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老妖覺得自己要瘋了,看着秦流西就跟看着個拐帶孩子的拍花子似的,又懵又警惕戒備。
“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走了?”
秦流西說道:“你爲何不走?”
“我爲什麼要走?”它瘋了不成,要跟着這個煞神走,好好的霸主日子不過,去找虐?
“你從山體裡修出靈智後,在這個黑沙漠多久了?山體都崩了千百年,哦,少說也千年了吧?”秦流西高深莫測地道:“這千年來,你就蝸居在這個黑沙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有意思嗎?”
黑沙老妖一愣,道:“修行無歲月,這不是很正常嗎?”
“這天大地大,心有大道,在哪修行不是修行?可來來去去就看這一方天空,對修行也無益啊,這些花草如何,你都看遍了吧,這綠洲水位升降多少次,你也數不清了吧?”
黑沙老妖沉默,事實也確實如她所說,但這有什麼不對的?它都是這樣過來的。
秦流西眸中閃着精光,道:“修行麼,在哪都可以,見過這天地的每一處,道心也才更廣不是?可你就自己一個在這閉門造車,不嫌孤寂?這閉關也有出關時呢,你閉關千年,該出去了。”
黑沙老妖反駁:“黑沙漠纔不止我一個在,還有好些靈物。”
“那這裡沒有另外的熊吧?”
黑沙老妖:“……”
這個,倒是沒有。
“黑沙漠外面卻是有,毛光水亮的母熊,有白的黑的,每一隻都盤靚條順。”秦流西一臉猥瑣,道:“要是看對了熊,來個雙修,不比你孤零零地在這冷冰冰的洞府強?”
黑沙老妖聽得口水吸溜,難得有一絲嚮往和羞赧,問:“真有你說的這麼好?”
“我騙你作甚?”
在洞府外的三鬼嘆氣:厲害了,爲忽悠老妖出去,竟連扯皮條都幹起了。
“你可想清楚了,這出去見世面的機會可不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出去一趟可不容易,可回來卻不是不能的。你要是在外面覺得不痛快了,就再回來這黑沙漠閉關唄,你走了,它難道還會消失不成?你不是說它只進不出麼,那就一直在的。”
黑沙老妖有些心動,她說得在理啊。
秦流西看他露出嚮往,繼續忽悠:“還有,千年時光過去,你也該看看這世間的變化如何吧,坐井觀天哪有意思,這不是跟囚牢似的。”
黑沙老妖險些就要說,他去,可看到秦流西那狡黠的眼睛,話到喉嚨,又按捺住了。
“你要我出去要做什麼,或是替你做什麼?”黑沙老妖警惕地問。
秦流西一手點着臉頰,一時沉默下來,半晌才道:“對啊,我要你出去做什麼,我又沒什麼想要的。算了,你愛去不去,我走了。”
黑沙老妖:“?”
不是,你剛纔還不停蠱惑我呢,怎麼忽然就變了?
黑沙老妖看秦流西往外走,急得不行,這人,知不知道什麼叫給臺階下?
“要我跟你走也行,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黑沙老妖看秦流西都要走出洞口了,不禁叫了出來。
秦流西轉身:“什麼條件?”
“你給我一口血。”
“?”
黑沙老妖雙眼晶亮,道:“道果你偷走了,你肯定是不會給我的,你剛纔用業火烤我,我修爲都掉了些,如今你又拿走道果,我這是血虧。你給我一口你的血,我就跟你走。”
秦流西冷笑:“老子帶你出去見世面,你想飲老子的血?你別當熊了,白眼狼比較適合你!”
“哎,只是一點血。”它要的又不多。
秦流西孤疑:“你爲何要我的血?”
黑沙老妖回道:“你身負功德,還是世外之人,給我一點血,我肯定能增進修爲,更近大道。”
“誰告訴你世外之人的血能增進修爲?”她咋不知。
黑沙老妖傲嬌道:“我是山精啊,真正修煉了多少年才成精,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肯定聽過這說辭啊,你的味道還這麼甜香,哪個精怪不饞?就像那些身負大功德和道行的高僧,血肉還能使精怪長生不老,法力大增呢,這道理不是一個樣的?”他說着又惡意滿滿地道:“你可別讓那些啥大妖大拿知道這點,不然,你骨都不帶剩的。”
這會兒,它又不蠢了,還有點小精明。
“誰找死,來試試。”秦流西意念一動,指尖燃起一簇赤紅色的小火焰。
黑沙老妖的心一抖,後退幾步:“你別過來啊!”
秦流西哼了一聲:“一口血不可能,我姑娘家家的,體弱,精血最是寶貴了。”
“你體弱?這真是我千年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黑沙老妖不客氣地笑了:“呃,你說啥,你是姑娘?”
看起來不像。
秦流西怒目而瞪,挺了挺胸,平胸也是胸。
黑沙老妖捂眼,道:“真是姑娘?”
秦流西懶得和它廢話,轉身就要走。
“那就一滴,一滴也是好的。”黑沙老妖說道:“我其實也就是試試這說辭到底是真是假,你要是喜歡這些東西,拿走也行。”
秦流西騰地轉身,滿臉笑容:“這怎麼好意思?”在黑沙老妖張嘴時,已經往洞府內走去:“盛情難卻,我就不客氣了,你這東道主很是不錯。”
黑沙老妖看着她把自己攢下來的好東西一點一點地收在揹包裡,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它是不是又犯蠢了?
當秦流西帶着鼓囊囊的包袱走出洞府,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黑沙老妖,三鬼猛地後退,眼神敬佩地看着秦流西。
這當真是個高人吶。
先是武力壓制,然後是嘴炮忽悠,再就是以退爲進,最後順水推舟,歡天喜地連妖帶寶物一起薅走。
這一手,完美。
秦流西得了該拿的東西,心滿意足地施術撕裂空間,走進陰路前,她低頭看着有靈氣上涌的地面,若有所思,轉身帶着三鬼和黑沙老妖入了陰路離開。
在他們走後,沙面似有什麼在涌動,很快又歸於沉寂,彷彿千百年來從未有過動靜。
然,一陣風吹過,細沙在微微旋轉,形成一個道符,又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