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七章 小羽的心

大戰剛過,碎石飄零的月面,風塵捲起許多飛煙。

人的心,如一湖靜水,一經觸及,便泛起無數微瀾。

尹羽認真地看着方雲,輕聲說道:“雲哥,陪我去走走吧。”

行走在空曠的天際,兩個人的世界,兩顆純淨的心,彷彿與時空隔離,久久無語。

良久之後,尹羽輕輕地靠在了方雲的肩上,低聲叫了聲:“大壞蛋,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個大壞蛋,天不怕地不怕,高高在上的大壞蛋。”

方雲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腦袋,有些苦澀地說道:“我本來希望給你留個好印象,誰知你居然改頭換面,變成了小受氣包,這不,一不小心,就結結實實把你給欺負了。”

尹羽的小手環在方雲的腰上,呢喃般說道:“可是,不知爲何,小羽就喜歡你兇兇的外強中乾的樣子,那天你揹着我從巨恐包圍圈中殺出來,我會用心記一輩子。”

方雲默然,緊緊摟住了尹羽的肩膀,讓她緊貼在自己身上,輕輕落在月面之上,緩緩行走。

坑坑窪窪的月面,一眼望去,一如大漠之夜,廣袤、寂靜而荒涼。

行走流星撞擊月面的月坑之中,無言的蒼涼感覺涌上胸膛,方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小羽,我們可以選擇其他辦法,吳剛前輩一定會有備用方案,我並不希望你遠離故土,不希望你離我而去。”

尹羽的頭深深地埋在方雲的身邊,輕聲說道:“大壞蛋,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麼嗎?”

方雲:“什麼?是怕我移情別戀嗎?還是害怕我欺負你?”

尹羽柔聲說道:“你能移情別戀,我就高興了呢,那麼多紅顏知己在你身邊,你視若無睹,我壓力很大的,就連伯母也對我有些微詞,她給你對了好幾門媳婦呢。”

方雲有些汗顏地說道:“她那是封建主義糟粕思想,我可並不花心,可沒有太多其他想法,在我心中,始終只有小羽你一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方雲說的是心裡話。

前世今生,尹羽都是方雲唯一的道侶。

當然,尹羽的感覺,卻又不同,聽到方雲的這句話,小姑娘緊緊地抱住了方雲,輕聲說道:“三生三世,永不相忘,緣定三生。”

方雲回想起前世今生許多往事,悠然說道:“雲水禪心,攜手煙雲,小羽,無論前路有多艱難,有我在呢,什麼都不要怕,我們要勇敢的走下去。”

尹羽輕聲說道:“有你在,我的確可以沒心沒肺的活得十分滋潤,我也很喜歡被你寵被你欺負的感覺,我只希望那段時光能夠永久的停頓下去,我們永遠不會變老,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我靜下來的時候,我總是會害怕。”

方雲奇怪地說道:“你是害怕孤獨嗎?只要你需要,以後,我可以每晚都陪你的。”

尹羽輕輕搖頭:“不是害怕孤獨,而是害怕你的離去,雲哥,你別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方雲靜靜的聽。

尹羽輕言細語,娓娓道來。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生生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酒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尹羽真正害怕的,不是別的,而是方雲太強。

她感覺到了強烈的擔心。

她害怕,終有一日,方雲會如同九天神龍,翱翔天宇,飛天而去,而她只能站在大地上,仰望星空,孤獨終老。

她害怕,方雲會如同昔日的大禹帝,爲了治水,九過家門而不入,而她,只能站在山間,化爲望夫石,遙遙相望。

她害怕,終有一日,她年華老去,人老珠黃,而方雲依然宛如少年,她只能獨坐孤房,黯然神傷。

方雲覺得尹羽想多了,想得太遠了。

但是仔細聆聽,方雲發現,尹羽的這些害怕,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刻,都會變成現實。

華夏修士,修行到極致,就會追求化羽飛昇。

這個過程,通常都需要太上忘情。

爲何需要太上忘情,可能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人到了一定高度,身邊可能都已經沒有了親人,有的只是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爲情緒所動,不爲情感所擾。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這就是太上忘情的由來。

