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上奏朝廷建立所謂的“禁衛軍”的消息不多時便傳到了潼關。哥舒翰不是傻瓜。他自然知道楊國忠這支所謂的“禁衛軍”卻是給自己準備的一劑眼藥。他還聽說楊國忠要將這支所謂的“禁衛軍”屯兵灞上。若真是如此,哥舒翰前有安祿山的十幾萬人馬,後有楊國忠的幾萬“禁衛軍”。他哥舒翰就好比一隻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手握重兵的哥舒翰,是萬萬不願意做這隻受氣的老鼠的。他得到消息當即將行軍司馬田良丘、屬將王思禮、李承光及心腹將官人等召至元帥府邸商討對策。
待衆人都到齊,哥舒翰輕咳兩聲,說道:“今天老夫將各位將官召至帳前,卻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議。”
衆人見哥舒翰面色凝重,眉頭緊鎖,每個人都在心中猜想肯定是朝中又發生了大事情,不由面面相覷起來,都不敢接話。
半晌過後,大家都將眼光投向行軍司馬田良丘。在座的除了哥舒翰,屬他官職最大,大家都希望他能先開腔。
田良丘被左右人等看的頗爲不自在。他晃了半晌身子,這才抖抖索索的問道:“恕卑職多嘴,還請問大帥,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能讓大帥如此惱怒。”
哥舒翰抖了抖鬍鬚道:“哼,咱們在陣前拼死賣命,朝中卻有那麼一些小人竟然敢拾掇聖上在咱們屁股後面捅刀子。這等奸人真是可殺而不可留之。”
衆將官聽哥舒翰如此說,才知道他所氣惱的正是楊國忠。只是楊國忠位高權重,勢力無所不在,誰也不敢再繼續搭話下去了。
廳堂之內,頓時靜了下來。
哥舒翰左右看了半晌,明白衆將官的心思,哈哈大笑道:“各位不必多慮,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有老夫在,誰也不敢拿各位怎麼樣的!更何況此事關係着各位的身家性命,並非只是和老夫一人有關係。所以還望各位能和老夫一起拿出對策出來。”
王思禮斜眼看了衆人,又看了看哥舒翰,心道:“反正老子已經和大帥在一條船上,若是他翻了船,老子也沒有好日子過。看現在在場的人衆,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只顧自己前途,若是沒人和大帥附和,估計他一人也是孤掌難鳴。老子索性拼了,將大帥這場戲唱下去,多拉幾個人下水,到時候這腰桿子會更粗一些。”
他想到此處,嬉笑幾聲,道:“諸位,大帥平日待咱們兄弟不薄。怎麼,今日大帥需要用人的時機,卻沒人爲大帥排憂解難麼?”說道此處,他頓了頓,轉過身,朝哥舒翰行一禮,道:“大帥有話請講,我王思禮願誓死追隨大帥左右。”
其它各將官見王思禮搶先拍了馬屁,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安。如今哥舒翰在他們面前就是一尊佛爺,今後的高官厚祿或者生死全由他一句話。今日他既然將自己召來開會,說明他心中還是給自己幾分薄面的。若是今日不說幾句貼心話,這以後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
故而待王思禮話音落罷,各將官也都慷慨激昂的說道:“願誓死跟隨大帥左右!”
哥舒翰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好。既然大家都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老夫也就明說了。楊國忠這個老王八羔子,昨日向聖上獻了讒言,在咱們身後佈置步軍兩萬人馬。各位想想,他老小子佈置這些軍馬是爲何用?不正是來防備咱們這些人的麼?咱們這些人,在潼關抗禦叛軍,以命相搏。這等小人卻在背後放冷箭,這不是寒了幾十萬將士的心麼?”
哥舒翰這話落罷,廳堂內一片譁然。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官,自然知道後路被人截斷的厲害之處。
一位將官,猛一拍凳子,站了起來,道:“大帥明鑑,如此處事卻是將咱們將士的生死拋之腦後。聖上若是懷疑咱們有疑心,索性咱們都辭了官職,回家種田了事,省得受了這份窩囊氣。”
“對!誰願意來幹,誰來幹?咱們都他媽不幹了!”
“讓他狗日的楊國忠來幹好了!他不是有能耐麼……”
“老子也不幹了!”
……
一時間,廳堂內的氣氛猛然飆升起來,各種憤怒之音不絕於耳。
這一片怒喝聲中,哥舒翰卻暗自冷眼觀瞧。好半晌,直到他覺得這些聲音多半都是由心而發之時,這才又咳了兩聲,道:“各位,各位,靜一靜,靜一靜。”
廳堂之內,頓時靜了下來。
哥舒翰繼續說道:“大家也不要如此着急,咱們手中這二十萬軍馬也不是吃素的。諒他楊國忠要是對咱們動了歪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咱們的份量不是。無論怎麼說,咱們都是聖上的官員,都吃朝廷的一碗飯嘛!大家多想想辦法,集思廣益,化干戈爲玉帛纔是上策嘛!”
田良丘是行軍司馬,他此時感覺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思忖片刻,起了身道:“稟大帥,卑職倒是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哥舒翰點點頭,笑道:“良丘啊,這屋中都是自家弟兄,你有話儘管直說便是了。”
田良丘道:“咱們手下雖然有二十萬軍馬,但是大多都是新軍,站力與叛軍的十幾萬精兵相比,相差甚遠。潼關又爲長安的咽喉,若是潼關有失,則我京都則完全暴露在叛軍面前。不如,咱們就以此藉口向朝廷上書,請求將楊國忠手下這兩萬軍馬劃歸大帥帳下統一調動。俗話說:‘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咱們現在這處境,巴不得再來幾萬軍馬呢。相信聖上若是權衡利弊,不會拒絕大帥的請求的。”
田亮丘此言一落,衆將官無不面露喜色,紛紛點頭。哥舒翰擼了擼鬍鬚,暗暗思忖半晌,道:“哈哈……司馬不愧是智多星啊,一語便解決了老夫的心中積鬱,如此甚好,甚好啊。不過上書歸上書,這個奏摺要今日參加會議的所有將官聯名上奏。前線戰事吃緊,有兵不用,難道放在後方吃乾飯不成,哈哈……”
此事議罷,哥舒翰又和衆將官扯了些閒話,待到晚飯時分,又設宴將參加會議的衆將官款待一番,這才讓衆人散去。
田良丘此策甚和哥舒翰的心意。待衆人散去,他樂呵呵的回到書房,準備起了奏摺。
卻在此時,聽到門口有人說話:“末將王思禮求見。”
哥舒翰先是一愣,而後收起奏摺,緩緩走到門邊,拉開木門。只見王思禮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前。
哥舒翰忙伸手拉着王思禮,道:“思禮啊,來,來,快進來,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王思禮笑了笑,走了進門,道:“大帥,卑職不才,剛欲返回營中,腦中突現一想法,不吐不快啊。”
哥舒翰微微眯起眼,“呵呵,思禮啊,有話就直接說吧,不必和老夫繞圈子了。”
王思禮狠狠嚥下口水,道:“大帥,前番田司馬所言,末將極爲贊同,不過末將以爲光有一張奏摺卻是還不夠。末將還有一計,不知大帥敢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