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國潢辭團總 縣衙遭洗劫

導讀:假“長毛”按真“長毛”問罪,縣衙遭洗劫;膽小師爺一句話,受害鄉民白楊坪發難。曾國藩爲母守孝,大禍卻從天而降。

大訟師公然向曾國藩叫板,張撫臺暗中替侍郎擔心。

(正文)從縣城回來的第五天,曾國藩又和國潢談了一次。

國潢小心地走進曾國藩的書房時,見大哥正在案前看書。

國潢站到曾國藩的身邊說:“大哥,您叫我?”

曾國藩放下書,起身把弟弟扶到桌旁的木椅上坐定。

曾國藩坐下,問:“:“澄侯,還生大哥的氣嗎?”

國潢臉一紅說:“大哥說我,是爲我好,也是爲曾家好,我咋能生氣呢?”

曾國藩笑一笑,說:“澄侯,你能這麼想,大哥就放心了。我們曾家兄弟都是讀書人,讀書人讀什麼?讀書人讀的就是個理,萬不能做連道理都不懂的讀書人哪!——大哥這幾年在京師做官,三五日就要給你們寫一封信。大哥不怕你們別的,是怕你們因爲有這麼個二品侍郎的哥哥,連人都不會做呀!”

國潢道:“大哥但請放心,無論大哥以後在不在我們身邊,我們幾個都小心行事便是了。大哥,我明兒就去團練辦事房,把差事辭了。從此後,我同着幾個弟弟,只跟着大哥讀書學做人。”

曾國藩喝了口茶水:“澄侯,你能這麼想,大哥就放心了。大哥常年在外,你身爲家中長兄,既要照顧好爹,又要帶好幾個弟弟,一舉一動,不能不格外慎重啊!聖人云: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又云:放於利而行,多怨。這些你都懂。大哥就不多說了。”

第二天,曾國潢找到湘鄉縣團練副總羅澤南,堅辭團練荷葉塘都團總一職。

羅澤南聞言大驚,堅決不準。羅澤南請曾國潢出任團練都團總,原本就是想靠着曾家的名頭幹番事業的。如今團練沒練成,事業未見影,曾國潢卻要打退堂鼓,這怎麼能行呢?

曾國潢卻不理會這些,當日就把團練費向人交割清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羅澤南被鬧得莫明其妙。

從此以後,曾府上下,除大老爺曾麟書、二老爺曾驥雲兄弟兩個出門辦事乘頂二人擡的花呢小轎外,曾國藩以下的所有人極少乘轎。當然走遠路不在此列。

一晃便是老夫人的七七,曾國藩帶上家中的弟弟、妹妹們,擡着祭品來到下腰裡宅後山母親的墳前又大哭了一場。哭罷母親,又到祖父母的墳前祭拜了一番,這纔回轉。到了家中才知道,湘鄉縣衙門出了大事了!

曾國藩急忙讓江貴去城裡打聽,江貴第二天晚飯前才返回。

看江貴神色慌張的樣子,曾國藩心吃一嚇,小聲問:“江貴!到底咋了?——你如何這般模樣?”江貴張口結舌了好半天,竟然沒說清楚一句話。

曾國藩不明就裡,讓江貴坐下,又倒了杯熱茶端給他:“江貴,你別急,慢慢說。縣衙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江貴喝了口水,未及講話,反倒哭了起來。

曾國藩愈發納悶:“江貴,你有話說話,哭什麼呀?”

江貴把水杯放到桌上,突然跪倒在曾國藩的腳前,哭着說道:“大少爺,此次縣衙門出事,把您老饒上了!”

