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究竟能不能夠躍出龍門,很快就要見分曉了。
景懷英似乎從兩人的言語中嗅出不一樣的味道,他擡起頭,一臉茫然的看着獄皇。感覺獄皇大人表情有些古怪,想要張口詢問一下,可嘴脣微微動了動,最終沒有問出話來。
余天燦心中感慨不已,如果說是普通人,寧願留在醫院中,身體插滿管子,耗盡畢生的金錢,也願意延續生命。醫院已經成了囚禁他們的地方。
西境這一方天地十分廣闊,足以趕得上一處普通的城市,然而獄皇卻寧願冒着死亡的危險,也不願身體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所以,他才能成爲獄皇,普通人仍舊是普通人。這是他們之間的巨大差別所在。
獄皇只是休息了片刻,帶着二人繼續前行。
高大的山脈險峻異常,不久前剛下過雨,山體的背陰面凸石奇滑,難以落腳,可獄皇走過去,卻如履海邊的沙灘地。
山頂和山下的氣溫相差足有二十多度,余天燦上山後,感覺到徹骨的涼意,下意識朝獄皇靠近了一些。
“又到這了。”景懷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青色的山頂上,有着規整的圖案,正是當時那名紋士被雷擊劈死的地方。
幾片白雲凝聚而來,天色陰暗了幾分。
向山下極目遠處看去,是大片的草地,黃綠相間。除此之外,還有褐紅色的土地,十分廣闊,不少城市中終年不見的耗牛和羚羊自由生活在其中。
再遠處,又能看到一片山脈,山頂隱匿在雲層中,山體上可見到皚皚白雪。
獄皇擡頭,看着天邊的雲層,稀薄的白雲似乎慢慢變的厚重,他的臉色上,也慢慢浮現出一絲苦澀。
“獄皇,您真的要?”
余天燦在最後的關頭,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獄皇淡淡的看了余天燦一眼,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袍服下隱藏的右手。
余天燦看後,心中一驚,手臂露出在外的部分竟然已經開始枯萎,不管是手指、手掌、以及手臂和手腕,上面竟然出現一條條皺紋,像是八九十歲老人的手臂,顏色暗黃,毫無光澤。
“大人,您這!”景懷英驚訝的失聲叫道。
獄皇只是淡淡的一笑,身體四周慢慢凝聚出一團團霧氣樣的東西,氣體發寒。
余天燦看到,一絲絲的氣體有的被獄皇吸入口鼻中,還有的的順着手臂上的毛孔,慢慢滲透在身體中。
隨後,那條枯萎的手臂竟然奇蹟一般的長起來,就像枯木逢春,煥發着勃勃生機,肌體血肉開始重新變得豐盈起來。
景懷英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問道:“大人,您說的擱淺就是這個意思?”
獄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目光望着天上的雲層,淡淡的說:“如果一個人,想翱翔在天空中的話,首先要擁有一雙翅膀。自此青龍入海,魚躍龍門!任何事都要有一個過程。”說着,他不理會二人滿是疑惑的神態,當先飄然走下山。
獄皇走的輕鬆,二人要拼盡力氣才能追上。
余天燦不時觀察獄皇,發現他身體四周總是纏繞着白色的霧氣,料想應該是他利用自身實力去營
造出特殊空間,空間中的物質甚至磁場都和天坑豎井中相差不多,纔會保證他身體性命安全吧。可是,他這樣做等於在時時刻刻消耗着自身的體力。
就算是一座山,也有挖空的一天。
以余天燦的感覺,改變四周空間規則本身就是一件吃力費勁的事情,況且獄皇要改變的並不是圍繞在他身邊的一米,如果空氣中物質稀薄的話,他要從身周十米,甚至二十米內收取。
獄皇再厲害,也還是一個人,一個不同於普通人的超人。他的氣力能夠支撐多久。
是幾個時辰,還是幾天?
就算他能支持一個月,終究有氣力消耗盡的時候。
除非,他的能力已經能自身成爲一個循環體系,補充的遠遠大於消耗的。
余天燦正思索着,他看到獄皇身體四周的白色霧氣慢慢稀薄。
不會吧,難道獄皇的體力消耗的這麼快?
