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北?”
來人正是顧知北,只是整個人的氣勢、神色,變的和當年不太一樣了,似乎……更爲自信和沉穩。
顧知北聞言回頭,笑了笑:“辛卓,這裡你總不能再和我搶!”
顧知北……顧氏墳墓……
辛卓心中瞭然,這裡是顧知北家的祖墳?
顧知北道:“這十八旗大陣是風氏高手佈下,我也無法破解,愛莫能助,不過若要奪取神祭界力,最好儘快上去,往南方庚金位去,那裡是我剛剛所在,無人佔據,我已經知會了長生家高手,他們不會與你爲難,加油!”
說着緩緩走入地下縫隙。
“他孃的,還有這種秘密機關消息,虧大了,小子哪裡走!”
姜大狗三人再次化作古老的僵死生物,忿怒咆哮着撞擊向裂縫,然而還未靠近,那裂縫忽然閉合,並且從地下傳出轟隆隆的“咯吱”聲,地面下好似轉動了無數次,整個墳墓的格局都發生了改變,早已沒了顧知北的身影。
呂魚兒這才吃驚的看向辛卓:“這傢伙姓顧?”
辛卓點頭。
呂魚兒深吸一口氣:“這小子是顧氏殘餘,看模樣還是直系,他不是個年輕人,是個老妖怪,不知第幾次轉世。”
辛卓思索顧知北剛剛說的話的可行性,感覺此人應該不會弄虛作假、胡說八道,雖然和他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可以看出此人心性高傲,不屑於使用陰謀詭計,就是當初在古荒界被自己一通亂揍,也沒有露出任何憤怒與怨恨,逃的十分從容。
說道:“就這麼着吧,我先上去看看!”
說着一閃,出了墓地範圍。
剛剛到了上方,只覺紅芒大盛,天空上一輪宮殿大小的紅色圓月高掛,圓月四周隱隱出現密密麻麻的神祇虛影,就像是……一副神靈簇月的畫卷。
下方原本連綿無數萬裡的風力潮汐和月瀅通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棉花似的雲彩,仙裡仙氣,雲彩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界蟲,九色居中,外面是六色、三色、王級、聖級和普通界蟲,所有界蟲都挪動着巨大的身體,“恭敬”匍匐,身上散發出絲絲血氣,緩緩上浮,一直漂浮到血月中。
這些血氣,像是供奉之物,天上圓月和神祇做爲反饋,灑落無窮無盡的無主純粹界力。
這些界蟲吸收界力後,氣勢明顯提升。
偶爾有王級界蟲身上的金黃色,慢慢多出了其他色彩。
而四面八方數千位外界的高手,盤坐在界蟲羣的上空、圓月之下,但沒有遮住界蟲,而是盤踞四周,悄無聲息的截取界力。
更遠處還有大量在界蟲源墟討生活的武者,如三娘、南宮問天那些人,趁機吸收外界背景強大的高手們散落的界力。
明明是浩大的場面,竟給人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只是辛卓的突然出現,引得無數目光鎖定過來,殺意、好奇、不解兼而有之。
辛卓稍做沉默,感覺無人會直接殺來,才稍稍放鬆,他對這界蟲祭祀的規則感到好奇,這些界蟲修行,靠的不是自身,而是神靈賜予?
