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九捂着受傷的胸口走到皇甫旭身後，猙獰醜陋的臉上露出一絲失落的表情，語氣也很是低沉，“主人，對不起，我辜負你的期望了。”
他很清楚皇甫旭要中年護衛自斷一臂，目的就是爲了幫他報仇泄憤，但爲此也得罪了公羊家族，這種恩情他不知該怎麼報答。
皇甫旭雙手負於身後走到仙竹軒門前，看着不遠處的翠綠鮮竹與蜿蜒流淌的清澈小溪，嘆息道，“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那個人是罡氣高手，功法也非尋常，就連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不需要自責。”
黃九木訥的點了點大腦袋，隨即想起了什麼，眼中有擔憂，“不過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公羊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要不要找公羊丘緩和一下關係？他人還不錯，說不定能幫到我們。”
當初他和皇甫旭一起住在公羊丘的莊園中，平日與公羊丘多番接觸，對他的感官很是不錯，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第一個想要找的幫手就是公羊丘，畢竟當初皇甫旭和他的關係相當好。
皇甫旭知道這次只怕很難善了，雖然是公羊寶來挑釁，但世家最重顏面，且根本不是講道理的人，而他掃了公羊家的顏面，只靠皇甫二字恐怕保不住他。
“公羊丘？試試看吧，不過不要完全寄希望於外人身上。咱們自己也要做好周全準備。這樣吧，你持我的手令向渝州九郡的天星幫幫衆發佈召集令，除榆陽總舵的人，其他郡縣幫衆只要武功在後天五層往上的，全部要在十日之內趕到總舵，違者當以叛幫之罪論處，其禍牽連家人。
而榆陽總舵，無論有多少人，一律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總舵集合，一旦公羊家族真要對付我，就讓他們散到榆陽郡城各個角落大開殺戒，有一個算一個，務必造成極大的聲勢，違者格殺勿論，包括各位長老。
還有，你讓方寧把青龍會的人也散出去，再準備一艘大船，萬一情形不對，咱們就順着灕江前往涼州。”
皇甫旭還有許多想法，比如找張如鬆顧清風引薦崇越觀的高手，比如找三聖幫的年慶瀾幫他向公羊家族求情，比如找橫海將軍或是渝州刺史尋求幫助，哪怕暫時仰人鼻息投靠他們也在所不惜，但最後，他只選擇公羊丘一條和解路線，剩下的，則採取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搏命之法。
當然，這個搏命自然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天星幫十幾萬幫衆的性命，還有榆陽乃至渝州幾十萬上百萬平民百姓的性命。
黃九聽到皇甫旭的一連串佈置，縱然再麻木，也有些吃驚，略帶猶豫道，“主人，這樣會不會鬧得太大了。而且真打起來，死傷之大隻怕難以預料啊。”
他平日也學過不少東西，知道以公羊家族的勢力，殲滅天星幫不會花費太大功夫，但就是這些功夫，足夠天星幫造成難以預料的破壞。
仔細算一算，一個會武功的幫衆殺死一羣手無寸鐵的平民需要的時間，遠遠少於公羊家滅掉他們所要花費的時間，而一個人都是這樣，十萬人又會怎麼樣呢？屍橫遍野，流血漂櫓，榆陽的經濟，民生，人口都將造成極大的損失，還有遠方虎視眈眈的東瀛扶桑，只怕這渝州會徹底廢掉。
而天星幫幫衆是否會聽從皇甫旭的命令，這一點黃九完全不會懷疑，幫派中人講究的是信義，服從，他們在不確定天星幫一定會完蛋的情況下，一般是不會違抗命令的，而就算有人違抗命令，也不會太多，剩下的人足以作出符合皇甫旭心中想要的聲勢和效果。
皇甫旭聽到黃九的話卻沒有什麼表情和反應，只是淡淡說道，“那又怎麼樣？這一切完全取決於公羊家族的態度，他想玩，我陪他玩。死的人越多我越開心越高興，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雖不是大雍名將，但爲了保住我的性命，死上千萬人也是值得的。”
黃九聞言，第一次覺得皇甫旭的心有些冰冷的不似常人，但也不敢質疑反駁，無論皇甫旭做什麼，怎麼做，他都會無怨無悔的跟隨他，幫助他，反映在身體上，便是他長長舒了口氣，看着皇甫旭的目光滿是堅定。
皇甫旭感受到黃九的目光，轉身衝他笑了笑，“你放心，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公羊家族對我必殺的前提下。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忍心這大好河山遭受如此重創啊。”
黃九點頭，剛要離去，就又聽到皇甫旭的話，“還有，把陸川給我叫過來，我有事交代他。”
等黃九離去，皇甫旭長長嘆息一聲，眼中有不捨，畢竟這大好勢力是他費勁心機用盡手段纔打下的，真要是就此放棄，他也很不甘心啊。
而且他很清楚，一旦事情真的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他就算逃出渝州，今後在大雍只怕都得隱姓埋名的生活了。
作爲一州之地遭受重創的罪魁禍首，公羊家族要倒黴，他也好不到哪裡去，除了大雍朝廷通緝他，日後渝州一地都會是他的死敵，包括今時今日他的部下，天星幫的幫衆。
而且也不要指望皇甫家族搭救他，那完全是不切實際的奢望，他敢肯定，如果家族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會將自己革除族譜，向外界宣佈皇甫旭和皇甫家族再無一絲一毫的關係，從而平息朝廷的怒火。
當然，他也相信在那之後，皇甫家族一定會明裡暗裡的打擊公羊家族，將這個搞出麻煩的家族折騰的半死不活也不是不可能，但這對那時的他已經毫無意義。
想到那裡，皇甫旭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將目光放在自己手上的青龍戒指，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只能隱姓埋名苦修武功，希望有朝一日通過系統的幫助成就天人乃至破碎境界的武者，而那時，天地之大任他縱橫，別說渝州一地，大雍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他。
皇甫旭在嘆息，樓梯拐角處的阿珠心裡也惴惴不安，剛剛皇甫旭和黃九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如果真有山窮水盡的一天，她願意跟着皇甫旭浪跡天涯，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只有襄平的謝家了吧。
“老天保佑，希望公子一切順利。”阿珠小聲唸叨的聲音並沒瞞過皇甫旭的耳朵。
“真到了要亡命的那一天，阿珠，希望你不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