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點將臺招兵 太平軍打劫

導讀:曾國藩趕到縣城,羅澤南跟手而至;點將臺令旗招展,衆百姓蜂擁而來。

羅澤南誠懇請曾國藩看操,沒想到卻讓丁憂侍郎看了場笑話。

曾國藩剛和王荊七見面,一羣天兵天將竟然殺將過來。

太平軍到底是怎樣的一支軍隊?

(正文)給亡母燒過三七的第二天一早,曾國藩用過飯,又到爹的屋裡請了安,便帶上國華、蕭孚泗、王荊七以及南家三哥,步出村口。

曾國藩乘着自家的素呢轎子,國華帶着另外兩人步行,一行人向縣城進發。

走在路上,曾國藩見來往的全是長沙出逃兵燹的人。有的挑着擔子,有的拖家帶口,無不神色慌張。彷彿太平軍明兒就能趕到,分明是不相信太平軍能對長沙撤圍。

四個人走走停停,午時才趕到城關的鋪子裡。

曾家在城關開的這個布匹鋪子,門面撐得很大,僱有三個夥計和一名管賬先生。

管賬先生算是這個鋪子的頭領,雖沒進過學,卻識得字,算盤打得好。曾家沒開鋪子前,他便是曾府的二管家,專管收谷一項,已做了幾年,竟從沒出過差錯。

曾國藩走進鋪面時,老賬房正歪着腦袋,手拿着大算盤子,噼哩啪啦地算賬,一邊算,口裡還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麼。三個小夥計分坐在三個不同的方位,都低着腦袋在打瞌睡,其中一個的口裡還流着涎水。

曾國藩竟直走到老帳房的面前,笑着問一句:“張爺,您老的身子骨還硬梆吧?——滌生來看您老來了!”

老賬房正算得入迷,猛擡頭見面前站着二少爺國華和王荊七、南家老三及一個面生的人。

王荊七見老賬房發呆,忙說道:“這是府裡的大少爺,來看您老來了!”

老賬房一聽這話,慌忙站起身,喊道:“小兔崽們,都別睡了,府裡大少爺和二少爺來啦!”

話畢,急忙向曾國藩和國華見禮。

曾國藩一把把他按回座位,道:“張爺呀,您老這幾年在曾家,受累了!”

這時,三個小夥計也都慌忙過來與曾國藩等人見禮。

禮畢,老賬房把國藩、國華請到鋪子的二層閣樓上,着夥計沏了壺茶端上來。

曾國藩正要講話,王荊七忽然跑上來道:“大少爺,羅相公來了!”

曾國藩內心一笑,暗道:“這個羅山,跟得倒緊!”便衝老賬房點一點頭,隨着荊七走下閣樓。

羅澤南一見曾國藩,也顧不得施禮,拉起來便往外走。

到了門外,羅澤南用手一指轎子道:“上轎吧。”

曾國藩口裡說一句:“你這個羅山,倒比官軍還急!”

兩頂轎子剛走出一箭地,卻見蕭孚泗從後面大踏步追了過來,邊追邊喊:“叵那羅相公,你要把俺那侍郎叔叔弄哪裡去?”

羅澤南從轎裡探出頭道:“爲了全縣百姓,我要讓你叔去看團練會操。”

蕭孚泗大叫到:“侍郎叔叔一個人去俺放心不下,俺要跟着去!”

曾國藩道:“孚泗,跟着可是跟着,你卻不許搗亂!”

蕭孚泗用手抓着轎杆,咧咧嘴道:“俺就聽侍郎叔叔的!”

曾國藩隨羅澤南一直來到城外的點將臺。

曾國藩見羅澤南的幾名大弟子都在,能叫上名的有李續賓、李續宜兄弟,王錱,還有一個矮胖黑麪皮的,曾國藩依稀記得叫李臣典。

點將臺此時已安了張木桌子,旁邊胡亂放了幾張凳兒,李續賓等幾人正坐在凳兒上談着什麼。

曾國藩和羅澤南相繼下轎。

衆人急忙站起來,和二人一一 見禮。

羅澤南對曾國藩道:“滌生,本團今日演練,讓你從頭看到尾。”

羅澤南話畢,回頭對李續宜道:“立即升起大旗子,連升三次,三刻鐘約齊。”

李續宜答應一聲,帶上幾個漢子到升旗臺一連升降了三次旗幟。

羅澤南這裡着人沏了一壺香妃茶,陪着曾國藩邊喝茶邊聊天。

曾國藩笑道:“羅山,你這是效仿的關雲長風火臺示警,大概升一次旗便是一刻鐘到,升三次旗便是三刻鐘到。這倒是個方法。”