神靈……
他看向天空圓月四方的神祇虛影,和自己每次突破入境時的神祇一樣,沒有什麼表情,像是一羣死寂木訥的神人靈魂,乍一看還挺恐怖。
此刻,界蟲羣四周滿滿當當,沒了位子,唯獨正南方向,有一處十里左右的空缺,正是顧知北說的方位。
他稍作遲疑,身形一閃飛掠而去,剛剛盤坐,就被數十道目光死死鎖定,那是一羣身着白袍,帶着些虛無縹緲不食人間煙火氣的人,想必就是長生家人了。
對他沒有惡意,但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似乎有些厭惡。
辛卓不顧其他,運轉心法,伸出手,嘗試着將落向界蟲的界力截取過來。
的確可以截取,只是和四周高手一樣,十分緩慢,就算他身上帶着界力屬性的道元力,也並不見得強過他人。
而各大大帝傳承門人,真境修爲,如君曦等等人,不知用了什麼寶貝,速度竟又比他快了數十倍。
辛卓估摸了一下,以這種速度和量,怕是吸收一天只能有一點入境積累,這點量對他人來說,也許還算不錯,不要白不要,煉化後省去許多時間,但對他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
他看向高空,那血色圓月虛無縹緲,不知距離這裡有多少裡,跑上去祭靈,實在是不切實際,乾脆將望月井祭出。
外人看不見的望月井,滴溜溜旋轉,起初還無異常,忽然間水面波濤起伏,井水跟着旋轉起來。
“嗖——”
四方血月散落的無主界力,忽然呈驚鴻飛掠之勢飄來。
如果說,這無邊無際的血色界力是一片海,原本有條不紊的落在界蟲羣身上,而四周數千高手悄然竊取,形成一條條分支“小水流”。
那麼辛卓此刻,就是造成了一條小溪。
氣勢太過了,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難。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看過來。
太一古宗天老人和地老人對視一眼,問道:“此子何意?”
地老人搖頭:“界力是神祇採摘自萬界壁上的天然之力,非界蟲難得,他是如何做到這般龐大?”
不遠處,劍冢的桑二叔與幾位老人面面相覷,桑二叔好奇道:“莫非此子之前血戰數百隻王級界蟲,便是得到了某種吸收界力的方法?”
一位老者沉吟道:“極有可能,不然他何必不盡快逃離,反倒強行出現,吸收機緣?”
另一邊,東皇宮太靈子蹙眉,他其實不太明白,師弟被殺,師尊那般殺伐果斷的老祖,爲何不下令直接斬殺此子,而是活捉,此子莫非有些神奇的能力……
一旁風氏燕子七淡然的說道:“蠢不可及,死期已到,貪圖這些界力,能改變什麼不成?”
太靈子看向他。
燕子七道:“太靈子,就算本座不殺他,神武族、贏、趙、姜和幾位與東華明域牽連極深的準帝老祖座下高手可是也到了,你能攔住幾人?東皇宮莫非以爲無敵了不成?”
太靈子沉默,四周數千高手中,至少有三十位恆境和幾位無涯境高手也是爲了辛卓而來,這些人可不是願意說廢話的主。
此子到底做了多少禍事?
他忍不住道:“他人我倒是能理解,風尊老祖和他有什麼過節?”
燕子七道:“風尊在人間界的後代,被此子和一位佛門弟子屠殺乾淨。”
太靈子倒吸一口氣:“有沒有可能是……不知者無罪?”
燕子七道:“他們知道風尊存在。”
太靈子無言以對。
燕子七道:“你說這麼大一張網,他一個區區真境武者,又被太一拋棄,該如何躲避?”
太靈子道:“躲不開了!就算他如今是無涯境乃至無極練道初境,也必死無疑!”
燕子七道:“所以呢?”
太靈子道:“所以,我還是要活捉他,不要攀比背景,天地元主中誰是我東皇宮羲伏老祖的對手?”
燕子七臉色不愉:“真要這麼攀比嗎?天尊、不滅、須彌公子若歸,你家老祖還不是個孩兒?”
太靈子揹負雙手:“你聲音大一些!”