曾國藩一愣:“江貴,你起來慢慢講給我聽。”

江貴爬起身,穩定了好半天情緒,才止住淚水,把自己從縣衙一名典史口裡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講給曾國藩聽。

曾國藩由縣城回到家的第二天,朱孫詒的茲文便遞進了知府衙門。

當時的知府是山西人洪振發。洪振發也是個出身兩榜的人,由中書令做起,一直做到知府的任上,是個出了名的膽小鬼,又心細如髮絲。

洪府臺接到湘鄉縣的茲文打開一看,自已先就嚇出一身冷汗。這樣的茲文他是斷斷不敢批覆的。

他把朱孫詒的諮文本子原樣封好,印綬都不敢蓋一個,便急忙交專差速遞巡撫衙門。茲文很快便擺到張中丞的案頭。

那日巡撫衙門負責刑名的師爺恰巧去城外看一個親戚末回,營務師爺左宗棠又偏偏飲酒未歸,張亮基就只好自已將茲文拆開,歪在簽押房的炕上,細細看了一遍。

看完本子全文,張亮基也覺着事情有些蹺蹊:既然已經審明不是長毛,如何還要砍頭呢?——儘管這時朝廷對處斬權已向地方衙門放開,明確曉諭各處,無論大小衙門,只要拿獲“長毛”,可先斬首,再逐級申報。但這是專指的“長毛”而言。

張亮基想了好大一會兒,終於提筆在茲文的一角批了這樣一行字:非常時期不要拘於常理,着知府衙門會同湘鄉縣複查後裁定即可。

張亮基在這裡其實也是耍了一個滑頭。他既不說準,也不說不準,卻用了個含糊其詞的“裁定”二字。流放三千里是裁定,就地斬首是裁定,無罪釋放也是裁定。

茲文不久便轉回知府衙門。

洪府臺拆開茲文一看撫院的批覆,就急忙傳話讓備轎。洪府臺這人有個好處:對上憲交辦的事,他從來都是不走樣地照辦,不敢打一絲的馬虎眼。

洪府臺的轎子趕到湘鄉縣時,朱孫詒正在內室同家人用晚飯。

聞報,朱孫詒放下筷子就急忙更衣;洪振發已經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朱孫詒搶前一步見禮,洪振發則一把挽住朱孫詒的手;兩個人就廝讓着走進簽押房。

剛一落座,洪振發就從袖中摸出本子,小聲問朱孫詒:“老兄臺呀,這些人犯既然已經審明不是長毛,如何還要判斬刑?”

朱孫詒先接過本子拆開看了看撫院的批覆,才小聲道:“府臺大人哪,您以爲下官有殺人的癮呢?下官也是迫於無奈呀——丁憂侍郎曾大人做過五部侍郎,不僅審過滿人,還審過侯爺。他說這些人當殺,下官敢把這些人流發嗎?”

洪振發一聽這案子把曾國藩給牽扯了進來,臉馬上一懍,接着道:“曾大人非其他丁憂官員可比,不要說撫院,就是總督,也怵他呢!即然他老人家認爲該殺頭,自然就是該殺頭。”

朱孫詒小聲道:“府臺大人容稟,下官還有一事需要大人給下官做主。”

洪振發急忙站起身,連連擺手道:“老兄臺客氣,老兄臺客氣!老兄臺萬不要這般擡舉本府。本府小時候,凡事都是父母做主;娶妻後,凡事都由內賤做主;進學後,凡事都由恩師做主;做官後,凡事都是上憲做主——”

朱孫詒也不待洪振發把話說完便道:“說起來呢,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五十四顆人頭而已。所不同的是,這些人呢,都是三湘一帶的人。這些人的父母兄弟,已找了下官許多次;連湖南有名的大訟師苟德存,也到了湘鄉。下官怕只怕,將這些人砍頭之後,惹起衆怒——”

洪振發攔住話頭道:“老兄臺啊,您又糊塗了。把全湖南的人都惹惱了,您還可以到別的省去做官;可您要把曾大人給惹惱了,三年起復後,您就只剩捲鋪蓋一途了!”

朱孫詒終於咬咬牙道:“這些人犯關進大牢已有些日子,再關下去不要再生出什麼事端。既然部院已有批覆,那就宜早不宜遲。明日午時三刻,便將這五十四人斬首!府臺大人正好明日做監斬官!”