羅澤南一聽曾國藩誇獎他 ,心下不由陣陣得意,但嘴裡卻說道:“不愧是兵部侍郎,講起話來有根有據——不過滌生啊,爲了集合這件事,我還真費了一番腦子。你知道,團練不同於綠營,綠營幹得就是打仗會操的營生。團練則不然,有事情集合對敵,無事情照做農活。所以說整個湖南的團練,還就我們湘鄉有個樣子。”

曾國藩抿嘴一笑,耐心地品起茶來。

三刻鐘很快過去,曾國藩見有十幾個人抗着鋤頭,從不同的方向來到點將臺;一個時辰左右,又有五、七個光着脊樑手拎木棒的人趕了過來。這些人到了操場也不知來和羅澤南見禮,只管和先來的圍成一團胡亂講葷話。

曾國藩眼望着坐站不安的羅澤南,口裡說道:“羅山哪,你這團練倒都很守時啊——關雲長發明的法兒,到了你的手裡怎麼就不靈了呢?”

羅澤南臉色一紅,回頭對李續宜道:“再升三次旗!”

李續賓小聲道:“恩師, 再升三次旗,又是三刻鐘啊!”

曾國藩站起身道:“羅大帥有時間升旗,滌生可沒時間奉陪啊!——長毛也不可能讓你升一次旗又一次旗呀——我得回鋪子了!”

“滌生!”羅澤南一看曾國藩要走,急道:“你何必這麼急啊!”

曾國藩剛要說話,王錱忽然道:“恩師請看,我們的大隊人馬可不是來了嗎?”

羅澤南張開雙眼四外一望,不由大喜道:“滌生,果然是我的團練啊!”

曾國藩四外望了望, 見果然有幾百人從四面八方向點將臺聚攏了過來。

曾國藩再一細看,不僅啞然失笑:這哪裡是經過訓練的團練,分明是一羣來趕集的人。拿棒、拿槍的自不必說,拿籮筐光脊樑的就佔了一多半,還有的空手跑了來,到了又嚷着說把傢伙落在麥場了。 還有一部分人,雖拿了條打狗棒,卻偏偏穿着大褲頭,那樣子不像來打仗,倒像來搶大戶。這些人亂哄哄地擠在操場上,互相說着些誰也聽不明白的話,什麼張三的媳婦昨日小產了,李四家的豬養出了一個狗娃兒……

羅澤南哭笑不得,兀自努着嘴飛身上了點將臺,大聲道:“聽着,你們這個樣子,能打長毛嗎?”

話還沒說完,就聽下面有嘴快的在喊:“什麼?長毛來了?——不是撤退了嗎?咋又來了?”

這人的話音剛落,那人的喊聲又起,發出的聲音比羅澤南還高:“長毛來了還等什麼?——等着讓長毛砍頭嗎?——長毛都是些天兵天將啊!想活命的快跑啊!”這人話沒說完,當先第一個跑出操場。衆人一聽,也不辨真假,全都跟着跑起來。

羅澤南急忙讓李續賓等人阻攔,卻哪裡攔得住!倒把個王錱撞了個仰巴叉,肚子上踩了十幾腳。

蕭孚泗跳着腳笑喊道:“羅相公練得好團練!羅相公練得好團練!——真跑光球了!”

曾國藩見蕭孚泗越說越不像話,只得低喝一聲:“孚泗,不得胡說!”

蕭孚泗這纔不喊,卻仍然兀自一個人樂個不了。

羅澤南來到曾國藩的面前,口裡只管不乾不淨地罵娘罵祖宗,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了。

曾國藩長嘆了一口氣,邊上轎邊道:“羅山哪,你這個團練真個不一般哪。來得不快,跑得倒快,怕連夷人造的火炮也追趕不上啊!我算沒白來,可開了眼了。這哪裡是團練,分明是逃練啊!”搖了搖頭,上了轎子說一句:“回鋪子吧。”

遠遠望見鋪子,見國華帶着王荊七,南家三哥二人正在門首往這邊望瞧,一見轎子和蕭孚泗走來,國華迎上來,問:“大哥,咋回來這麼快?”

蕭孚泗搶着答道:“六叔啊!可樂死我了!羅相公的團練,都跑球快了!”

