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現代的話來說,突厥是“游擊戰”高手,而大漠就是突厥的家,突厥異常熟悉,若突厥採用遊斗的辦法,不與唐軍正面交戰的話,這對唐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唐軍要想打敗突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象突厥那樣具有高速機動能力,要來去如風,唯有如此,才能追上突厥,對突厥進行強有力的打擊。
而現在調集在北方的唐軍中,除了原先駐守北方的唐軍具備這一能力外,其他的軍隊還不具備這一能力。
要知道,唐朝這次出動的是四十萬大軍,除掉原先駐守北方的十幾萬大軍外,還有二十幾萬大軍不具備這一能力,即使從西北調來的精銳也不具備。駐守西北的大軍是用來防備吐蕃的,他們善於山地叢林作戰,卻不善於在大漠上作戰。
其餘從全國各地調來的大軍和新招驀的軍隊更不用說了,一點也不具備在大漠上作戰的經驗,不能快速機動。
對這一點,王孝傑這個統帥再清楚不過了,他被李隆基問得啞口無言。
“在大漠中作戰很是困難,難住多少英雄豪傑。”李隆基接着道:“就是飛將軍李廣,到了大漠上也是暈頭轉向,不辨東西南北,以致於他老是‘失期’。”
飛將軍李廣威震匈奴,是一代名將,大名流傳於後世,很多人爲他扼腕,認爲他有封萬戶侯的才華,命運弄人不能封爲萬戶侯。
其實,這是他自己的問題造成的,並非時運不濟,相反來說,他的時運很好,因爲他正當漢武帝破擊匈奴之時,他幾乎是全程參與了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他之所以沒有被重用,就在於他不具備率領大兵團在大漠中作戰的軍事才華。
爲什麼這麼說?
讀他的傳記就會知道,他到了大漠中總是暈頭轉向,老是“失期”。所謂失期,也就是沒能按時到達指定的戰場。在他的傳記中,有關他失期的記載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很多次。尤其是在“漠北決戰”這樣具有決定意義的大決戰中,他也失期了。等他趕到戰場時,衛青已經打敗了單于。
這事讓李廣羞愧無地,在軍中自殺了。
就是李廣這樣名垂千古的名將,到了大漠中都會暈頭轉向,老是失期,可想而知,在大漠中作戰是何等的艱難。
“要是我們不趁着冬季這短暫的時光,打上一仗,練兵練將,到了來春再來做這事,那後果不堪設想。”李隆基大聲道。
來春就要大打,若是絕大多數唐軍不具備在大漠上作戰的能力,這仗還怎麼打?
“練兵練將?”王孝傑眼中精光暴射。
“大帥,末將贊成楚王之議!”葛福順率先贊同。
“末將也贊同。”唐休璟和李仙鳧也贊同。
“末將贊同。”一片附和聲響起。
王孝傑衝李隆基深深一躬,道:“王孝傑謝楚王提醒!”
對於這事兒,王孝傑還真是疏忽了,要不是李隆基提醒,他還真想不到,王孝傑是打從心裡感激。
“大帥言重了。”李隆基忙躬身還禮。
“本帥決定,從軍中挑選一批身強體壯,頭腦靈活的兵士,進行歷練。”王孝傑眼中精光閃閃,道:“至於將領,原本駐守北方的將領留下一半防備突厥,餘者悉數進入大漠歷練。你們務必要學會如何辨別方向,如何尋找水源。”
在大漠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因爲大漠中很難有參照物,一個不好就會辨不清方向。
尋找水源也是在大漠中作戰必不可少的本領。水源的重要性不需要說的,要是連水源都找不到,還打什麼仗?
“遵命。”衆將齊聲領命。
“武三思,你這個王爺連這都想不到,虧你還是王爺。”李隆基裂裂嘴角,衝武三思冷笑,道:“這就是你的將略?你兵書戰策讀到狗肚子了吧?”
奚落武三思,李隆基樂意之至,自然是不會錯失這等良機。
武三思臉色難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臉上的表情要多精采就多精采。
“楚王,你可還有高見?”王孝傑打量着李隆基,一臉的期盼。
李隆基提出的練兵練將,非常重要。在大冬天練兵練將,固然會有不少人凍死餓死,但比起來春開戰之後再來做這件事,其代價要小得多。
王孝傑還真盼李隆基多提幾個這樣的看法。
衆將的目光停在李隆基身上,充滿期待。
“哼,我就不信,你還能有甚主意。”武三思很是不爽,冷笑道。
“‘假’樑王,我還真有一個主意。”李隆基衝武三思挑釁的揚揚下巴。
李隆基把一個“假”字咬得特別重,這是在刺激武三思,武三思的臉色很難看。
“真的?”王孝傑很是急切的問道:“甚主意?”
