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彰——”
“微臣在!”
皇帝突然喊了一聲,黃德彰不由得應下。
“你是河南知府,盧氏縣在你的轄下,老君山,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其他的州縣,想必是數不勝數,我授權與你,讓崇福司配合你,在偌大的河南府,對所有的寺廟道觀,來一個大清掃。”
皇帝目光逐漸襲擊,嘴角泛起一絲笑容,說道:“蒼蠅還是老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將其一律掃除,好好的讓菩薩道祖們清淨一番!”
“是!”黃德彰毫不猶豫地應下,雖然這樣做對他的名聲有很大的影響,但事到如今,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前途要緊。
“微臣定然讓寺廟中的蟲子一個不剩,對於那些貪瀆而來的民脂民膏,微臣以爲地方貪腐盛行,爲防小人作祟,不如直接讓少府寺保存,比較妥當。”
皇帝微微頷首,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就如你所奏吧!”
一旁的李淮也笑了,誰說黃德彰一心只投入工匠事中,還是會做官的。
皇帝準備百萬貫來修行宮,如今看來少府寺反倒是不用掏了,反而大賺一筆,真是好算計。
事情完美解決,尋覓到了一個契機,甚至還多了一個財源,真可謂是一舉三得,李嘉對於這次老君山之行,頗爲滿意。
留在老君山不久,景色欣賞後,李嘉就沒了興致。
畢竟沒有行宮,乾巴巴住道觀,誰受得了。
況且,自己一個人,沒有女人相隨,他又不是當道士的,豈能耐得住寂寞。
繁衍皇家子嗣,任重道遠啊!
隨即,他又折返洛陽,勉強進行避暑吧!
回到洛陽時,已經是八月初,距離不了幾天,就是中秋節。
但,對於洛陽人來說,這個八月,顯得很是不一樣。
比如,洛陽積善坊的大福先寺。
大福先寺很有來頭,它是武則天爲紀念自己母親楊氏,而特地修建,原爲太原寺,後改名。
武則天甚至令將少林寺北魏夾紵塑像一堂迎入福先寺供養。久視元年(700)敕還少林寺。
而,大福先寺,甚至是律宗的祖庭,日本的佛教,就是由其遣唐使,迎接大福先寺的道睿和尚東入,乃是律宗之始,所以後世時常見日本和尚來洛陽拜見。
雖然說世宗法難,讓大福先寺落寞了些許,但在整個洛陽,其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宗廟,香火鼎盛。
大福先寺塔是樓閣式高塔,塔高16丈,寺內建築有1200間房屋。規制之宏偉,於此可見一斑。
這一日,大福先寺的監寺玄機和尚總感覺心神不寧,雖然寺院中大量的香客,但他的臉上,卻不見笑意。
“師弟,爲何愁眉苦臉?”
主持玄明和尚見其思緒萬千,不由得問道。
“主持師兄,自從聽聞老君觀之事後,某實在是靜不下心來!”
玄機無奈地攤手說道。
“皇帝打擊道觀,這對於咱們來說,雖然不是件喜事,但也算不得壞事,愁緒何來?”玄明疑惑道。
“師兄!”
玄機搖搖頭,感嘆道:“數百年來,誰不知曉,大唐皇室,一直追崇道教,甚至將其納入了宗室,而當今皇帝,對於太宗皇帝修建的老君觀,也絲毫沒放在眼裡,直接進行處理。”
“對待道教就是這般,對付咱們,豈不是更加冷酷無情?”
“這……”玄明愣了愣,說道:“咱們大福先寺,應該沒有那些骯髒之事吧!”
豈料,玄機搖了搖頭,說道:“大福先寺數百人,骯髒之事隱秘的深,亂世以來,多虧了那些豪家香火,才勉強撐住,怎會沒有干係?”
此話一出,玄明也爲之啞然,他思慮重重,這才萬般無奈道:“如今這皇帝,藉着整頓司法之便宜,將火點到了咱們出家人身上,其比世宗還要厲害啊!”
大福先寺的預料,其實並沒有錯,剛回洛陽不久,李嘉就直接通知政事堂,要對全國範圍的宗教寺廟,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整頓,剔除那些雜蟲,污穢。
還天下一個真正的清淨出家之地。
這理由,與郭榮這種明晃晃的那刀子割肉強太多了。
別的不提,這理由光明正大挑不出錯來,甚至在宗教界,許多出家人也看不慣亂世以來的,寺廟道觀的污穢,對於此事大爲支持。
而統一了政事堂的思想後,李嘉又在出家人中獲得了支持,於是,他又讓邸報大肆宣揚,從而爭取到輿論的支持。
事實上,司法公正,爲民做主這些事,是廣受歡迎的,那些狂信徒再怎麼反對也無用。
從洛陽開始,無論是白馬寺,還是大福先寺,一個也沒落下。
成立一年多的巡捕司,八百名巡捕,穿着皁紅相間的官袍,彆着刀,快步地在大街小巷穿行。
對於巡捕司熟悉良久的洛陽居民們,對於其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大爲驚詫。
隨之,待他們看到巡捕們去往了人人崇敬的寺廟時,許多人都驚呆了。
亂世來,朝不保夕,這些寺廟自然香火旺盛,不少人乃是忠實的信徒,見此,義無反顧地跑將而去,準備救佛。
“嘩啦——”
巡捕們哪裡能慣着他們,直接抽出了腰刀,對於這些臉色漲紅的刁民他們直接呵斥道:“走遠些,耽誤了朝廷辦事,吃罪的起嗎?”
“小小巡捕,如此放肆——”這時,某個上香的書生,見此,不由得昂首挺胸,直接說道:“大福先寺,一向是至善至德之地,豈能容你們褻瀆,還不快快離去?”
巡捕們被這股氣勢所震懾,外加許多百姓的鼓譟,一時間反而落入了下風。
見其這般,讀書人越發的趾高氣揚起來:“你們吃着俸祿,皆是民脂民膏,卻不爲民做事,反而來往大福先寺,打擾了出家人的清靜,褻瀆了佛祖的安寧,罪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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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有罪的反而是你——”
這時,巡捕司指揮使,從大福先寺中,拽出來一個光頭大漢,其面對百姓,朗聲道:“此人乃是不久前,在積善坊搶奪布行,連殺三人的悍匪,衙門一通好找,就是尋摸不到,不曾想,其竟然待在大福先寺中,做起來了假和尚,真是天大的笑話。”
讀書人聞言,爲之一怔,眉頭皺起,打臉那麼快,他有些接受不了。
“我認識他,這雜種,大白天的殺人,跑走時,還踹了我一腳,我屁股至今而疼呢,就是這傢伙,颳了頭髮,我還認識——”某個男人說道。
“是他,就是他!”某個四十來歲的婦女,叉着腰大喊道:“那天,他佔了老孃的便宜就跑,還打翻了攤子,我的胭脂水粉可值錢了——”
這般一來,讀書人臉色紫青,再也待不住,落荒而逃。
“啊——”而一旁的主持玄明,則雙目一翻,直接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