轎子到了門首落下,國華把曾國藩扶出來。

曾國藩望了國華一眼,一聲不吭邁步進了鋪子。

國華悄悄地問蕭孚泗:“咋個都跑球光了?”

蕭孚泗道:“六叔呀,你問俺,俺問誰去?”

國華嘟囔了一句:“我們一日一交的團練費不是白交了?——咳,看樣子,能真正打長毛的還是官軍哪!”

王荊七道:“這筆銀子,大概就得管四爺要了。”

曾國藩一聲不吭,竟直上了閣樓。小夥計們早已把牀鋪收拾好,老賬房張爺還在撥着算盤珠子在桌案前算賬。

曾國藩讓小夥記給茶壺續了些熱水,便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想心事。

看來,朝廷的想法太過於稚嫩了,張亮基和羅山的心事要白費了。經過正規訓練的官兵尚且不敵長毛,這些從田裡走出來的團練焉能和長毛搞衡?通過湘鄉看全國,別的省份的團練肯定也不比湘鄉強多少。素有老亮之稱的羅澤南尚且把團練練成這個樣子,短見無識之輩又能怎麼樣呢?

曾國藩一壺茶沒有喝完,已經悟出了何以各地辦團練各地起長毛的原因。

晚飯開在閣樓上。

曾國藩讓王荊七去對面要了幾個素菜,又讓南家三哥到菜攤子挑了幾樣,湊了六個盤子。主食是拳頭大的饅頭,沿街叫賣的那種。

小夥計安了張大桌子,把菜依次擺上。

曾國藩來到樓下,把賬房張爺請到閣樓按到首位坐下。張爺起始死活不肯,定要讓曾國藩坐上去,可惜年老體衰,沒有扭過曾國藩。曾國藩坐了第二位,;國華坐了第三位,南家三哥居四。王荊七、蕭孚泗二人則與小夥計們坐在一處。

張爺道:“東家坐下位,倒讓個下人坐主位,理不通。”

曾國藩笑道:“我曾家沒有什麼東家、下人,只有長、幼。我居京十幾年,家中一切全靠各位照料。我今天和國華來,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話畢,端起茶杯,依次碰過去。

張爺道:“說起來慚愧!老夫人老了,鋪子也沒有歇,小老兒連把紙也沒有給老夫人燒!”

曾國藩用筷子指着菜道:“各位請挑喜歡的用。“便拿過一個饅頭當先吃起來。

夥計們一見曾國藩如此,這才漸漸放鬆,拿饅頭的,吃菜的, 活泛起來。

飯後,夥計們正要打烊,江貴卻一步跨進來。

國華把江貴領到閣樓上來見曾國藩。

江貴對着曾國藩先請了個大安,才道:“小的趕回家裡,說大少爺來城裡了,就又趕了過來。”

曾國藩讓國華把饅頭和菜先端出來讓江貴用。

江貴先說不餓,後見實在拗不過,這纔拿過饅頭吃起來,卻一連吃了六個,菜反倒沒吃幾口。

曾國藩見江貴面色憔悴,渾身泥土,知道這一趟長沙走的不太順。見江貴還在往饃筐裡看,曾國藩知道江貴沒吃飽,就讓王荊七到街上又買了兩個。江貴稍作推讓,便接過來吃了。

江貴吃完飯,曾國藩便讓夥計把碗筷撤下去,又讓國華去樓下和張爺、夥計拉閒話。閣樓上轉瞬只剩下了他和江貴主僕二人。

曾國藩親自爲江貴倒了一杯茶,這才道:“江貴,你慢慢說,小點聲。你如何走了這長時間?”

江貴先從懷裡掏出四本書遞給曾國藩。

曾國藩接書在手,見四本書的題目分別是《新約全書》、《舊約全書》、《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訓》。前兩本書是英吉利傳教士馬禮遜等人翻譯的,大清的教堂裡隨便刻賣。這兩本書就是所謂的聖經。後兩本則標明“天國天王洪秀全著”字樣,想來是太平天國的經卷了。

曾國藩把四本書小心地放到枕頭底下,上面又蓋了件衣服,才又坐回原處,衝江貴點了點頭,道:“江貴,講吧。”

江貴就壓低聲音,繪聲繪色地講起來。

江貴到時,太平軍尚未攻擊長沙,但已打破武昌,正向長江四周靠攏。防守長沙城的各路官軍此時已被擠壓進城裡。

江貴搭乘的船走了一半兒的路程,便因油料不足而中途靠岸,剩下的路程是江貴一步一步量過去。整整走了三個時辰,纔來到一座山前,已能影影綽綽望見長沙城頭上插着的綠營纛旗。正在這時,突然從山後竄出一夥人來,都拿着刀槍,披散着頭髮,彷彿天兵天將的樣子。這夥人呼嘯一聲便把江貴圍住。江貴嚇得急忙跪地磕頭,口裡說着:“家有八十歲的老母,望好漢饒命則個。”

一個人一把把江貴從地上抓起來,嗡聲嗡氣道:“我等不信這個鳥話!爾只實說便可饒爾性命。”

另一個道:“快說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是不是清妖?”