洪振發連連道:“您不要難爲本府,本府衙門裡還有事情等着處理,本府還要連夜趕回去。湘鄉的事情,您就全權代勞\吧。”

洪振發話畢,茶也不曾喝上一口,連夜又趕了回去。

朱孫詒送走洪振發後,便急忙把刑名師爺傳喚進簽押房,交代連夜把殺人告示寫好謄清,明日一早便貼出去。

朱孫詒口裡的大訟師苟德存是何許人也?這苟德存可不是個一般的人物。

苟德存原本是直隸鄉間的一名不第的秀才,因一位族叔突然發跡,被外放到湖南以道銜候補。後來又用了一件古董,補了個實缺。

消息傳到苟德存耳中時,苟德存正是窮途末路之際,慌忙來投奔。

也是合該苟德存走運,他到的當日,湖南巡撫偏巧出缺,印綬暫著布政使署理,布政使一缺暫著按察使署理。按察使一缺呢,又正好暫著他族叔署理。

苟德存於是在第二天,就跟着他這位顯貴的族叔到按察使司衙門幫幕。

苟德存寫得一手好字,口齒又極其伶俐。幫幕不多幾日,便成了衙門裡的文案師爺。

哪知一年後,湖南巡撫抵任,布政使和按察使都依例回任。

苟德存的族叔沒了署任,原缺又放給了別的道員,生生沒了着落,又成了候補道。也是急火攻心,他的族叔回家不多幾日,就氣病在牀,不久竟撒手人寰。

苟德存生活沒了着落,只好求他做師爺時交下的幾個朋友,花了幾兩銀子,和首縣通融,在衙門裡安了一張桌,靠給人寫狀子賺些潤筆。

按察使原本就是一省的刑名,他又做過師爺,對大清律例還是通的。一來二去,他的名聲就大起來。不僅把家人從原籍搬來長沙,還買了老大一處宅院,連着娶了四房如夫人。他從此後也不再到衙門裡去,有了難纏的案子,都是別人到府裡來請他。銀子出少的,他不理;多出銀子,甚至出重金的,他不僅用心寫狀子,還親自出面去爲訟主走門路。上至一省刑名,下到知縣、知府,許多人都得過他的好處。這就使得許多很好斷的案子,偏偏難斷;不該錯的案子,也要有意錯判。

錯案自然是不能服人的,你肯定想扳過來。

怎麼辦呢,馬上就有人指點你:快去請苟大訟師,晚了,有可能讓對方搶了先。

苟德存的名聲於是就愈來愈大。

江貴最後道:“大少爺,這五十四人明兒就要開刀問斬。那苟大訟師,豈能與您老善罷甘休?我們要有些準備呀。”

曾國藩沉吟良久,只好打發江貴去把蕭孚泗以及羅澤南的門生李臣典請進府裡,共同商量應對辦法。

第二天一早,湘鄉縣的大街上忽然多了無數的軍兵。百姓們一見有異於常日,知道有大事情要發生。果然不久,縣衙門的轅門外便貼出一張大大的殺人告示。

三湘很快便傳揚開來。

五十四名人犯的父母族親很快便來到縣衙的轅門處跪倒,齊聲喊冤;十幾名鄉紳都穿了長袍馬褂,簇擁着大訟師苟德存來到縣衙,口口聲聲要見大老爺朱孫詒。

朱孫詒不想和這些人浪費口舌,傳命衙役守住大門,一個人只是坐在大堂之上靜靜地喝茶。

不久,縣衙門請調來的綠營官兵開始清街,五十四名人犯也一一被押進了木籠囚車,背上插了打了紅×的亡命招牌,在軍兵的押護下,遊起四門。

午時三刻一到,法場傳來三聲炮響,五十四顆人頭落地。

朱孫詒沒有到法場監斬,監斬的是縣丞王大人。

眼看着五十四顆人頭落地,圍觀的上千名百姓,在苟德存的蠱惑下,登時譁然。

苟德存依照大清律例振臂高呼:“縣父母草菅人命!朱大人是第二個張也!”

