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這一曰清晨,絲絲細雨淋漓而下。街道上,行人繁多,行路的人們,也是舉着油傘快步而走。
直到了午後,點點細雨才停歇下來,街道上漸漸熱鬧起來。
城東處的一座道觀,名喚三清觀,在附近很是靈驗,再加上道士們又會幾手醫術,比看大夫划算太多,所以香火一向旺盛,來往的信徒極多,香霧繚繞,檀香的味道直衝雲霄。
而在道觀前門車水馬龍之際,在其後門,也同樣的熱鬧,一輛接着一輛的馬車,載有許多的新收糧食,行至後院,一羣農夫們正在搬運着。
“監院師兄,今年雖有暴雨,但看來收成不小啊!”有的道士走了過來,看着一袋袋的稻穀,不由得雙目放光,感慨道。
“那是自然,咱們的田地都在半坡上,暴雨再大,也與我等無事,道君保佑,纔有這些收成!”
胖乎乎的道士頭髮紮起,爲人很是和善,雖然是監院,但甚得觀內道士的喜愛,人人都知曉,如今三清觀容納數十名道士修行,多虧了監院的主持。
“去往方丈說一聲,就言有道友前來拜訪,稍後就到!”
“是——”幾名年輕的道士連忙應下,看着一袋袋散發着稻香的稻穀,心中極爲歡喜。
“放心,這些新收的稻穀有很多今日我會煮上一些,你們可以敞開肚子吃了!”望着戀戀不捨的衆道士,胖監院笑容滿面地說道。
“多謝監院師叔!”
“道友稍等片刻,待一些稻穀卸下,貧道就會帶您去見方丈,滋生事大,貧道做不了主!”
他回過頭,對着以農夫打扮的中年人,歉意地說道。
“不礙事,應該是我們麻煩纔是,驚擾了貴觀!”中年人淡淡地說道,雖然穿着破衣,但難掩他的卓越氣質。
等待了些許時間,中年人這才被胖監院左轉右繞,來到了方丈的房間,敲響了門。
“請進——”一個年邁的聲音響起,兩人緩緩而去,有禮有節,見見到了一位鬚髮花白的道人,正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一派得道高人氣象。
“想必這就是三清觀的方向了!”徐元傑心中歡喜,臉上若是一臉的敬佩,他連忙彎腰行禮,說道:
“貧道乃廣州岱宗派青雲觀徐元傑,見過方向。”
三清觀是子孫廟,由師徒之間代代相傳,廟產可以繼承,有專屬的門派。其他門派的道友可以暫時居住,且不能插手廟務。一般新出家的弟子都在子孫廟。
而叢林廟不允許收徒,廟產不能繼承,屬於天下所有道衆共同所有。叢林廟一般不分門派,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赤腳、民間道士除外)都有權利居住、管理廟務。
“岱宗派?貧道聞名已久,不是聽聞去了嶺南嗎?今日怎麼又到了江陵了?”方丈聽到兩人的腳步聲,眼睛慢慢睜開,看了一眼胖道人,眉毛一皺,疑惑道:
“不知道友何事?竟然來到了小觀!”
“無他,爲前途而來,也爲興盛貴派而來!”徐元傑頗爲瀟灑,更是令兩人心生疑惑,但畢竟是養生高人,心中自然沉得住氣,老道士微微一笑,做出一個邀請地模樣:
“正好某這裡有上好的茶水,道友也一起享用!”
“恭敬不如從命!”徐元傑笑道。
兩人就這樣喝起茶來,過了半個時辰,話語中依舊不見明朗,無奈,徐元傑只能開口說道:
“方丈,貧道自嶺南而來,有事求於貴觀,也有意保存貴觀!”
“哦?道友自嶺南而來,那麼必然與唐國有牽連,而據我所知,岱宗派在嶺南極爲興盛,唐主設崇福司,掌管各地佛、道等寺觀,貴派可參與其中,權勢極大啊!”
方向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話語中滿是自信:
“不過,江陵畢竟不是唐國,道友倉促而來,就言有所求,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我唐國自來崇道抑佛,前唐時就可見一般,崇福司也是如此,我道家掌控,道家大昌,已然近在眼前了!”徐元傑循循善誘地說道:
“若是貴觀有意,崇福司想必有貴觀一席之地!”
“吾觀甚小,也無甚的野心,只求在江陵城中安穩度日,觀中的道童也能吃上飽飯,如此就足以!”
老道士微微一笑,依舊不爲所動,對於所謂的崇福司更是一點興趣也無,令徐元傑有些牙疼。
不過,他乃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放棄。
“既然貴派如此滿足,爲何又在江陵修建三清觀?天師道未免有些得隴望蜀了吧?”
“江西之地,可就繁盛的很,如今又查手江陵,看來道家各派中,天師派已經獨佔鰲頭了,真是令人驚訝!”
“恩?道友真是厲害!”老道士臉色微變,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了,他坦然接受,說道:
“咱們天師派雖然在龍虎山,但卻隨國而變,也不得不出山啊——”
隨後,老道士講述了李璟在失去淮北十四州後,遷都洪都,財政匱乏,變本加厲的剝削民衆,如今民怨沸騰,天師派的日子也不好過,畢竟他們的受衆都百姓,龍虎山距離金陵以及洪都,還是太遠了,達官貴人甚少。
道士都是一羣讀書破萬卷的人,不僅需要學習儒家經典,還要需要熟讀道家的經典,更是對教義、修煉、齋醮倒背如流,而且,還要寫字好看,會風水,會看相,測吉凶。
“郭榮一向狠厲,對佛家不留情面,自然對於道家也無更親近,提前結個善緣,也是利於天師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