江貴忙道:“俺是莊戶人,到長沙去走親戚——俺妹丈就是長沙開米行的徐掌櫃徐大拿。”

第一個一聽這話剎時滿臉放光,道:“想不到,倒是一個小財主!但看你的打扮,咋就不像呢?——俺得搜搜看。”話畢招呼一聲,登時過來七、八個人,把江貴放倒,滿身亂搜起來。

江貴知道遇見的是太平軍,便大叫:“俺聽說太平軍是不難爲窮人的!”

衆人邊搜邊道:“你少放屁!你妹丈開着偌大的米行,咋能算窮人呢?”

江貴只是用雙手護住腰部,怕把盤釐搜去。

這些人搜索了半天,見搜不出銀子,又見江貴只是用兩手按着腰,馬上惱羞成怒,發一聲喊,便開始往下扒他的衣服,眨眼間便將他剝得只剩了一個褲頭遮羞。

一見褲腰裡滾出了銀子,一個人眉開眼笑道:“原來真是個有錢的!”話未說完,銀子已進了那人自已的腰包。

江貴眼見自已的盤費眨眼落進別人的腰包,怎肯就此罷休,便跳起來,豁出命來奮力地往回搶。

這些人一見江貴眼睛泛紅,知道是個窮急了的人,便道:“你長得五大三粗,是個殺清妖的料子,你入夥吧。”

江貴哭着道:“把銀子還給俺,萬事皆休!這是給老母治病的錢,你們如何說搶就搶?”

這些人一見說不通,便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就抓過江貴的破褂子往他的頭上一蒙,大小拳頭雨點般就落將下來,邊打邊說:“還想要銀子嗎?”

江貴被打得作聲不得,只用兩隻手抱住頭,但求保命,別無他求。

這些人把江貴打昏,便鬨笑着散去了。

江貴見四周沒了聲,急忙睜眼順指縫偷偷地觀察了一下,見確係沒人,這才一點一點地爬起來,撿起已被撕爛的衣褲胡亂地穿上。正待拔腳時,卻猛然發現還有兩卷書在地上躺着。江貴是粗略識得幾個字的,見上面有“天國”、“洪”等字樣,當即斷定,這是剛纔的那夥太平軍遺落下來的,就撿起來一發袖了。

江貴一腐一拐地好不容易走進長沙城時,長沙城已亂得不能再亂。好像有幾萬人在嚷着有個仗要打,富戶們都在忙着挖地道藏銀子,還有一些人則忙着用轎用車往城外的鄉下運東西。此時的湖南省城,到處是一片亂轟轟的景象。聽街上的人講,巡撫衙門已經開了兩三天的大會,有幾名外地徵調來的旗營首領,還對巡撫大人拍了桌子。

江貴趁亂時進城沒人盤查,無錢吃飯便在長沙的大街小巷遊逛,不期就遇見了一個以前的老鄰居。這名鄰居一直在長沙給一家天主教堂做伙伕,當下一見江貴,賽似見了親人,還以爲長毛殺進了荷葉塘。

江貴到了教堂以後,先到前堂劃了十字,又跟着伙伕依樣畫胡蘆說了向“天主保佑”,旋即隨那名舊人來到伙房。江貴也不分什麼饅頭,什麼飯,先吃了個大飽,這才說明來意。

那同鄉一聽這話,也不答話,竟直走進廳裡,一會便拿過兩卷書來,往江貴懷裡一塞道:“算你運氣!《新約全書》和《舊約全書》都有。不是俺薄情寡意,你快些走吧,教堂是不許生人過夜的。”

江貴接書在手,道:“盤纏都被長毛搜了去,如何坐得船?”

