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堂聽到開棺的聲音,還是禁不住轉頭看向了棺材,看到空棺,他難以置信地後退幾步,“怎麼會,我昨天明明看着他們下葬的!”
葉嫵斜跨一步,擋在蔡堂面前,拿出之前葉洪彥之前給她的令牌,道:“本姑娘乃知府謀士,這個掘墓盜屍的現場對案件至關重要。現在我要你們回去村子裡等待,不要呆在這裡,更不要隨意走動。”
村民們面面相覷,誰也沒見過知府的令牌,蔡於氏好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撲倒在葉嫵裙邊,抓着葉嫵的裙角,“大人,你要爲我兒子兒媳做主啊!”
葉嫵拉起蔡於氏,道:“你冷靜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尋找兇手,你先帶着村民下山。”
蔡於氏啄米一般點頭,回頭拉住蔡堂,道:“回去,都回去。”
待衆人離去,葉嫵轉身看向護衛們,道:“你們散開看守着,方圓半里,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這裡。”
護衛們領命離去,各自尋找自己的位置守衛。
葉嫵蹲跪下來,細細地觀察已經打開的棺材,棺材邊緣略有些不平整,誰也沒有想到年輕的少男少女會忽然離世,匆忙之下打造的棺材也就不甚完美。而在剛纔被起來的一邊,木刺橫生,葉嫵輕輕觸了一下,有一絲尖銳。葉嫵繞着棺材轉了兩圈,棺材還是那個棺材,絲毫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夏侯玄擡腿邁進了棺材,在棺材內壁細細摸過,沒有暗格也沒有空洞,似乎它就只是一樽沒有任何異樣的鄉村木棺。
一個時辰過去了,葉嫵有些頹然地靠着棺材席地而坐,拍着酸脹的小腿,嘟囔道:“裡裡外外看了不下十遍,棺材上的倒刺都快被我們看平了,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
夏侯玄伸開長腿從棺材裡邁了出來,學着葉嫵的樣子也坐了下來,道:“休息一下繼續找找,肯定有忽略的地方。”
葉嫵擡頭看着白天剛被種在墓旁的黃楊樹,大概是移栽得太過於倉促,有些發黃的葉子旁枝幹上的刺顯得格外尖銳。
“啊!”一陣風吹起,黃楊樹上一條與葉子相似的黃綠色小蛇一躍而起,向着葉嫵的方向而來。
夏侯玄一把攬過葉嫵,伸手抓向了小蛇。小蛇入手沒有蛇特有的滑膩冰涼,雖是帶了秋夜的溫度,卻讓夏侯玄的心一下子熱了起來。
夏侯玄狠狠地抱了一把尚在他懷中的葉嫵,聲音帶着一絲笑意道:“葉嫵,我們找到線索了。”
葉嫵忙轉頭看向了嚇到她的“小蛇”,一絲黃綠色的布條靜靜地躺在夏侯玄手中,剛纔藉着月光她讓誤以爲風颳起的布條是蛇。
葉嫵從夏侯玄手中接過布條,細細打量着。
夏侯玄繞着黃楊樹又轉了一圈,沿着棺材呈擴散狀觀察着,不一會兒,他擡頭道:“這一側有拖拉的痕跡,還有半個的鞋印,不過被擦拭過,辨別不出很明顯的特徵。”
葉嫵比了比布條被撕扯的方位,道:“布條和腳印是兩個方向。一邊有拖拽的痕跡,而且把屍體拉出棺材的時候還需要藉助腿的力量,所以纔會留下這個腳印,也就是說,兇手力氣比較小或者是力氣耗盡了。”
夏侯玄接着說道:“另一邊只有一絲布條,應當是兇手在探身入棺時被掛下來的,沒有拖拽痕跡也沒有腳印,可能是直接抱起離開。”
“我比較傾向於兇手有兩個。”葉嫵道。
“我認同你的判斷,如果是同一個人,既然抱起一具屍體尚有餘力,爲何不一同拖走?”夏侯玄點頭稱是。
葉嫵晃了晃手上的布條,道:“如此,就從這裡查起吧。”
…………
村外不遠處的鎮上生意也大不如前,但是總算店鋪沒有關門,還在井然有序地經營着。
夏侯玄帶着葉嫵走到一家鋪子前,鋪子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大大的三個字“繡衣坊”,色彩斑斕的布匹在陽光下閃着五彩的光,掌櫃靠在櫃檯上打着瞌睡。
“你爲何確定兇手一定是在這家鋪子裡買的布料?”葉嫵雙手交叉在胸前,歪着頭看着夏侯玄。
“這種布名喚芝麻羅,產自江浙,屬於江浙布匹裡邊比較次等,即使如此,平民百姓想要穿這種布料,除了有錢還要找對購買地方。”夏侯玄指了指繡衣坊的招牌,“繡衣坊是估衣鋪和布鋪兼有,爲何要有布鋪呢,因爲老闆能夠進到這鎮上少有的貨色,而這種貨色通常買的人不會來估衣鋪。”
葉嫵若有所思地道:“這麼說來,過往香客作案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沒人會在他鄉買了布找一家店做衣服。”
夏侯玄扇子在掌心敲了敲,道:“不一定,若是有心之人,提前來買匹布,回去製成成衣再穿來也是可以的,我們還是要問過店家布匹的去向。”
葉嫵鼻音輕哼一聲沒有說話,跟着夏侯玄走了進去。
夏侯玄手持摺扇,敲了敲掌櫃面前的櫃檯,掌櫃猛地驚醒,看了一眼氣質不凡的夏侯玄,臉上堆笑道:“客官,有什麼需要的?”
