵聲。
李晟臉色鐵青,破口大罵:“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該死的吐蕃狗!該死的帕珠,他竟然如此囂張,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自從唐軍趕到巴喬關,就未再有寸進,這本就讓人難以接受。更讓人氣憤的是,帕珠竟然囂張之極,問唐軍能奈他何?這不是要人命麼?
李晟急性子,忍無可忍,在城下大罵,卻是惹得吐蕃兵士嘲笑不已,陡自生氣罷了。
“咦,你們怎麼就不氣?”李晟破口大罵半天,終於發現李昌國、哥舒翰、李白、郭子儀、李光弼他們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一點也不生氣,不由得大是奇怪。
“有何好生氣的?”李白笑呵呵的在李晟肩頭輕輕拍着,道:“氣壞了身子,多不好,消消氣。”
“你度量大,我沒有度量大。”李晟一窒,狠狠搖頭,道:“我打了一輩子吐蕃狗,就未見吐蕃狗如此這般氣人,如此這般囂張。”
“你生氣真的沒用,不如不氣。”李光弼大嘴一裂,露出潔白的牙齒,調侃一句:“不過呢,話又說回來,李晟你生氣的樣子很象我的幼子。”
“你佔我便宜。”李晟眼睛一翻,衝李光弼咆哮一聲,雙手一捋袖子,就要過去找李光弼的麻煩。
“好了。”哥舒翰忙打圓場,道:“我們之所以不生氣,不是因爲我們的度量有多大,而是因爲沒必要和死人一般見識。帕珠嘛,已經是將死之人,犯得着和他嘔氣?”
“你這話何意?”李晟不明所以,一臉的迷茫:“難道你們有破關的良策?”
“破關的良策就擺在你眼前,你沒看見罷了。”李昌國頗有些好笑,道:“當日我們趕到巴喬關,把此關的情形一陣打量,就有了破關之策。這三兩日主要是歇息,養精蓄銳,準備破關。”
“真有破關良策?要用何策?”李晟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急切的朝李昌國衝來:“監軍,您說給我知曉,好不好?”
“莫說給他知曉。”李白率先阻止,郭子儀他們大聲附和。
“你們……”李晟有些鬱悶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出帥帳,把巴喬關的情形好好打量一通,就能明白了。”李昌國並沒有做好人,沒有告訴李晟。
“看就看。”李晟把帳裡數人一打量,只見個個沒有告訴他的意思,一賭氣出了帥帳。
“他能看明白?”李光弼望着李晟的背影,有些嘀咕。
“李晟打仗是把好手,就是不太愛動腦子,讓他想想也好。應該能看出來。”哥舒翰重重點頭。
李晟打仗沒說的,勇猛無敵,就是有一個缺點,不太愛動腦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哥舒翰的話音剛落,只見李晟的歡呼聲響起,一陣風般衝了進來,一臉的喜色,不住拍額頭,道:“我真是蠢呀,到眼下才想到,太蠢!太蠢!”
“呵呵!”李昌國他們一齊大笑。
“大帥,監軍,我們這就動手?”李晟不住搓手,興奮莫銘。
“差不多了。”哥舒翰笑着點頭,道:“自從進入積石山以來,我們不是破關,就是趕路,人困馬乏的,要是冒然動手,收效不大。是以,我們歇息了三天,恢復得差不多了,是該動手了。”
“太好了。我打頭陣。”李晟忙請命。
“你最後想到,鎮守大營,我們去。”哥舒翰臉一沉,不容李晟分辯,大聲下令:“李晟聽令:本帥命你鎮守大營,不得有誤!”