同鄉見他說得可憐,不由動了隱測之心,用手往懷裡一摸,便摸出一顆小銀子,約半兩左右,往江貴手裡一塞說:“俺就這些個,買個船票總夠。”

江貴接了銀子,又順手揣了夷人的兩個黑饅頭,這才離開教堂奔了碼頭,擠了一身臭汗才擠進艙裡。眼見還有一岸的人沒有上得船,那船卻兀兀地起錨了。哪知船行不久,便又被截了回來,說是徵做軍用。船剛靠岸,便上來無數的官兵,船票也不曾退一個,就把乘船的人悉數趕到岸上。江貴登岸,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又過來一夥官兵,把下船的人轟到城牆邊,逼着衆人擡土搬石,開始修補破損的城牆。這一干就是七八天,才把這些人放走。

聽江貴講完,曾國藩沉思了一下,小聲囑咐江貴道:“你去長沙這件事,任誰都不能提起。就算老爺問,也不要說。明白嗎?”

江貴站起身規規矩矩地回答:“江貴知道了。”

曾國藩點了點頭:“你下去歇着吧。”

江貴答應一聲,慢慢地走下閣樓。

曾國藩把江貴帶過來的書做一處包了,便放到枕下,這才重新坐回案前。

第二天早飯後,曾國藩讓張爺把鋪子盤一盤,該收的賬,打發夥計去收一收。

張爺一聽這話,馬上猜測出,曾家的這爿鋪面是不想做下去了。當下也不言語,急忙照曾國藩的吩咐去做。

經過盤點,張爺發現有兩筆大賬,是城裡一個頭麪人物賒欠的,夥計去收不大合適。

張爺想了半天,沒有想出更好主意,只得問曾國藩怎麼辦,要不要自已親自去一趟。

曾國藩想了想,便把國華叫到面前,讓國華帶着孚泗和店裡的夥計去。

打發走國華,曾國藩來到閣樓上,想把江貴帶回的書翻一翻。

曾國藩剛坐下,江貴卻走上來道:“大少爺,江貴還有幾件事,忘了跟大少爺講了。”

曾國藩邊沏茶邊道:“江貴,你有什麼話儘管講就是。”

江貴小聲道:“俺回來時,聽同船的人講,長毛破了武昌,把所有大戶人家的鋪子都搶了,還有預表女人的事發生。”

曾國藩一愣:“打城池劫糧草搶鋪子,這原本就是匪盜的本性。不搶鋪子不劫糧草,你讓長毛吃啥?——朝廷又不給他們發餉!這預表女人是怎麼回事?”

江貴道:“聽人講,天王規定天國將士是不準姦淫的,否則殺無敕!”

曾國藩點了點頭,道:“這個我也有所聞。”

“可——”江貴壓低聲音道:“天王又允許大長毛們預表女人,天王就日夜預表女人——後來,小長毛們也開始偷偷地預表女人。聽人說,長毛打破城池後,先把模樣好的女子劫去,說是送給各王爺預表用。”

曾國藩問:“江貴,你說了半天,啥叫預表呢?你還是沒說清。”

江貴道:“小的起初也是很疑惑。後來問了幾個人才知道,這預表女人也就是女人剝光了日呢!”

曾國藩笑道:“那不還是姦淫嗎?——咳!”說罷揮了揮手。

江貴走下閣樓。

曾國藩兀自嘆道:“長毛殺官兵也好,官兵剿長毛也好,受害的總是百姓!從古到今概莫能免!”

當日午後,曾國藩陪着張爺坐在鋪子前堂桌案邊喝茶聊天,一邊聽張爺講這幾年鄉下的變化。

國華帶了南家三哥與蕭孚泗,同着店裡的小夥計,去另一個鋪子催要陳欠,鋪子裡只剩王荊七和另外兩名夥計,在一匹布一匹布地清點數目。

這時,有一胖一瘦兩個中年漢子,探頭探腦地踱了進來。

當時的鋪子中央,擺了老大一堆清理過的布匹。有粗土布,也有從水上運過來的洋細布,按着花色品種堆起老高。

兩人進來後,夥計們立即放下手裡的活計,推出笑臉來打理——儘管鋪子面臨着收盤,但有生意還是要做的。

名叫貓丟的小夥計笑着和客人搭話:“不知二位爺是想選褂子料還是袍子料?”

胖子先用手把洋細布摸了幾摸,這才道:“能做洋細布生意的,長沙也沒有幾家呢!——這種布,好值銀子的!這麼大的鋪面,誰家的?“

夥計自豪地回答:“這還用問!在湘鄉,能開起這樣的大鋪面,除了荷葉塘曾家,還能是別個?”

同來的瘦子一聽這話眼睛一亮,急忙問:“你說的可是,有個兒子在京裡做着侍郎的白楊坪曾家?——怪不得!”