這話正是衆將心中所想,無不是睜大了眼睛,死盯着李隆基。
“大帥,我們擒住默棘連和拓西這麼久了,也該用用了。”李隆基嘴角掠過一抹陰笑。
“怎麼用?”衆將齊聲問道。
“大帥,我們這麼來……”李隆基沒有爲衆將解釋的意思,而是來到王孝傑身邊,壓低聲音,在王孝傑耳邊一陣嘀咕。
“呵呵!”王孝傑捋髯大笑,極是歡暢。
“大帥,要如何用?”有將領非常好奇。
“問那麼多做甚?”王孝傑也沒有爲他們解釋的意思,手一揮,道:“散了吧。”
也不管衆將的反應,拉着李隆基的手,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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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西被關在一間不大的院子裡,被一隊唐軍守着。
“下雪了,黑沙城的雪應該更大。”拓西站在窗口,看着紛紛揚揚的大雪,心裡貓抓貓撓似的:“要是我能回到黑沙城,那該多好!”
他被關了兩個月了,沒有機會走出小院,他的一顆心早就飛了。
“哥幾個,你瞧,這是甚?這是酒!”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唐軍的叫嚷聲響起:“今兒天氣這麼冷,我們溫幾壺酒喝喝,好好暖暖身子。”
“好啊,好啊。”一片叫嚷聲響起,出自一衆守衛之口。
“喝酒?”拓西嚥了一口口水,突厥人愛喝酒,他自從被關之後,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喝過酒了,乍聞這個酒字,他就酒蟲亂躥。
過了一陣,只聽一陣吆五喝六的聲音響起,唐軍已經是酒酣耳熱了。
“有酒有肉,卻是缺歌舞,我們來跳舞吧。”有唐軍叫嚷着,舌頭有些大了,話都說不清楚了。
“跳舞?好啊,好啊。”唐軍叫嚷着,又唱又跳的聲音傳來。
“跳舞?”拓西在心裡暗道:“若我跳舞助興,讓他們喝醉了,我能逃走麼?”
落在唐軍手裡,遲早沒有好下場,拓西無時無刻不在打着這主意,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要想從豐州城裡逃走,很難。”拓西權衡起來:“若是不能逃走,我早晚是一死,還不如一搏。”
不逃,遲早是死;逃,也不過是一死,值得一試。
拓西決心下定,走出屋,來到唐軍喝酒的屋子,推開門一瞧,只見幾個唐軍已經有五六分酒意了,正在亂蹦亂跳。
“你來做甚?”唐軍一見拓西,眼睛一瞪,沉聲喝道。
“幾位軍爺,我會跳舞,給你們助興。”拓西忙道,點頭哈腰,恭敬得緊。
“我們會跳。”唐軍拒絕。
“軍爺,你們想想呀,我是突厥的王子,是可汗之子,我給你們跳舞助興,你們不是興致更高麼?”拓西只得身段兒放得更低,陪着笑臉,道:“昔年,頡利可汗給高祖跳舞助興,高祖不是盡歡麼?”
頡利可汗被唐朝生擒之後,唐朝沒有殺他,而是要他跳舞助興。唐高祖李淵在得到唐朝滅了突厥之後,就曾舉行大宴,命頡利跳舞,君臣盡歡。
這事兒,對於拓西來說,是奇恥大辱,他萬分不想提及。只是,眼下爲了逃走,他不得不提到此事。
“也是啊。那你跳吧。”果然,這一招很有效,唐軍立時就同意了。
“謝軍爺厚愛。”拓西滿臉堆笑,衝唐軍謝一聲,開始跳舞。
突厥人能歌善舞,拓西賣力的跳,賣力的唱歌,一時間歌聲悠揚動聽,舞蹈優美,唐軍看在眼裡,大爲歡喜,不斷舉杯,道:“喝!喝!”
只一會兒功夫,這些唐軍兵士就喝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睡着了,鼾聲如雷。
“我殺了他們?”拓西看在眼裡,大爲歡喜,眼中兇光閃閃,想要殺人。
他被關了這麼久,對唐人特別痛恨,殺心大起。
“若是能逃走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逃走的話,我要是殺了人,那就是必死了,還是不殺爲宜。”拓西暗中道,極力忍耐。
豐州城裡戒備森嚴,拓西能不能逃走還在兩說。若能逃走,一切好說。若是不能逃走,他殺了人,必死無疑,他這是留一條退路。
拓西有些惋惜的搖搖頭,輕手輕腳離開院子,藉着建築的掩護,避開唐軍的視線,竟然給他順利的離開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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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混入人羣,只見一隊巡邏的唐軍過來,他只得轉個彎,避開這隊唐軍。
剛想離開,又一隊唐軍到來,他只得再度換個地方。
就這樣,他總是遇到巡邏的唐軍,不得不躲閃。很快的,他來到一座宏偉的大院前。
“這一定是一家大戶人家。”拓西打量着這座院子。
只見巡邏的唐軍一隊接一隊的出現,在這座院子四周巡邏,拓西心中一動:“這必然是要地。”
拓西四處打量,只見四面八方都有巡邏的唐軍,拓西只得一咬牙,爬上牆頭,進入院裡。
這院裡有很多房屋,間間寬敞明亮。
而且,院裡有不少唐軍在巡邏,盔明甲亮,很是威風。
拓西只得再度躲避唐軍,來到一間寬大屋子後面,只聽屋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默棘連見過大帥。”
“王孝傑的帥府?默棘連在這裡做甚?”拓西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