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大殿中羣臣山呼萬歲的聲音,對大將軍何進等人而言是勝利的吶喊,那麼對躲在後宮深處的‘十常侍’而言,就是敲響了生命的喪鐘!
雖然身處後宮,可來往彙報情況的小太監卻絡繹不絕,所以對於前殿上發生的事情‘十常侍’是一清二楚的,當聽到前面雙方爭論不休,遲遲不能決定皇位的歸屬時,他們已然是忐忑不安了,等到甲兵上殿的消息傳來,就連最爲鎮定的張讓也變得面如死灰,至於其他的人更是驚恐的醜態百出,其中有幾個膽子比較小的甚至尿溼了自己的鞋褲。
“事已至此,也唯有當機立斷了!”心中暗暗沉思後,張讓擡頭看着這些已經開始收拾包袱準備跑路的夥伴們,眼中閃過複雜的目光,輕輕的問了一句:“咱們這些閹人,離開了皇宮又能去哪呢?”
輕輕的一句話,卻彷彿晴天霹靂一般讓衆人驚慌失措的動作全都停了下來,幾個已經收拾好的包袱也丟在了地上,包袱皮散落,價值連城的珠寶、玉器就像垃圾一樣隨處滾落,卻再沒人有興趣去拾撿“是呀,天下雖大,可他們這些閹人離了皇宮還能去哪裡呢……”
太監也是人,而且混的好了還能出人頭地,成爲人上人,皇權由他們掌握,朝政由他們把持,甚至連皇帝的廢立也由他們暗箱操作,歷史上死在太監手裡的皇帝可不止一位,而被他們玩死弄殘的權臣、名將更是數不勝數。尤其是東漢末期的太監,堪稱是無冕之皇!
太監又不是人,他們身體殘缺,不男不女,活着時就是主子眼裡一件日常使用的器具,死後不但祖墳進不去,連個供奉血食的後人也沒有,只能淪落爲孤魂野鬼;常年的陰暗生活,使他們的心理也發生了嚴重的扭曲,有的太監愛財,有的太監愛權,有的太監以折磨人爲樂事,甚至還有的變態到生吃人腦的地步(並非小編胡言,明代就有大宦官聽信術士之言:‘食小兒腦千餘,其陽道可復生如故,’乃遍買童稚潛殺之,久而事彰聞,民間無肯鬻者,則令人遍往他所盜至送入……),他們只是一羣徒有人形的怪物而已。
太監是皇權的一種衍生物,所以無論是好是壞,他們存在的價值永遠都在皇宮裡,太監是沒有根的,皇宮就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的墳墓!
“後宮是我們最後的存身之地了,萬萬不能有失,蹇碩,你立刻組織人手,務必要保證我們的安全!”見衆人終於冷靜了下來,張讓立刻佈置起來,小雞仔臨死前還要掙扎一下呢,何況今日他們也未必就會死。
一言不發,蹇碩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寶劍,起身向外走去,他並不怕死,一夜之間,原本佔據絕對優勢的他們情況急轉直下,皇位已屬他人,深感辜負了漢靈帝臨終所託的他此時已經有了死志,他蹇碩本就是皇帝陛下暗藏已久的一把寶劍,如今到了寶劍染血之時,既然沒能染上敵人的鮮血,那就染上自己的好了。
能追隨先帝於地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老祖宗,現在可如何是好呀?……還請老祖宗做主,保全我等的性命啊!”‘十常侍’中的其餘八人連連叩首哀求,現在他們的身家性命就全寄託在張讓那顆聰慧的頭腦上了。
“到了現在這一步,要想平息何進等人的怒火,不死個人是交代不過去了,”環視了一眼個個把脖子縮成一團的衆人,張讓陰冷的目光中慢慢透出了一絲殺機,漆黑的眼珠此時竟充滿了血絲,平日裡原本就陰冷的面容此時竟扭曲了起來,如同‘惡鬼招魂使’一般,目光所過之處,人人避讓,生怕這死亡的名額落在自己的頭上……
“老祖宗饒命啊!饒命啊!小得還不想死……”見殺人的目光最竟然落在了自己的頭上,頭皮發炸的趙忠立刻開始拼命的磕頭求饒,溼漉漉的褲管上還不時的有液體滲出,剛纔嚇尿褲的人中就有他一個。
“沒出息的,白跟了我這麼多年,一點長進也沒有,放心吧,不是讓你去死,就你肩膀上那顆蠢腦袋的分量還不夠呢!”張讓冷笑着嘻罵了一句後,接着說道:“現在唯有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蹇碩的身上,我們纔有活命的機會,你去,把蹇碩的腦袋取來!”