胖子用牙咬了咬厚嘴脣,嘖嘖道:“說起白楊坪曾家,那可真是全湖南的首戶呢!生意大,地也多,聽說小少爺出門,都有十幾個人伺候呢!——這些當大官的,全發透財了!皇帝老子的銀子,全都讓這些官老爺弄家裡來了!”

兩個人邊讚歎邊四處走動,其中一個還特意往閣樓上端詳了一會兒;臨出門時,另一個還對鋪子的大木門看了看。看那架勢,不像是買貨的客人,倒像是鋪子請來要修葺什麼的做工人。

小夥計送兩個出門,見兩個人神密地互相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又鬼鬼崇崇地向第二家走去。

“又是個閒逛的!”小夥計口裡嘟囔了一句,長嘆一口氣。鋪子已經十幾天無生意可做了,不要說張爺上火,就是夥計也都有些沉不住氣。

曾國藩卻從兩個人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了點不對勁的地方。他站起身揹着手踱出門外,見剛纔進店的一胖一瘦兩個人,正在兩箭地的一棵樹下,一邊向這裡張望,還一邊用手比劃着什麼。

曾國藩望了兩眼轉身進了門裡,坐到案邊想了想,越想越覺蹊蹺,便一把抓過桌面上的紙筆,匆匆寫了幾行什麼,等到乾透,小心地折起來。

曾國藩叫過王荊七,小聲交代了一句什麼。王刑七便揣起那張已折起來的紙,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兩刻鐘後,王荊七趕了回來,同樣小聲地向曾國藩耳語了句什麼。曾國藩點了點頭,算是應允或是知道了。

午後的湘鄉城關愈發地冷清、肅靜,偶爾走過一人,也全不像要買貨的樣子。

張爺望了曾國藩一眼,自言自語道:“這長毛啊,鬧得莊戶人種不好田,生意人做不得買賣。咳!”

傍晚,國華帶着南家三哥等人回來,一見曾國藩便苦着臉道:“大哥呀,上徐家要賬的都掛上號了。看樣子,這六百兩的布匹錢,又要討不回!”

張爺一聽這話接口道:“這個徐大善人哪,當時賒布的時候我就一再警告他,曾家做的是正經生意,要好賒好還——他現在怎麼——明日我去,讓他以貨抵貨。”

國華道:“張爺呀,您老又忘了,他徐家做的可是白生意呀!——以貨抵貨,難道拉他幾口壽材不成?”

曾國藩擺擺手道:“徐家掌櫃的我是認識的,不是個賴賬的人,一時籌備不起,就不要逼他了。我於生意一途是不大通的,兵荒馬亂的,都互相擔待些吧。”

國華道:“說起來,徐家這生意也做得不易。我今天在他鋪子坐了幾個時辰,壽材倒是拉去五、七付,可沒有一付給現錢的。徐掌櫃在屋裡用笑臉安慰我們這些討賬的,又得硬撐着去讓人當孝子。咳!這世道!”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是晚飯。

掌燈以後,張爺帶着南家三哥及店裡的三名夥計,走到鋪子後面的單間裡去歇,蕭孚泗和王荊七陪着曾國藩、曾國華兄弟住在二層的閣樓上。

曾國藩的癬疾因貼藥及時,加上閣樓乾燥,竟很快痊癒。曾國藩自已捋起袖管看了看,見胳膊上已結了痂皮,再有幾日就可脫落了。

曾國藩讓國華與蕭孚泗先歇下,又讓王荊七把燈油挑亮,新沏了一壺好茶,也讓王荊七去睡;自已則翻出江貴由長沙帶回的幾卷書,藉着油燈光,想細細地看一遍,以便對太平天國的章法有個基本的瞭解。

曾國藩先翻開《舊約全書》,只看了幾頁,他便大概瞭解了內容。按他自己的理解,所謂的聖經,其實就是一部夷人專用來教化人的天說神話。講一個叫耶和華的神,於無意間造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來。這兩個人都有名字,男的曰:亞當,女的曰:夏娃。兩人在一個園子裡戲鬧玩耍。後來夏娃受了蛇的蠱惑,偷吃了樹上一種禁果,於是有了情慾。