余天燦趕緊急行兩步,跟上去看了看,只見獄皇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熒光閃動,像是貼上了一層保護膜。
原來,他是改變了辦法,降低體力的消耗。
西境秋天十分短暫,相反,冬天卻十分漫長。只不過白天被太陽直射,多數地方空氣依舊十分溫暖。
路上,余天燦見識到了五彩斑斕的美景,銀光波瀾的河邊,白楊樹成疊排列。
片片森林中,可以見到野生的核桃,梨、石榴,等美味水果。
余天燦隨走隨吃,只不過獄皇步伐太快,吃不太多,心裡滿是遺憾。
獄皇順着一條清澈的長河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前面便已經看到居民區。
余天燦心中又是一陣感慨,眼前這處居民區,雖然不是他們來時經過的那一處,可路程相差並不太多。
去天坑豎井的時候,他們經歷困難險阻,耗費了好幾天的時間,才總算到達目的地。可在獄皇的帶領下,沒有一天的功夫,就已經走完了他們幾天的路程。
恐怕,若是坐火車,速度也很難有這麼變態吧。
時近傍晚,天地間格外靜寂,渾爲一體,正從黑紫一般的顏色漸變到藍色,再漸變到青色,隱藏在山體後面的顏色已經像是霞光般的粉色。
景懷英請示了獄皇同意後,趕往居民區。
這裡的居民住着的,都是普通白色的石房,外面刷了一層白色的牆皮。
景懷英找到的這家居民,算是當地的大戶,住着二層樓房,家裡還養着獒犬,黑色的毛髮十分光滑。
獒犬被關在鐵籠子裡,鐵條比拇指還粗。見到景懷英的時候,目光中帶着兇殘,吠叫個不停,聲音震人耳膜。
獄皇緩步從門外走進來,只是淡淡的看了獒犬一眼,那獒犬哀叫一聲,像是見了貓的老鼠,躲到籠子角落裡,再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余天燦看到,獒犬竟然渾身都在發抖。
這戶人家的家主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皮膚黝黑,而且十分粗糙,不過那神色中帶着本地人特有的狂野與豪放。
余天燦感覺,這裡的人自幼騎馬、牧羊、打獵,骨子裡都帶着一股狼性。
“奇怪,我這條獒犬,可是
附近有名的兇犬,牧羊的時候帶上他,五六匹狼都不敢靠近,怎麼今天見到你們,反而沒脾氣了?”
獄皇實力高的離譜,銳利目光的甚至猶若恆星,就算拿目光來殺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獒犬見到如刀的目光後,自然害怕。
景懷英和這男子客套了兩句,向他借了電話。
通過電話,他將計劃傳給手下。預計過不了兩個小時,就會有直升機趕到。
家主十分熱情、豪放,非要留下三人在家中吃飯。
景懷英想,等候地獄中的人來到這裡,還需要約兩個小時的時間。現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在請示遇獄皇后,留了下來。
這家主人見客人留下了,十分的高興。忙忙的讓老婆在院子里弄好桌椅,並送上自家釀製的青稞酒,耗牛肉,請來了村落裡的長者和朋友陪同。
長着是年過六旬的老人,他看着三人下巴上邋遢的鬍子,以及衣服上磨壞破損的地方並不奇怪,只不過他們的行爲卻讓人費解,明明是看上去最年輕的獄皇,卻倍受其餘兩人尊敬。
老人身子骨還硬朗,酒量也不錯,連着喝了幾碗酒,話也多了,還提着一罈子酒讓獄皇嚐嚐。
余天燦看得出來,老人是見獄皇坐在那,不喝酒也不吃菜,心裡有些不高興,以爲獄皇嫌棄他們,覺得他們招待的不夠熱情。
獄皇拿過酒罈,一張口,全部飲盡,又拿過一罈酒,全部喝乾淨,而後閉眼坐在一旁。
老頭連帶桌前的幾個人都驚呆了。
家主豎起大拇指,道:“小兄弟,好酒量,還能再喝麼?”
獄皇對世俗交往有些不耐煩,他當然知道對方是一片好意,朝景懷英看了一眼,道:“讓他喝吧,你們聊你們的,不要打擾我。”
家主臉色直接不高興了,這傢伙口氣聽起來怎麼高高在上的。
余天燦生怕這羣人惹惱了獄皇,到時候反而自討苦吃,趕緊打圓場:“你們這的酒,比在城市中買的青稞酒要好喝多了,滋味簡直太妙了。”
家主一聽,驕傲的拍着胸脯,講起釀酒的工藝。
余天燦一邊聽,一邊手抓着烤好的牛肉往嘴裡塞,吃的那叫一個過癮,像是要把來西境這段時間虧待了的肚子好好補一下。
吃完飯,家主提議讓景懷英等人去看他們村子裡的摔跤表演,景懷英婉言拒絕,這三人都心懷絕技,這麼會對普通的摔跤感興趣呢。
那長者又皺起了眉頭。
家主的和幾位朋友都喝了酒,正在興頭上,此時被景懷英拒絕,心裡十分不爽。
“你們這三個人,古里古怪的,一點都不爽快,我不喜歡你們這樣的客人。”家主直接下了逐客令,道:“你們走吧。”
“我家大人要留在這兒休息。”景懷英說:“給你們造成的打擾,我會用錢補償你們的。”
那家主哼了一聲,道:“不喜歡的客人就是不喜歡,怎麼補償都沒有用。你們這些城市人,身嬌肉貴,還怕摔跤傷了你們麼?我不喜歡錢,喜歡朋友,跟我去,你們就是我的朋友。不跟我去,就請你們馬上離開。”他性子十分耿直,說話時自然是什麼都不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