五十四人的父母族親正哭得昏天黑地,一聽這話,馬上便有人呼喊一聲:“狗縣令濫殺無辜,不找他說個明白,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走啊!”

只這一嗓子,傾刻間喊醒了夢中人。上千名百姓廝裹着哭喊聲,潮水般擁向縣衙門。

衙詒和綠營官兵急忙阻攔,卻如何攔得住?有心想放上幾槍,又怕把事情鬧大,只能閃在一邊任人們鬧去。

上千號人裡有一半人是存心鬧事的,另一半人只是看熱鬧,被砍頭的親人最憤怒。

這些人撕擠進縣衙逢人便打,逢物便砸,嚇得朱孫詒急忙讓師爺把他藏進木箱子裡面,期望能僥倖逃過此劫。

哪知道藏他的這位師爺最最軟蛋一個,頭剛捱了一拳,他便用手一指箱子,還使了個眼色;衆人就撇開了他,齊把木箱子圍住。

朱孫詒在裡面瑟瑟發抖,只管顫着嗓音發問:“本縣是朝廷命官,你們要造反怎的?你們要造反怎的?”

有人摸起一塊磚頭便要砸,有冷靜的鄉紳急忙一把拉住。

苟德存大着聲問道:“朱大老爺,俺只替三湘父老問您一句話,您把這五十四個無辜之人全部斬首,依據的是大清那條律例?”

朱孫詒大叫道:“上憲的批覆,本縣如何敢不執行?”

一名鄉紳問:“朱大人請把話講明白,是哪位上憲?是知府衙門還是巡撫衙門?”

朱孫詒正要講話,藏他的那名師爺這時說道:“此事與朱大人無干啊,此事與朱大人無干哪!本案的首尾老朽最知端底。這是白楊坪歸籍丁母憂的曾大人,曾侍郎,定的案哪!曾侍郎定的案,就是撫院都不敢駁呀!”

依着這師爺想法,是想擡出曾國藩把百姓鎮住,以此達到解救朱大人的目的。

苟德存聽得真切,待師爺把話說完,便大聲道:“鄉親們萬不要胡來,我早就料到,朱大人和洪府臺,都不能這般無視大清律例、草菅人命!敢一次砍殺幾十人的,大清除曾滌生外,目前尚無二人!各位,隨苟某到白楊坪曾家,找那曾滌生論理去!——按大清律例,丁憂官員敢插手地方政事者,殺無赦!”

苟德存話畢,當先走出縣衙。

“走啊!”一部分人邊走邊喊,是真想找曾國藩論理。

“走啊!到白楊坪去找曾侍郎啊!”另一部分人也跟着瞎喊,其實是想借此機會一睹那曾侍郎的“廬山真面目”,和他那雙人見人怕的三角眼。

傍晚時分,人們終於簇擁着苟德存,及幾名在當地有些名望的鄉紳的轎子,來到曾家的朱漆大鐵門前。

離門首還有一箭地,一些人便自覺地把步子放慢;苟德存的轎子也在離曾家大門十幾米的地方落下。

苟德存下了轎子,先約會了同來的幾名鄉紳,但卻讓受害人的父母族親去砸門,自已並不向前。在路上,他儘管一再給自已壯膽打氣,可一看見曾家緊閉的兩扇大門,心底還是生出幾絲怯意來。他要找的人畢竟不是一般的百姓。這個人雖歸籍丁憂,可畢竟做過大清國五部的二品侍郎,何況又是兩榜出身。這個人此時就算不是官身,可畢竟是大清國堂堂正正的太史公啊!他作爲湖南有名的大訟師,可以和朱孫詒坐着講話,可以和洪振發毫無顧忌地談天,可他卻不敢放開膽子和宅子裡的人亂說亂道啊!