曾國藩又翻了幾頁,因字跡太小,看不真切。他把《舊約全書》合上,又翻開《新約全書》,內容大致相同,說的是耶和華如何傳教,耶和華的兒子名叫耶酥的如何佈道,云云。

曾國藩把這兩部書穿插着翻看,邊看邊想,一直看到天交三鼓,夜已是很深,纔有些倦意。他把這兩部書重新包好,這才伸了個懶腰,準備更衣歇下,明日再讀另外兩本書。

他習慣性地邊脫衣服邊來回走動。

一件衣服剛脫了一半兒,恰在這時,猛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街上胡亂地響起來。

他急忙把衣服穿上,幾步走到窗前,用手掀起窗簾往外一望,見無數的火把一跳一躍地向鋪子撲來,足有五六十支。

他急忙把國華、孚泗等人喚起。

這時,外面已有人大聲喊道:“天國的天兵天將從天而降了呀!——我等只斬清妖,不動百姓。百姓們都不要出來呀!”

這時,底層的大木門已響起嗵嗵嗵的擂打聲。

張爺穿着褲頭兒領着夥計及江貴等人慌里慌張地跑上來。

張爺臉色剎白,說話結結巴巴:“大——大少爺,長——長毛——殺——殺過來了呀!在拼命砸——砸——砸大門——”

江貴道:“大少爺,看來,長毛是對着我們家來的。”

蕭孚泗順閣樓角摸起一根木棒大叫道:“侍郎叔叔且莫慌張!今日俺要讓狗日的長毛見識俺的手段!”話畢,飛身下樓,就要開門栓。

曾國藩大叫一聲:“孚泗不得胡來!長毛人多勢衆,武器又精良,我等只可防守,不能出去!”

孚泗道:“等砸爛了木門又奈何?——還不是打!”

曾國藩平靜地說道:“鋪子裡還有什麼傢伙,都找出來拿在手上,卻不要慌——世上哪有什麼天兵天將!長毛使詐呢!”

曾國藩話畢,強按捺住心跳,一步一步地走下閣樓。

國華怕大哥有閃失,緊隨其後到了樓下。

曾國藩往案前一坐,見江貴已拎了把黑乎乎地切肉刀,南家三哥也拎着個枕頭。其他幾名夥計有拿塊木板的,還有手裡攥着個繩子的。

曾國藩小聲對蕭孚泗與江貴道:“你們二位守住門旁,長毛一旦打破大門衝將進來,你們就往死裡打!”

大木門此時已被砸得有些晃悠,眼看要不支。

蕭孚泗咬着牙慢慢地把棍子舉過頭頂,江貴也閉着眼把刀高高地揚起來,曾國藩的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更大的腳步聲。

砸門聲猛地止住,有人嘶啞着嗓子喊:“哎呀,娘啊,官兵來了也!”

外面開始傳來激烈地打鬥聲、呼喊聲,整整鬧了一個時辰,敲門聲竟然二次響起。

曾國藩判斷了一下,對江貴道:“這是衙門的人,把門打開吧。”

“大少爺,”江貴忽然有些顫抖,他邊後退邊道:“萬萬不可隨便打開門哪!——長毛殺人從來都是不眨眼的!我們這幾個人,敵不住啊!”

“糊塗!”曾國藩笑着站起身,對蕭孚泗道:“賊匪已然拿獲,快快開門迎接朱父母朱大人!”

