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太平軍圍魏救趙失敗,無奈之下援武昌,潰不成軍;綠營兵竟砸毀發審局,塔齊布與人論理,徒增怒氣。
(正文)駐在赤壁的太平軍奉太平天國翼王將命,欲從岳陽進入湖南,使湖南方面清軍不僅無力增援武昌,還想把圍困武昌的清軍吸引到湖南方面,藉此想使鎮守武昌的太平軍逃過此劫。太平天國的天兵天將們,一到赤壁就搜舟綁排,又把全城的男女老少都驅趕到江邊役使。一連忙亂了四天,便整飭軍馬,欲渡江攻取岳陽,正式實施翼王下達的戰略意圖。雖未動兵,聲勢卻造得老大。
但一封輾轉傳過來的密信,卻打亂了太平軍的戰略部署:清軍已調集重兵埋伏在岳陽周圍,欲圍殲太平軍!這好比挖深陷阱等虎豹,安頓香餌釣金鰲!只等爾們前來。
一封不長的文字,竟然在天將中間引起極度恐慌。太平軍作戰原本就沒有長遠計劃,全靠的是人多勢重,乍乍呼呼,再有就是大兵團作戰。一旦遇到特殊情況,自己先就否定自己。
十幾位天將聚到一起商量了一整天,越商量越無主意,心反倒比以前更加慌亂。
商量不出辦法,只好派一葉扁舟,去向翼王請示機宜。哪知船未離岸,武昌求援的快信倒先一步送到。
天將們馬上又聚攏到一起會議,至晚飯後才決定先去解武昌之圍,然後再向王爺千歲千千歲請示機宜。
可是已經晚了。因太平軍從湖北將兵力抽走太多,當各路清軍縮小包圍圈併發起猛攻時,武昌城內的太平軍除了死守,無一處援兵能指望上。護城河開始泛紅,裡面飄浮着蓄着長長頭髮的天國將士。
當赤壁的援軍走到半路時,武昌已被清軍打破。天國將士的屍體堵塞了河口,天空盤旋着吃人的鷹鵻。清軍動用了上萬名伕役來掩埋這些屍體。
赤壁援軍迅速改道揚州,卻又和向揚州增援的幾路清軍連打了十幾場遭遇戰,未及趕到揚州,將近兩萬太平軍已經只剩了不足三百人。
以後,這三百太平軍除了四處躲藏,已根本不敢與清軍正面交鋒,最後終於各奔東西。
張亮基、江忠源督率各路人馬收復武昌的當天,塔齊布回到岳陽,向曾國藩稟報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發審局衙門被人砸了!門窗全被打碎,無一倖免;所有房門全被撬開,桌椅和各種木櫃全被砸毀。巡撫衙門已着令按院衙門限期查明此案。
最後,塔齊布氣憤地說道:“撫臺大人向卑職談論此事時,卑職推斷,這肯定是受某位統兵大員指使,由綠營的壞種乾的。撫臺大人說,凡事不能捕風捉影。卑職從院上下來後,越想越氣,便去見鮑軍門。哪知提督府的人抵死不放卑職進去。還說,卑職是團練的人,已與綠營不相干。大人,您老應該回省城一趟,同巡撫衙門理論理論。砸毀衙門事關國體,如果撫臺不能秉公辦理,您老就奏明聖上,給巡撫衙門一個難看!”
