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韓熙載並李信二人擺着車馬依仗,急匆匆而來,與之同行的,還有來自宮廷的宦官,這是來宣旨的。
至於爲何是宦官而不是翰林,亦或者中書舍人,兩人也不敢有異議,更不敢問了。
君威太盛,可比日月。
韓熙載在南唐覆滅後,就被任命爲江寧府知府,處理整個江寧府的政務,唯一與之匹敵的,也只有金陵留守李信了,其掌管的兩萬衛軍,震懾整個江寧。
兩年的時間,已經讓韓熙載完全適應了目前的生活,數十年來官僚生活,讓他處理政務來,極爲妥當,地方州縣盡皆膺服,封疆大吏的威風,極爲矚目。
“李留守,咱們還是先去州衙沐浴一番,再擺香案迎接天使吧!”
韓熙載看了一眼冷麪的李信,輕聲說道。
“某正有此意!”李信點點頭,這兩年來的合作,倒是頗有默契。
而兩人更是明白,爲何狀元會花落江寧府,無外乎朝廷和皇帝,想要更抓緊的收攬民心,有什麼比獲得一個狀元更惠而不費的嗎?
而且,他們兩個,可是封建大吏,眼巴巴的來到潤州,離開金陵,也是得了皇帝的指派,特地來潤州恭賀的。
說吧了,就是往狀元身上,再添上一把火,使之越發的熱鬧,從而刷新朝廷的存在感。
來到潤州,周刺史並吳縣令,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在城門外恭敬迎接。
“快灑水鋪地,天使快要來了,莫要耽擱!”
韓熙載連忙吩咐道。
“敢問府君,可是丹徒李寅舉子,中了進士?”
周刺史擡起頭,疑惑道。
“進士?”韓熙載大笑道:“你覺得區區進士,會讓我及李留守來到潤州城嗎?”
“丹徒縣李舉子,高中神武五年的狀元,此乃潤州之福,江寧府之福也!”
此言一出,數十名迎接的潤州官吏大吃一驚,然後都大喜過望,這可是政績啊!
教化有方的考績,可免不了。
他們這些官吏,臉上格外的有光。
很快,潤州除了個狀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潤州城。
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在這個生產力不發達的時代,遠親不如近鄰,鄉梓之情格外的濃厚,哪怕衣衫襤褸的貧民,也會與之榮焉。
李府可是熱鬧開來,直接散出了三十貫銅錢,道喜的人連綿不絕。
李老爺更是受到了韓府君、李留守的接見,讚揚他教子有方,讓江寧府臉上有光。
冷麪的李留守,也難得開口讚歎了幾句,讓李老爺笑得合不攏嘴。
就這般,天使這才華麗麗地登場。
所有人一應跪下,恭聽聖旨。
宦官的聲音很尖銳,但也很響亮。
唸了一大堆四六駢文,但中心思想只有兩個。
李寅中了狀元,這是偌大的喜事,值得歡喜,所以地方州縣也要一起熱鬧一番,立牌坊的立牌坊,莫要耽擱了。
二來,李老爺教子有方,培養一個狀元可不容易,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皇帝爲了褒獎這樣的父母,所以賞賜李老爺從九品的文林郎,而且,還賞賜百貫錢。
文林郎是散官,也就是階官,說白了,就是待遇,李老爺從今日起,也是官了但卻只享受從九品的待遇,但卻沒有職位。
文散官的頂頭,就是開府儀同三司,像什麼光祿大夫,銀青光祿大夫等,也是散官,基本上屬於恩賜。
李家門外,鄰居的屋頂上,鄰居百姓們,一個個的驚大了嘴巴,具體的他們不清楚,但卻曉得,李家小子,不僅自己成了官,更是讓自己的老父親也走了官身,這是何等的恩賞。
“草民,草民叩謝天恩!”李老爺顫巍巍地磕頭說道,臉上激動地掉淚了。
誰能想,他幾十年的木匠,如今卻沾了兒子的光,成爲了官老爺,祖宗十八代都沒有這樣的福分,今日卻讓他遇到了,怎能不讓人歡喜。
一旁,韓熙載看着這般景象,心裡也不由得翻起酸水:皇帝也太大方了。
李信也低着頭,心中也頗爲盪漾:我成了侯,但父母卻依舊是一介平民,也時候爲其賺個高明官身了。
他們兩人都嫉妒了,更遑論那些官吏們,簡直是瞪紅了眼:
只不過是中了進士,竟然能恩封父母,皇帝未免也太大方了。
這幾年來,皇帝的作風他們也都曉得,與以往的朝廷不同,皇帝一向是吝嗇名爵的,最高的臣子,也不過是侯爵,像這般直接恩賞散官,可謂是極爲罕見。
這般羨慕與嫉妒之中,天使總算是離去了。
知府與留守也不想面對這般令人冒酸水的場面,恭喜了幾句,就轉身離去。
其他的官吏,鄉紳,豪右,則怕腆着臉留下,送禮的,巴結的,恭維的,甚至像結姻親,把女兒送過來爲妾的,都有。
李老爺若是還有心思,也能納個十六歲的小妾,他們毫不在意年齡,只求能巴結上李家,李家的前程,可謂是衝上雲霄了。
“辦妥了嗎?”皇帝雖然不曉得潤州城情況,但卻能猜想幾分。
“已經辦好了!”吳青彎着腰,輕聲道:
“李留守和韓知府,也去往了潤州,整個潤州都轟動了。”
“天使一行人,規模上百,又有許多軍隊護送,一路上掀起了大量的波瀾,許多人都曉得潤州出了一位狀元,整個江寧府都傳開了,皆喜不自勝。”
“或許是着場面太過於轟動,江寧府的私塾,一下子就多了許多,可謂是家家遍傳讀書聲。”
見吳青說的誇張,李嘉笑了笑,說道:“家家就誇張了,以江南的富庶,十戶中,就能供養一個讀書人,這也是極限了。”
“不過讀書好,只有那些人都讀書,巴望着秀才、舉人,那麼就不會想着故主了。”
“況且,咱也是大唐,旗幟都不用換。”
“陛下所言甚是!”吳青笑道。
“讀書的多了,紙張的用度,以及書籍,就得用的多,小門小戶的,怕是供應不起了。”
李家呢喃着:“怕是要把書籍的價格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