蕭孚泗急忙把門打開。

江貴嚇得一閉眼,隨後又一睜眼,這纔看清,來人果然是身着常服的湘鄉縣知縣朱孫詒朱大人,與衙門差役張五豐、刑六等二十幾人(本章完)。

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九十八章 撫臺挖牆角 王錱夢成真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八十九章 操練不得法 蚊蟲要過年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五十八章 制軍發牢騷 撫臺竟酩酊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六十章 湖南名廉官 擾民一高手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九十五章 呂賢基喪命 周天爵歸西第三十一章 《十制》慮長遠 國葆回原籍一百零二章 新署縣到任 老師爺打橫八十二章 參將署被砸 棗紅馬長鳴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五十三章 遣湘勇出省 函制軍探路第十一章 國潢遭申飭 長沙建大團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第十二章 藩臺突發難 中丞和稀泥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八十四章 老翁安新家 鐵鍋變成缸第二十二章 軍門來問罪 撫臺亂扯皮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第五章 國潢辭團總 縣衙遭洗劫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一百一十一章 劣員挨棍棒 皖撫患急恙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三十七章 道長贈謁語 夜半參協臺第十章 省城被圍困 侍郎遇險情四十二章 蕭管帶疏忽 李都司耍橫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第二十六章 岳陽縣稍穩 赤壁城響槍七十八章 侍郎有悽楚 百姓說官府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七十一章 援師遭重創 王錱發神經四十三章 都司欲逃跑 右眼被踢飛六十九章 標協鬧意氣 撫臺有算計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一百一十四章 湘勇忙出省 綠營忙過年第五章 國潢辭團總 縣衙遭洗劫六十七章 軍門有怨氣 酷暑休練兵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九十九章 太平軍兵盛 衆英雄到衡第十四章 朝廷頒聖諭 侍郎赴衡州七十四章 老胥吏情急 趙公子從軍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第三章 點將臺招兵 太平軍打劫九十六章 安慶被打破 恭王遭反駁五十七章 參將戲師爺 制軍愁斷腸一百零一章 武昌城解嚴 崇撫臺用計五十七章 參將戲師爺 制軍愁斷腸第十四章 朝廷頒聖諭 侍郎赴衡州八十九章 操練不得法 蚊蟲要過年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一百二十一章 制軍投水死 湘勇將出徵八十五章 河內出死屍 協臺見侍郎四十二章 蕭管帶疏忽 李都司耍橫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第八章 道長話天國 聖諭飛進家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四十六章 協臺巡防務 遊戎話苦衷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六十九章 標協鬧意氣 撫臺有算計九十一章 座師督湖廣 協領發雷霆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第三十六章 巡撫另募勇 臬司赴江南八十三章 菜圃不藏身 軍門發疑問第二十七章 鮑春霆砸鍋 教堂裡探險第二十四章 琦善赴揚州 青麟冒冷汗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四十一章 老秀才發達 發審局被圍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一百零五章 民船登記所 百姓好懵懂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八十八章 江臬司造簰 曾大人問案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
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九十八章 撫臺挖牆角 王錱夢成真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八十九章 操練不得法 蚊蟲要過年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五十八章 制軍發牢騷 撫臺竟酩酊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六十章 湖南名廉官 擾民一高手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九十五章 呂賢基喪命 周天爵歸西第三十一章 《十制》慮長遠 國葆回原籍一百零二章 新署縣到任 老師爺打橫八十二章 參將署被砸 棗紅馬長鳴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五十三章 遣湘勇出省 函制軍探路第十一章 國潢遭申飭 長沙建大團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第十二章 藩臺突發難 中丞和稀泥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八十四章 老翁安新家 鐵鍋變成缸第二十二章 軍門來問罪 撫臺亂扯皮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第五章 國潢辭團總 縣衙遭洗劫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一百一十一章 劣員挨棍棒 皖撫患急恙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三十七章 道長贈謁語 夜半參協臺第十章 省城被圍困 侍郎遇險情四十二章 蕭管帶疏忽 李都司耍橫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第二十六章 岳陽縣稍穩 赤壁城響槍七十八章 侍郎有悽楚 百姓說官府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七十一章 援師遭重創 王錱發神經四十三章 都司欲逃跑 右眼被踢飛六十九章 標協鬧意氣 撫臺有算計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一百一十四章 湘勇忙出省 綠營忙過年第五章 國潢辭團總 縣衙遭洗劫六十七章 軍門有怨氣 酷暑休練兵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九十九章 太平軍兵盛 衆英雄到衡第十四章 朝廷頒聖諭 侍郎赴衡州七十四章 老胥吏情急 趙公子從軍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第三章 點將臺招兵 太平軍打劫九十六章 安慶被打破 恭王遭反駁五十七章 參將戲師爺 制軍愁斷腸一百零一章 武昌城解嚴 崇撫臺用計五十七章 參將戲師爺 制軍愁斷腸第十四章 朝廷頒聖諭 侍郎赴衡州八十九章 操練不得法 蚊蟲要過年五十五章 候補道求缺 五爪龍現世一百二十一章 制軍投水死 湘勇將出徵八十五章 河內出死屍 協臺見侍郎四十二章 蕭管帶疏忽 李都司耍橫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第八章 道長話天國 聖諭飛進家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四十六章 協臺巡防務 遊戎話苦衷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六十九章 標協鬧意氣 撫臺有算計九十一章 座師督湖廣 協領發雷霆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第三十六章 巡撫另募勇 臬司赴江南八十三章 菜圃不藏身 軍門發疑問第二十七章 鮑春霆砸鍋 教堂裡探險第二十四章 琦善赴揚州 青麟冒冷汗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四十一章 老秀才發達 發審局被圍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一百零五章 民船登記所 百姓好懵懂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三十九章 青撫臺有功 張制軍茫然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八十八章 江臬司造簰 曾大人問案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