曾國藩因爲從江貴的口中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端底,所以在心理上多少還是有了一些準備,不僅讓蕭孚泗拎着片刀住在家裡,還把和蕭孚泗在一起練武的李臣典也找來喝茶。

當外面響起震天的砸門聲時,曾國藩聞報還是全身一抖。他急忙讓國潢去陪爹喝茶,又囑咐國華、國葆,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動爹。

交代完畢,他才帶着蕭孚泗、李臣典以及十幾名下人,提着萬分的小心,來到離大門約十米的地方站定。曾國藩向王荊七示意,將門打開。

此時,曾國藩的左邊,立着手拎大片刀怒氣衝衝的蕭孚泗,右邊站着扛齊眉鐵棒楞頭楞腦的李臣典,十幾名下人也都手裡拿着應手的傢伙,站在曾國藩的身後。

大門打開,五十幾個連哭帶喊的人最先擁了進來。

曾國藩大喝一聲:“住腳!不得到民宅胡鬧!——爲着何事,這般涕哭?”

蕭孚泗拎着大刀往前一竄,咧開大嘴道:“俺侍郎叔叔已經講話,爾等如何還不後退?難道讓俺殺過去不成?”

李臣典也近前一步,用棍一指道:“俺是特來護駕的!俺認得你們,手裡的鐵棍可認不得你!”

幾名鬚髮皆白的婆婆和二十幾名老丈,這時衝着曾國藩叫道:“俺不曾得罪過你,你如何非讓官府砍殺我兒?今日我等能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仗着官做得大,連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一起打殺吧!”

這些人話畢,就要用頭來頂曾國藩,分明是想拼命。

曾國藩跨前一步,冷靜地問道:“幾位老人家,你們這話從何說起?晚生是個回籍丁憂的人,如何能指使官府殺人?——幾位老人家,難道不知我大清的法度嗎?”

苟德存這時同着幾位鄉紳走過來,也不同曾國藩見禮,先用鼻子哼上一聲,這才陰陽怪氣道:“曾侍郎,你也知道大清國還有王法二字嗎? 你現在還佩談王法?”

曾國藩早就知道這苟訟師是全湖南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辯才,見他問話陰冷,不由也冷冷地答道:“滌生現在雖歸籍爲母丁憂守孝,但畢竟出身兩榜,做過幾年京官;曾某雖不才,卻也參與制訂了諸多大清律例條文。是曾某不佩談王法,還是你苟某不佩談王法,湖南人盡知,天下人共知。”

跟在苟德存身後的幾名鄉紳見曾國藩不卑不亢,就一齊走出來邊施禮邊道:“曾大人,我們原也敬你是條漢子,給我們湖南人增了光——可你不該丁憂期間插手地方政事,屈殺我們三湘子弟啊!只是幾個孩子混鬧了一場,又不曾真的打劫了你家的鋪子,你這事做得不佔理呀!”

曾國藩微微一笑,拱手答道:“各位鄉親,晚生正丁母憂,乃一介平民,有何權力屈殺鄉民?”

苟德存一聽這話,馬上又來了精神。他用手一指曾國藩道:“曾侍郎,你還敢耍賴,剛剛落地的五十四顆人頭便是明證!你耍賴也罷,承認也罷,我苟德存就是拼着這訟師不做,也要告倒你!——大清官制,但凡丁憂官員,敢插手地方政事者,斬!如不把你曾滌生送上斷頭臺,我苟德存情願退出湖南訟場!”

曾國藩笑問一句:“各位鄉親,那殺人告示上可有我曾滌生的印記?”

馬上就有嘴快的鄉紳回答:“那倒不曾有!”

曾國藩馬上追問一句:“監斬官可是我曾滌生?”

在前面正涕哭的老人們只得回答:“當然也不是!”

曾國藩就後退一步,冷冷地說道:“各位鄉親請回吧,曾家要閉門了!”

蕭孚泗把刀一揮道:“不迴轉還要怎的?”

衆人只得一步步不很情願地回到門外。曾家的大門緩緩地關上。

苟德存到了大門外,忽然大叫道:“曾滌生,你在家裡好好的等着!——我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我不信皇上就信你一個人的!”