曾國藩命人給塔齊布沏碗熱茶擺上,這才道:“智亭啊,聖人曰: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我們湘勇陸勇剛練成眉目,水師還沒有正式奏請。這時卻開始搞窩裡鬥,傳揚出去,你讓天下人怎樣看本大臣?兵勇相仇本是兵家大忌,我們能讓且讓,能忍則忍吧。武昌剛復,長毛大批涌進江、皖、浙一帶,前景如何,尚難預料啊!智亭啊,他今日能砸毀發審局,撫臺不認真查辦,我們不去管他;等明兒去砸巡撫衙門,我們看撫臺怎麼辦。”
塔齊布苦着臉道:“大人總在顧全大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又喝了一會兒茶,塔齊布便離開簽押房到大營看操去了。
塔齊布離去不到一個時辰,差官手拿一張普通拜客帖子大步走進簽押房施禮稟告說:“稟大人,恩賞七品頂戴署理岳陽知縣大堂胡大綱求見。”
差官話畢,恭恭敬敬地把拜客帖子放到曾國藩的面前,然後退後一步。
曾國藩一愣,慢慢拿過帖子看了看說:“是新官到任了。請胡明府進來吧。你順便到城外大營走一趟,告訴羅大人,新官到任了,請他回來交印,辦理一下交接。下去吧。”
差官下去不大工夫,紅光滿面的胡大綱頂戴官服地走進簽押房。
胡大綱見到曾國藩之後先行大禮,口稱:“下官胡大綱奉藩司衙門札委特來岳陽叩見曾大人。”
曾國藩揚了揚手,笑着說道:“胡明府,你起來吧。我已着人去大營請羅大人進城來與你辦交接。你先坐下喝碗茶,歇歇腳。你帶過來的人也都先到大堂暫且歇息。你與羅大人辦完交接後,我今兒就住到營裡去。”
胡大綱坐下說道:“大人容稟,下官已將隨行的師爺等人安頓到一家客棧住下。等大人與羅大人把住處安頓好以後,下官再讓他們搬過來也不爲遲。”
這時有差官給曾國藩和胡大綱的面前各擺上一碗新茶。
差官退出去後,胡大綱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起身遞給曾國藩道:“這是撫臺大人親自寫給大人的書信,着下官親自面呈大人。”
曾國藩把信接在手裡,笑着說一句:“胡明府,你請坐。”
胡大綱道一句:“謝大人擡舉。”便一屁股大咧咧坐回原位,很有主人當仁不讓的樣子。
曾國藩拆開駱秉章的信看起來。駱秉章在信裡告訴曾國藩,隨着武昌的收復,太平軍已從湖北全境撤出,岳陽已無把守之必要;原駐守岳陽的提標一營,明日就將趕過來重新駐防。駱秉章請曾國藩待提標到後就飭命湘勇回返省城。”
曾國藩把信裝進封套裡,隨手放進案頭的護書裡,便開始與這胡知縣拉閒話,不過是問了一下以前怎樣,在哪裡當差,何時來的湖南。等等。
胡大綱一一作答。
曾國藩猶豫着說道:“胡明府啊,有件事啊,本大臣需要替羅大人向你說明。湘勇剛來岳陽時,經過清查,查出無主耕地五千餘垧。羅大人見熟地荒蕪可惜,便與本大臣商量,以每畝一兩銀子一年的價格,把地都租種了出去,共得銀五萬兩。這筆銀子呢,本大臣已經行文巡撫衙門,充當了湘勇部分餉銀。縣上到歲尾收取漕糧地丁的時候,你一定要向少府交代清楚,這五千垧地是要免掉的。一會兒羅大人到後,會把帳目和一應票據向你交割清楚。你聽清了嗎?”
胡大綱苦着臉說道:“大人說的這件事,方伯沒有跟下官說起過呀?”
曾國藩說道:“胡明府啊,你不必顧慮。這件事啊,我回到省城後,會向徐方伯講清楚的。何況,我已提前行文巡撫衙門,巡撫衙門答應過。”
胡大綱不再言語,只管低下頭去悶悶地喝茶,臉上很是不快。
羅澤南到後,一邊打發人收拾東西,一邊與胡大綱辦理交割;曾國藩則在親兵營的前呼後應下,出城趕往大營。
到了大營,曾國藩命人把部分糧草和從赤壁得到的大炮先裝船運到省城,着王錱的一營人馬連同一些差官隨船同行。
臨行前,曾國藩交代王錱,到省城後,只把糧草運進省城,大炮則不要卸船,直接押運到衡陽交劉長佑保管。
大大小小的船隻很快消逝到夜幕裡。
五日後,原駐防岳陽的提標一營趕了過來。
當天午後,曾國藩飭命湘勇全部人馬登舟回省。
曾國藩回到省城的當日,即打發自己的兩名心腹,秘密訪察砸毀發審局的暗中指使之人。曾國藩斷定,綠營兵丁若無人慫恿,不會有此膽量。
曾國藩到發審局時,被砸毀的發審局已由巡撫衙門飭命首縣整修如初。
曾國藩坐簽押房稍稍歇息了一下,便讓刑名老夫子帶着兩名差官打開地下室,把發審局的幾百本卷宗搬進卷宗房清理。整整清理了兩天,發現一頁不缺。
當刑名老夫子把清理情況稟報給曾國藩後,曾國藩不由撫須笑道:“多虧放進了地下庫房!否則,後果如何還真不敢想呢。你現在就把這些卷宗着人全部送到按院衙門去,由他們統一保管。門窗被砸毀無甚緊要,這些卷宗要是出個差錯,可不得了啊!我們不能總提着心過日子啊!”
老夫子恭恭敬敬說道:“大人所言甚是,我馬上就着人去辦。”
老夫子下去後,曾國藩把蕭孚泗傳進來吩咐道:“孚泗啊,我着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蕭孚泗答:“我打發了兩個人暗中看着他呢,他跑不了。”
曾國藩沉思了一下道:“你先把他請到公堂,同時把案上的人也都請過去候着。我忙完手頭的事情再過去。”
蕭孚泗答應一聲走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