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前,受過一掌之後的劍流影傲慢的神色明顯收斂許多,老實交代了方纔的情況。
凡聆月心情很是糟糕,劍城的三位弟子中,排開老三的劍流影最善隱匿,本是最好的人選,沒想到卻成爲她最大的敗筆。
寧辰是一個聰明的人,這次失敗,下次再想營救明月,恐怕會難上加難。
兩人都已受傷,可見之前的戰鬥有多麼的激烈。
“退下吧,等下會有人送藥”凡聆月揮手,輕嘆道。
劍流影和四銘劍抱拳一禮,旋即離開。
凡聆月站在帳前,靜靜望向東方的劍城,劍流影都已到來,她應該也快要到了。
三天的期限,很快便至,明日就是最後的期限,寧辰讓使者送了封信,信中表達了對前晚發生之事強烈的憤怒,最後毫未掩飾自己對她的不信任,表明只能接受在北垂城前相見。
凡聆月回信致歉,話語誠懇,解釋是自己治軍不嚴,下屬自主行事,爲了表達自己的歉意,見面地點可以任他選擇。
兩人心中都知道怎麼回事,卻沒有撕破臉皮,依然虛與委蛇,暫時保持談判的可能。
寧辰看完信後,冷漠地笑一聲,將信捏成了碎片。
他與凡聆月都是該下地獄的人,掩飾的再好,都遮不住那骨子裡的虛僞和冰冷。
夜風襲人,淡有涼意,互相觀望的眼睛,不帶一絲情感,有的只是無情的殺機。
第一局,凡聆月錯在用人,寧辰僥倖逃過一劫,是運氣,也是內心的警示。
這個世上,最瞭解對方的是朋友,也是敵人,而兩人曾經做過朋友,今日成爲敵人,對於對方的瞭解,早已透徹無比。
不過,瞭解歸瞭解,最終的勝負,依舊無人可以預料。
謀事在人,成事卻往往在天,再聰明的智者也不可能事事算無遺策,總會有計劃外的變數。
最開始,寧辰的突然出現,佔據時機上的優勢,打亂了凡聆月的諸多佈局,如今戰場相對,各自知底,這種優勢已然消失,比拼終歸還是會回到智慧與心機的較量。
城中通明的燈火一如往日美好,禁軍加強了戒備,目光所及,都能看到禁軍的身影。
寧辰在思考,仔細回憶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想到,面對凡聆月,一絲破綻都可能讓他萬劫不復,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小明月心情也越發沉落,她知道明日就是面見之時,可是,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喜悅。
壞人的日漸沉默,讓她感覺到一絲不安,總覺得明日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小女孩的感知很敏感,即便寧辰已經很努力的去掩飾心中的憂慮,可還是瞞不過明月的眼睛。
其實,小明月纔是最爲難的人,夾在兩人中間,不知道該希望誰贏。
寧辰想了一夜,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紕漏的地方,這才稍微放下心。
天亮了,晨曦灑遍大地,照出美麗的金色世界,城主府的府門打開,禁軍恭迎中,寧辰帶着小明月走了出來,一路朝城樓方向走去。
這一場會面,各自佈局,各啓算計,至於結果,只能聽天由命。
禁軍已經整裝齊發,城中的將士也都提起精神,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城牆前方的地下都埋滿了火藥,知道的也只有寧辰與血衣侯兩人。
寧辰心中很清楚,見面的時候,凡聆月必定會十分小心,他的機會不多,由血衣侯來引爆是最合適的人選。
大手牽着小手出了城,在城下等候,城上,血衣侯凝神而立,隨時準備聽從前者的暗示,射下這至關重要的引火之箭。
遠方,北蒙重騎鏗鏗地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來,前方情無憂帶隊,一身重甲,殺氣騰騰。
等到兩方相隔千丈時,北蒙重騎全部下馬,對着城前的小明月鏗然跪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鐵甲錚錚,卻阻擋不了重騎下跪的決心,凡聆月治軍嚴明,見聖面聖,誰都不例外。
“平身”
在場極爲安靜,明月神色淡然,平靜開口,面雖年少,一朝帝王的威嚴已然盡顯。
“謝陛下”
重騎起身,鏗然而立。
看着前方黑壓壓的方陣,寧辰心中感慨,如今軍隊,怎能攻破。
“踏,踏……”