衆鄉紳急忙勸住道:“不要這樣子吧。曾侍郎的話也有道理。”

苟德存卻道:“我就是氣不過。我的外甥又不是長毛,這命送的豈不是冤!”

衆人這才知道,在被殺的五十四人當中,有一個竟然是他的外甥。

人們開始陸陸續續的散去,白楊坪重又歸於以往的寧靜。

但從此後,丁憂的曾國藩果真能在家安心爲老母守孝嗎?大名鼎鼎的苟德存,當真就肯善罷甘休?

苟德存與曾國藩如何叫板,且不去管他,反正,朱孫詒的賞銀可是千真萬確到手了。朱孫詒所要的,也正是這個結果。

大清國即將不國,人人都在尋找退路。朱孫詒也不另外。

湘鄉發生的這件鄉民大鬧縣衙案,很快便傳到省城。

巡撫張亮基聞聽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很是爲曾國藩擔心。

但左宗棠卻不以爲然。

左宗棠對張亮基這樣說道:“您老不要聽人胡說亂道就當真。曾滌生這人我瞭解,他生性刻板。別說他是丁憂侍郎,他就算是丁憂大學士,也不敢做違制的事!”

聽了左宗棠的話,張亮基額手稱慶,連連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啊!”(本章完)

四十八章 死囚押法場 平地起波瀾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八十六章 神駒求援兵 撫臺難納涼一百一十三章 命水陸出戰 奏一折兩片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八十三章 菜圃不藏身 軍門發疑問四十八章 死囚押法場 平地起波瀾一百零六章 湘鄉有密函 恩師追門生一百一十七章 王錱改旗號 侍郎駁聖諭七十三章 曾國藩流淚 彭玉麟練兵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八十五章 河內出死屍 協臺見侍郎四十三章 都司欲逃跑 右眼被踢飛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國藩回省六十四章 侍郎奉密諭 知縣把頭低七十八章 侍郎有悽楚 百姓說官府一百一十三章 命水陸出戰 奏一折兩片第二十一章 兵勇相毆鬥 清德斥鮑超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三章 點將臺招兵 太平軍打劫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一百一十章 公文抵官棧 知縣犯躊躇第十三章 塔齊布抵任 江忠源論戰一百一十二章 會議無結果 肅順進良言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第十七章 虛銜遭革除 明相贈兵書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一百一十四章 湘勇忙出省 綠營忙過年七十三章 曾國藩流淚 彭玉麟練兵四十六章 協臺巡防務 遊戎話苦衷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九十九章 太平軍兵盛 衆英雄到衡五十六章 青麟變和尚 聖諭到武昌九十四章 提、協有轇轕 侍郎定死活七十章 副將犯官癮 獄目打協臺八十四章 老翁安新家 鐵鍋變成缸八十一章 永順協起釁 老差官挺身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第三十二章 楚勇未離省 赤壁突增兵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六十二章 兩團丁被退 李都司現身七十五章 彭劉話拖罟 孚泗挑大樑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五十六章 青麟變和尚 聖諭到武昌八十二章 參將署被砸 棗紅馬長鳴九十四章 提、協有轇轕 侍郎定死活第三十二章 楚勇未離省 赤壁突增兵第三十章 團練非兒戲 《七規》又《十制》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十三章 塔齊布抵任 江忠源論戰第九章 曾國藩辭缺 郭嵩燾造訪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第二十三章 咸豐帝驚慌 洪上帝繁忙八十一章 永順協起釁 老差官挺身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三十七章 道長贈謁語 夜半參協臺一百一十八章 季高薦能員 潤芝無着落第二十二章 軍門來問罪 撫臺亂扯皮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一百零五章 民船登記所 百姓好懵懂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六十五章 逃犯落法網 副將遭革職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第十七章 虛銜遭革除 明相贈兵書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九十章 哨長求活命 流星夜歸來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第三十一章 《十制》慮長遠 國葆回原籍