趙忠的心情可謂是坐了一次過山車,上半句讓他好不容易從地獄爬上了雲端,結果下半句一出,又把他從雲端一腳踹落到地獄。
健碩,在衆多的宦官之中,那可是一向以勇武健碩聞名的,一手劍法也頗有造詣,否則漢靈帝也不會讓他去統領西園禁軍了,而他趙忠呢?平日裡只會溜鬚拍馬、貪財賣官,打打算盤還可以,玩刀劍,不砍傷自己就是運氣,讓他去殺健碩,那豈不是等於把自己的腦袋送上去嗎!
“蠢貨!如果不是分量不夠,老夫真想把你交出去,”看着在地上癱坐成一團的趙忠,張讓真有一腳把他踢出去的衝動,“自己之所以會失敗,跟這些愚蠢的夥伴絕對有着極大的關係,都是豬一樣的隊友啊!”
抱怨歸抱怨,可必要的解釋還得做,事到如今,豬一樣的隊友也總比沒有好,至少還能替自己挨刀呢不是!
“私自調動西園禁軍的是健碩,要謀害大將軍性命的是健碩,假傳皇帝遺命的還是健碩,你們都明白了嗎?”張讓加重了語氣,惡狠狠地瞪着其餘衆人,此時此刻,大家必須統一言辭,把所有的髒水全都潑到健碩身上。
“明白!明白!老祖宗所言極是!一切都是健碩所爲!”死道友不死貧道,抱着這樣的心態,衆人立刻小雞啄米一樣的連連點頭。
“趙忠,你現在立刻去找蹇碩,告訴他,要想翻盤,就必須得捨車保帥了!到時候,他會自己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的!”
“諾!”縱然心中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但在張讓般那殺人的目光下,他還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當走到門口時,聽到張讓低沉的又傳來一句話:“再告訴他,到了地下好好的伺候先帝爺,何進,很快就會下去陪他的!……”
“光是獻上蹇碩的人頭還不足矣保住我等的性命,其餘的人立刻跟我一起去何太后那裡苦苦哀告,記住,一定要裝出可憐無辜的模樣,切不可露出馬腳!”說着張讓突然反手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頓時鮮血直流,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又把身上華麗的絲綢衣裳扯破,頭髮也全部弄髒、弄亂,頓時,一位原本氣勢逼人的大宦官就變的像個逃荒要飯的災民一樣了,再配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憐憫之情。
弱者,最容易獲得同情,如果不是弱者,那就裝成弱者,只要使勁擰自己的大腿,眼淚總會有的。
其餘衆人立刻有樣學樣,紛紛弄亂自己的裝束,最後一羣乞丐模樣的人連哭帶嚎的向何太后宮中跑去,奴顏婢膝的裝可憐,本就是他們的強項,因爲他們本來就是一羣奴才,這次也算是本色演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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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德殿中,小皇帝劉辯的龍椅尚未完全坐穩,勝利者對政敵的清算就開始了,當大將軍何進懷着滿腔的怒火要走入後宮誅殺‘十常侍’時,只見宦官趙忠用顫抖的手託着一張大銀盤,上面用紅布覆蓋着一件圓滾滾的東西,一路疾跑小跑過來,離着還有幾丈遠就跪倒在地,帶着極其諂媚的笑容,用雙膝跪地前行來到何進面前。
“欲謀害大將軍者,皆是健碩之謀,與奴婢等實是無關啊!……此乃宮中獻與大將軍的壓驚之物,還請笑納!”說罷,一抖托盤上的紅布,隨即一顆血淋林的人頭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死不瞑目!
“健碩!……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