就在這時,遠方,不急不緩的兩道腳步聲走來,重騎緩緩分開,恭迎今日最尊貴的兩人。
藍衣飄飄,白衣如雪,同樣美麗的容顏,同樣冰冷的神色,卻帶給寧辰最沉重的意外。
迎面而來的倩影,不帶一絲感情,昔日的一幕幕,盡數已成煙雲。
最意外的見面,來的如此突然,好似一把尖刀再次插入了心口。
“呃”
寧辰心痛,依如初見,天涯不識君。
小明月感覺到壞人的不對勁,輕輕搖了搖其手臂。
寧辰回過神,擡起的手有了猶豫,始終沒能揮下。
城樓之上,血衣侯也察覺到了前者的不對,不再等待暗示,直接一箭,射向了火藥埋放之地。
天地轟然驚爆,連環的大爆炸響徹北垂城外,恐怖的威勢驚天動地,將前方數百丈盡化火浪之海。
然而,這個世間最瞭解火藥性能是寧辰,何時引爆最合適,也並非隨意爲之。
可惜,寧辰猶豫了,血衣侯引爆火藥時,終究爲時已晚。
暮成雪是先天,凡聆月是九品絕顛,在第一聲爆炸響起後,便立刻加快速度,迅速消失不見,後面接連的爆炸,已然追不上兩人的身影。
戰場相見,豈容片刻猶豫。
漫天火光中,一道冷冽的劍光出現,刺向寧辰,劍城的承影劍,是這個世間最快的劍,而身居行之卷的暮成雪,是這個世間最快的人。
這一劍,寧辰躲不開。
萬分危急之刻,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身子絲毫沒猶豫地擋在了劍鋒前。
下意識的,沒有任何想法,明月就是感覺到壞人要有危險,所以擋在了前面。
小明月不會武,反應自然沒有武者快,但這一步,在爆炸響起時,就已邁出,劍光來臨時,正好擋住。
小女孩的直覺靈敏的可怕,生來爲帝王,即便平日在寧辰面前表現的再柔弱,她還是帝王,對於事情的判斷早已遠遠超過了自身的年齡。
暮成雪的劍,目標是寧辰的丹田氣海,只是,被小明月擋住了。
快至巔峰的一劍,猛地收回,白衣折返,靜立十丈外。
這個時候,凡聆月也已經到來,看着寧辰身前的小明月,神色難看。
“明月,你!”
凡聆月沒有想到,最關鍵的時刻,明月竟然會擋在寧辰面前。
“聆月姐姐”
小明月的臉上有思念,委屈,還有一絲執拗。
凡聆月怒其不爭,沒有理會,看着暮成雪,道,“殺掉他,救回明月,從前的人情,一筆勾銷”
“殺人,或救人”暮成雪淡淡道。
“救人!”凡聆月也不討價還價,當機立斷道。
聞言,暮成雪身動,劍如驚鴻,再次出手。
“嘭”
與此同時,大地震動,沙塵驚起,一道血色身影從城上躍下,擋住了暮成雪的去路。
兩位禁軍首領隨後而至,欲要幫手,卻被寧辰攔下。
“你們照顧好明月”
寧辰將小明月交給兩人,旋即,自己走上前,看着眼前的凡聆月,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
暮成雪的到來,出乎他的意料,原來昔日,她所說的人情,便是欠凡聆月的,那時夏皇未死,人情也就留到了今天。
他失敗了,他心中的傷疤終究被凡聆月抓住,並狠狠撕開,鮮血淋漓。
清風中的白衣,快的讓人看不到身影,血衣不懼,周身血光流轉,如若戰神。
雙強會,一者快,一者強,暮成雪是年輕一代最先踏入先天的絕對天驕,而血衣侯是可以短暫和武君一戰的絕代強者,戰鬥初開,瞬至白熱。
血衣侯已經無限接近先天,甚至連最後半腳也幾乎踏了進去,加上強橫無比的戰鬥天賦,在大夏的十位武侯中,實力一直穩居前三。
血衣兩字,是朝廷對血衣侯的封號,更是一種認可。
暮成雪雖是先天,但踏入不久,面對實力強橫的大夏血衣侯,一時也不能取勝。
寧辰和凡聆月也對上了,從相知,到相殺,今日,一戰定結果。
凝霜的劍,劃過一抹墨色的光華,轉眼已至跟前,毫無留情意。
“當”
纖手撼劍鋒,凡聆月周身奇異的氣流轉動,劍掌相接,墨劍霜華瞬間消散。
寧辰只感體內真氣一卸,於劍鋒間快速流失。
“嘭”凡聆月掌風印來,一掌震退前者。
“呃,噗”
寧辰退出數步,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嘔出,染紅身前大地。
“好詭異的功法”
寧辰雙眼微縮,這女人的功法竟能虛耗他之真氣。
凡聆月未理會前者的震驚,纖手再至,瑩白如玉,此刻卻成爲最可怕的武器,殺機凜然,追魂索命。
寧辰身一側,凝指相接,下一刻,指上真氣一卸,頓然消失。
“果然如此”
寧辰迅速抽身,退後三丈外,眸中精光不斷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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