四十八章 死囚押法場 平地起波瀾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八十六章 神駒求援兵 撫臺難納涼一百一十三章 命水陸出戰 奏一折兩片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八十三章 菜圃不藏身 軍門發疑問四十八章 死囚押法場 平地起波瀾一百零六章 湘鄉有密函 恩師追門生一百一十七章 王錱改旗號 侍郎駁聖諭七十三章 曾國藩流淚 彭玉麟練兵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八十五章 河內出死屍 協臺見侍郎四十三章 都司欲逃跑 右眼被踢飛七十七章 左宗棠急函 曾國藩回省六十四章 侍郎奉密諭 知縣把頭低七十八章 侍郎有悽楚 百姓說官府一百一十三章 命水陸出戰 奏一折兩片第二十一章 兵勇相毆鬥 清德斥鮑超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三章 點將臺招兵 太平軍打劫九十七章 左季高回籍 王璞山進省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第十五章 黃團練駕鶴 劉長佑接團一百一十章 公文抵官棧 知縣犯躊躇第十三章 塔齊布抵任 江忠源論戰一百一十二章 會議無結果 肅順進良言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五十章 兵勇仇未了 湘勇又火併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七十六章 王錱發異議 江面試拖罟一百零九章 惡吏鬧官棧 王鐸進船局第十七章 虛銜遭革除 明相贈兵書一百零四章 購船到益陽 連夜刻官防一百一十四章 湘勇忙出省 綠營忙過年七十三章 曾國藩流淚 彭玉麟練兵四十六章 協臺巡防務 遊戎話苦衷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一百一十九章 衡清更章程 勝保忙善後第七章 相國參侍郎 曾府有喧譁九十九章 太平軍兵盛 衆英雄到衡五十六章 青麟變和尚 聖諭到武昌九十四章 提、協有轇轕 侍郎定死活七十章 副將犯官癮 獄目打協臺八十四章 老翁安新家 鐵鍋變成缸八十一章 永順協起釁 老差官挺身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一百一十五章 秀全擴後宮 秀清先調包第三十二章 楚勇未離省 赤壁突增兵五十四章 紅單難入洋 朝廷亂更張七十九章 惡夢縈腦際 碼頭會遊擊一百章 同知說真言 觀察遞手本九十二章 團練圍綠營 提督動虎威六十二章 兩團丁被退 李都司現身七十五章 彭劉話拖罟 孚泗挑大樑八十章 巡撫心懊惱 統領杖營官五十六章 青麟變和尚 聖諭到武昌八十二章 參將署被砸 棗紅馬長鳴九十四章 提、協有轇轕 侍郎定死活第三十二章 楚勇未離省 赤壁突增兵第三十章 團練非兒戲 《七規》又《十制》第三十三章 武昌城收復 發審局被砸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六十六章 鮑起豹發難 新寧勇潰散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十三章 塔齊布抵任 江忠源論戰第九章 曾國藩辭缺 郭嵩燾造訪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第二十三章 咸豐帝驚慌 洪上帝繁忙八十一章 永順協起釁 老差官挺身第十九章 曾彭談水師 仇家到眼前四十七章 督撫相掣肘 團臣請王命第三十五章 水上飄自裁 駱撫臺救駕三十七章 道長贈謁語 夜半參協臺一百一十八章 季高薦能員 潤芝無着落第二十二章 軍門來問罪 撫臺亂扯皮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一百零五章 民船登記所 百姓好懵懂三十八章 郭嵩燾回省 許老丈喊冤第三十四章 楊時潮升官 徐有壬怒發六十五章 逃犯落法網 副將遭革職一百零七章 呈文遭駁斥 明府話情由第十七章 虛銜遭革除 明相贈兵書第二十章 衡陽剛脫險 省城生是非九十章 哨長求活命 流星夜歸來五十九章 軍門離省城 艾巖領水師第三十一章 《十制》慮長遠 國葆回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