“遵命!”李晟萬分不願,仍是毫不猶豫的接受命令。
望着他那副氣鼓鼓的樣兒,李昌國他們有些好笑。
“李晟啊,以後多動點腦子,就能爭取到好差。就當是個教訓。”哥舒翰開導一句。
“謝大帥教誨。”這麼多人人裡面,就他最後反應過來,還是在得到提醒的情況下,這着實是個教訓,李晟無話可說。
安頓好了大營之事,哥舒翰一聲令下,數千龍武軍穿上狐裘,帶上睡袋、軍食,還有陌刀,一隊一隊的出發了。
這次出動,龍武軍並沒有頂盔貫甲,而是一身輕裝,重在禦寒,能禦寒的衣物都穿上了。
李昌國他們並沒有趕去巴喬關前,而是朝右側的峭壁趕去,趕了十幾里路,來到山後,順着山坡朝山上爬去。
這山峰很高,好幾千米的海拔,越是朝上爬越是寒冷,卻是擋不住龍武軍的熱情,龍武軍冒着酷寒,頂着風雪,朝山頂爬去。
山坡上積滿了冰雪,不知有多厚,龍武軍一腳下去,直沒至膝。就不這般,深一腳的淺一腳,龍武軍艱難的向上爬着。
足足用了一天時間,龍武軍這才爬到山頂,天已經快黑了。
哥舒翰一聲令下,龍武軍開始挖雪洞。
巴喬關易守難攻,從正面強攻,就是死傷數萬也未必能攻下來。要想打下巴喬關,只能另想他法。當日,李昌國他們把巴喬關一通打量,就想到了辦法。要想破巴喬關,只能在山頂上做文章。
要完成這一任務,會非常困難,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住在山頂就是必然了。
龍武軍很賣力,用橫刀挖掘,遇到堅硬的冰塊就用陌刀劈砍。
陌刀沉重,不僅是戰場廝殺的利器,用來劈砍冰雪同樣有奇效,龍武軍沒花多少功夫,就挖出一個個雪洞。
對雪洞的要求並不高,能住人就行,從一到三五個不等,視具體情形而定,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到天黑之時,一千多雪洞就出現了,李昌國他們自此就住進了雪洞。
這天晚上,李昌國他們用狐裘當被辱,鑽到睡袋裡面睡覺,雖然仍是很冷,卻是好多了,歇息得還不錯。
要是沒有睡袋的話,巴喬關還真不好攻下來,應該給王維記一大功。
次日清晨,天亮之後,龍武軍用過戰飯,在李昌國他們的指揮下,開始了行動了。
李昌國、哥舒翰、李白、郭子儀、李光弼他們打量一陣,在地上劃出一條深深的線條,要龍武軍依着這條線條挖掘。
上面的積雪松軟,挖掘起來很輕鬆,沒多久就把積雪清理掉了,露出堅硬的冰塊。這裡的冰塊,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就算上萬年也不是問題,特別堅硬,橫刀有些難以應付了。
好在李昌國他們準備充分,用陌刀來劈砍,也能應付。
李昌國他們略一商議,把龍武軍分成很多批,輪流使用陌刀劈砍。不使用陌刀的龍弄軍就用橫刀挖掘,能挖多少是多少。
就這般,在龍武軍的努力下,一條深深的冰壕就出現了,不斷加深,先是數寸,後是逾尺,再後來就是數尺,再是近丈,數丈……
巴喬關,帕珠大擺宴席,歡慶他榮升孫波茹大帥。
墀德祖讚的許諾是,只要帕珠打好這一仗,就升他做孫波茹大帥,眼前的他還不是孫波茹的大帥,如此做太早了點。
不過,依帕珠想來,唐軍不可能打下巴喬關的,他做大帥是鐵板上釘釘,鐵定了。他一歡喜,就以大帥自居了,下令擺酒宴,大大的慶賀一番。
消息一傳開,吐蕃兵士一片歡騰,奔前忙後,開始忙活起來。一時間,整個巴喬關一派熱鬧景象,比起大過年還要火熱。
酒宴擺開,帕珠在一衆親衛的簇擁下,歡天喜地的到來,整個人輕飄飄的,感覺象在飛。
“恭迎大帥!”
吐蕃兵士以大禮相迎,把帕珠樂的,鼻子眼睛做了一家人。
“免了!”帕珠緩緩道來,頗有幾分威嚴,笑道:“英明的贊普榮升我爲孫波茹的大帥,本帥既是歡喜,又是沉甸甸的。孫波茹落入萬惡的唐人手裡,這是大吐蕃的恥辱,是大吐蕃上百年來最大的恥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到這裡,語調陡然轉高,道:“本帥將率領你們,殺奔大非川,奪回大非川,重建孫波茹大營!”
“奪回大非川!”
“奪回大非川!”
吐蕃兵士揮着胳膊,吼得山響,人人眼裡如欲噴出火來,恨不得立時出兵大非川。
“你們都瞧見了,唐軍膽小如鼠,來到巴喬關不敢攻打巴喬關!如此膽小的唐軍,不配佔有大非川,奪回大非川不過是手到擒來!”帕珠越說越是興奮,調起三寸不爛之舌,對唐軍大加貶損了。
“轟隆隆!”
突然之間,一聲霹靂從天而降,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所有人擡頭望天,卻是天光大好,並沒有烏雲,怎麼會打雷呢?
這問題,個個好奇,卻是人人迷糊,誰也說不明白。
“快看!快看!”有吐蕃兵士眼尖,指着上方,只見一塊巨大的冰塊足以房屋大小,挾着勁風,猶如雷霆萬鈞,從天而降。
“快跑!快跑!”
要是給冰塊砸中的話,必死無疑,吐蕃兵士哪管帕珠榮升不榮升,拔腳就跑。
“轟隆隆!”
冰塊狠狠砸在空地上,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碎冰亂濺,不少吐蕃兵士給擊中,不是鮮血淋淋,就是筋斷骨折。
好一通忙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帕珠還想接着慶賀,命令兵士再度集中。
吐蕃兵士以爲這是偶然造成的,聚在一起。剛剛聚攏,只聽“轟隆隆”的巨響不絕於耳,擡頭一塊,只見房屋大小的冰塊接二連三的從天而降。
“不好了,雪崩了!”
“快逃!”
再不逃,要被深埋大葬了,吐蕃兵士大驚失色,轉身就逃,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