尹羽害怕的,擔心的,就是有朝一日,她會成爲自己太上忘情的對象。

說簡單點,就是尹羽不夠自信。

自覺修爲跟不上方雲的進度,害怕方雲最終會離她遠去。

方雲很想說,一輩子都不會離她而去。

但最終方雲發現自己很難做到。

不說其他,就說天空之上的九大金烏,就需要方雲想方設法除去。

這個過程勢必無比艱難,方雲可能需要艱苦修行,說不定還得上下求索,不可能專心陪伴尹羽。

不知不覺,方雲發現,自己的身上,承擔了太多太多。

很多事情,都不能簡單的一拋了之。

而且,到現在爲止,人類還不能長生,生老病死乃是人類的自然規律。

方雲修爲高深,進步速度更是超越了同齡人無數倍,已經直接追齊了幾個老怪。

尹羽雖然進步很快,但跟方雲的修爲差距越來越大。

或許有朝一日,尹羽終究會掉隊,會出現年華老去,倒在方雲胸中的悽美結局。

尹羽並不是瞎想,而是真正地切中了要害。

過去,方雲只是從來沒想那麼多而已,現在,方雲豁然明白。

良久之後,方雲悠然說到:“昨天已經流走,明天還是個未知數,今天才是我們應該把握和珍惜的時光……小羽,你想多了,我們應該珍惜當前,我們可以充實人生的內容,提升人生的質量、品質,拓展生命的寬度……”

尹羽低聲說道:“嗯,今日之前,我的確跟你想的是一樣,有的時候,雖然害怕,但只要想到你還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幸福,就覺得此生足夠,不過,今日不同,瑪雅帝血給我敞開了一扇不同的大門,給了我一條不同的人生道路,最重要的是,讓我看到了陪你一直到天荒地老的希望……”

方雲不由微微一呆。

瑪雅帝血會有這麼神奇的能力嗎?

尹羽輕聲解釋到:“瑪雅帝血,那是瑪雅神族爲了培養優秀後輩弟子,以生命星球爲養分培養的神聖之血,每一個新生的瑪雅帝血後裔都能得到瑪雅神族的大力培養……”

地球,曾經就是瑪雅神族的培養槽。

瑪雅神族曾經派出一個部落在地球生存了許久,直到留下了帝血的種子之後,這才破空而去。

可後來,沒等瑪雅帝血完全成長起來,地球人類崛起,成爲地球的主宰,大神女媧更是直接封印了太陽系,形成陽鞘,保護了地球。

瑪雅帝血也就那樣失去了跟天狼星的聯繫。

當然,瑪雅帝血也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隱藏在人類的基因之中,遺傳了下來。

不巧,尹羽身上就有極爲純淨的瑪雅帝血。

聽到尹羽講述這些遠古走來的秘史,方雲心中逐漸安靜下來。

沒錯,尹羽身上,一直隱藏着許多謎團。

比如說,方雲的重生,就跟尹羽有關。

迄今爲止,方雲依然沒能搞懂尹羽篆刻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印會是什麼。

而且,當年方雲前往崑崙道宮的時候,尹羽已經在闖蕩秘境的過程之中,實現過跨國進入特殊秘境,認識了霍銀、萊達姆還有大德魯伊喬伊萬等人,還學到了德魯伊的變形術和召喚術。

通天塔開啓,許多修爲比尹羽更高的修士都進不了月宮,偏偏尹羽就進來了。

一切的一切,其實都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尹羽的身上,絕對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如今,方雲終於明白,或許,這都跟她的瑪雅帝血有關。

而此時,小羽也真正的袒露心扉,她很害怕方雲以後成爲高高在上的神龍,而她,很希望能跟上方雲的步伐。

前往瑪雅神族,關閉傳送陣,或許就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只是,方雲心中涌起濃濃的不捨。

就這樣,讓小羽離去嗎?讓她單獨去那遙遠的陌生星域,去接受未知的命運嗎?

只是想想,方雲就覺得非常不安。

或許,正如霍銀所說,自己關心則亂,完全沒有了主意嗎?僅僅擁着尹羽,方雲久久無聲。

心中早已經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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