燕子七頓了頓,臉色發白,忽然揚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開個玩笑,我糊塗,與我家老師無關。” 太靈子不再說話。
……
【距離入境恆境:40/100】
【距離入境恆境:41/100】
……
【……45/100】
……
【……56/100】
……
【……69/100】
……
【……78/100】
……
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天。
辛卓完全沉浸在身體實力的變遷,法力與力量的增強爽感中,每每看見井中入境的倒計時增長一點,都覺得心曠神怡。
天底下沒有任何武者可以拒絕這種肉眼可見的修爲增長速度,他已經算是剋制了,若是換了其他人,尤其是修爲深厚的老祖們,怕是得瘋狂大笑。
渾然不知道,他身前的望月井水花漩渦越來越快,“小溪”正在一點點的增大。
第八天時,“嗡——”
一道刺耳的嗡鳴,望月井的旋轉快到了極致,身前的“小溪”變成了滔天大海。
天空上血月、神祇灑落的界力,瞬間全被他一人吸收而來,沒有一點落入下方的界蟲羣,
更別提周邊的數千武道高手。
原本還是潛移默化的變化,並沒有引起他人的特別注意,此刻突然鉅變,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如果說之前的“那片海”是雨露均沾,此刻都成了他一個人的了。
無數道目光猛然看來,大吃一驚。
無數“虔誠”的界蟲也逐漸“甦醒”,發出陣陣低沉嘶啞的咆哮。
場面一時有些凌亂。
“這是何故?那辛卓做了什麼?”
“這……”
太一的天地老人,劍冢的桑二叔,太靈子,燕子七等等人大爲不解。
……
【距離入境恆境:92/100】
……
【距離入境恆境:95/100】
辛卓完全沉浸在瘋狂的入境中,而且丹海中,他那招“界蟲吞噬”神通,忽然發生了質變,成了彩色的。
就在這時,天空血月和神祇驀然消散,光線變的灰暗下來,整個天地間,突兀的出現一道浩大的陰死潮汐,綿綿十萬裡,像是……神靈的懲罰。
看不見盡頭的界蟲羣,忽然驚恐鳴叫,四散奔逃,恐怖凌亂的氣勢,足矣擊殺所有人。
四周各大古老勢力的高手,見狀憤怒喝罵,大部分人匆匆遁走。
唯獨其中十幾道身影,操縱無邊殺意,無視界蟲從夾縫穿梭,呼嘯間衝向辛卓。
辛卓第一時間“醒來”,暗罵望月井太霸道,此刻天上地下都被陰死潮汐、界蟲的瘋狂奔走、十幾位高手的殺招覆蓋,亂七八糟,即便施展保命神通,也不知對誰用出,
只好第一時間竄向下方,如果到了空闊之地,用保命神通一面反擊,一面配合姜大狗他們震開旗子陣法,趁亂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下賤的小子,哪裡走?”
“死來!”
燕子七和三位不知哪裡出現的無涯境高手,捲起萬里武道無窮殺機,層層迭迭,眨眼靠近。
來不及了!
修爲差距太大了。
辛卓乾脆停下,舉起右手二指,作勢施展保命神通。
而遠方,太一的天地老人、君曦、桑二叔、智太子等等數千人,已經到了安全距離,驚異的回頭觀望。
數以萬計的界蟲仍在奔逃……
辛卓一人對四大無涯境的畫面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猶如螳臂擋車,一念斷生死。
“可惜了這小子。”
智太子搖頭嘆息。
就在這時,驟變突生——
天地間的一切盡數靜止,包括連綿無數萬裡的陰死神罰、無數只恐怖界蟲、無數武者、每一片雲霧、每一顆沙礫、下方探頭觀望的姜大狗三人和小黃、驢。
甚至是辛卓和四位無涯境!
智太子張開的嘴還沒有閉合。
那慢一步衝向辛卓的太靈子保持嘴角下裂,右手操縱神劍的姿態。
彷彿時間都已經靜止了!
忽然,一道蒼老的身影,腳下踩着金色蓮花,從遠處一步步走來,天地間的一切,在他面前都變的庸俗不堪、弱小可憐,
到了上空,伸出一指,輕飄飄的彈散了無解恐怖的神罰陰死潮汐,居高臨下看向辛卓,輕笑了一聲,揮舞衣袖,將他收入袖中,又一步消失。
足足十息後,天地間的一切又恢復正常。
“呼——”
燕子七、太靈子和三位身份未知的無涯高手,連連後退,彷彿渴死的魚,重重呼吸,眼中露出濃濃的恐懼。
遠處桑二叔和數十位老者,臉色大變,立即對着老人消失的地方凌空施禮,態度卑微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