夏侯玄手指一轉,手上的摺扇打着圈兒轉回他手上,他“咔”地一聲打開扇子,風流不羈地搖着扇子,懶洋洋地道:“本公子的心上人終於鬆口給本公子裁件衣裳,本公子特地帶人過來選匹布料。”
葉嫵臉微紅,碎步移了過來,細語輕聲道:“麻煩掌櫃的拿一些好布過來。”
掌櫃瞭然地點點頭,笑眯眯地轉身拿布。
葉嫵嗔怪地看了一眼夏侯玄,小手毫不客氣地在夏侯玄腰際上狠狠一掐,敢佔本姑娘便宜,本姑娘讓你有苦說不出。
夏侯玄晃着摺扇的手一頓,掌櫃拿着布匹轉過身,放在櫃上,夏侯玄臉上笑意不減,道:“就這些?”
掌櫃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上等的布料,絕對穿起來玉樹臨風!”
葉嫵把掌櫃拉到一邊,看了一眼身後仔細看布料的夏侯玄,從袖中掏出布條,小心地攤在手中,“掌櫃,有沒有這匹布?”
掌櫃瞥了一眼布料,眼神閃爍地打量了一眼葉嫵,道:“姑娘說笑了,小店沒有這種布料。”
葉嫵狀似不滿地說:“店家,錢我家公子出得起,我是真的喜歡這布。”
掌櫃看了一眼聞聲看過來的夏侯玄,忙賠笑道:“姑娘,不是我不賣給你,這種布現在是真的沒有,你要不考慮一下其他布?”
葉嫵撒嬌地看向夏侯玄,“我要那匹布。”
夏侯玄“啪”地合上扇子,上前攬住葉嫵的腰,從懷中拿出一錠金子隨手扔給掌櫃,道:“這些錢夠不夠?”
掌櫃摸了摸手上的金子,依依不捨地還回來,道:“公子,布真的沒有了。”
夏侯玄沒有接金子,道:“公子我給出的錢就不會收回來,這樣吧,這錠金子買你個消息,這匹布是誰買走了?”
掌櫃摸着手上的金子,猶豫不絕。
夏侯玄從懷中拿出錢袋,道:“你告訴我,這裡的錢都是你的。”
掌櫃兩眼放光地看着夏侯玄手上的錢袋子,咬咬牙把手上的金子收回懷裡,道:“是蔡里長家的公子蔡壁城,壁城公子不喜歡別人跟他穿一樣的衣服,所以把這匹布全部買走了,還交代若是以後進了這種布全部給他留着。”
夏侯玄把錢袋子往掌櫃懷裡一扔,帶着葉嫵轉身朝外走去,道:“本公子帶你去壁城公子那裡討要一匹來。”
掌櫃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緊追兩步喊道:“這位公子,請不要告訴壁城公子這些是我告訴你的!”
…………
葉嫵看着蔡里長家中高高的牆頭,深吸一口氣,道:“雖然我也同意不從前門走,可是以這牆的高度,你確定我們可以爬上去?”
“那是自然。”夏侯玄把扇子收起,彎腰打橫抱起葉嫵,葉嫵一驚,連忙伸手圈住夏侯玄的脖子。
“怕的話你可以閉上眼睛。”夏侯玄笑道。
“你要這樣帶着我爬牆?啊……”葉嫵輕呼一聲,夏侯玄已經帶着葉嫵跳上了牆頭,又從牆頭上躍了下來。
“嚇死我了,你也不說一聲就跳!”葉嫵嗔怒地錘了一把夏侯玄的胸膛。
夏侯玄輕笑了幾聲,胸膛震了震,“還要賴在我身上多久?”
葉嫵忙鬆開手,從夏侯玄身上跳下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小聲道:“你就不怕蔡里長家裡養一條大狼狗?”
夏侯玄“嘖”了一聲,也壓低聲音道:“他家裡從來沒有傳出過狗叫,哪裡來的大狼狗?我看是你想養一條狼狗。”
葉嫵一把捂住夏侯玄的嘴,把他身子壓低,用口型說道:“有人來了。”
葉嫵手上的馨香鑽入夏侯玄口鼻中,夏侯玄晃了晃神,順着葉嫵的力氣低下身去。其實他之前已經聽到了有人的腳步聲,只是他們的位置即使不蹲下身也不會暴露。
蔡壁城手上抱着一個女孩朝葉嫵側前方的亭子走去,看身形,蔡壁城懷中的女孩應該不超過十五歲。蔡壁城如抱着心頭至寶,手上穩穩地託着女孩,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孩,生怕一擡眼女孩消失了似的。女孩靜靜地躺在蔡壁城懷中,似乎深睡了過去,任蔡壁城抱着她向前走着,沒有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