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還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夏侯玄抓起腳步黑色的布袋,朝着吳孫氏扔了過去。布袋沒有紮緊,一顆七竅流血的頭顱順着夏侯玄的力道骨碌碌地滾到吳孫氏的腳下。
“啊!”吳孫氏驚恐地跳起,正好踩到昏迷的吳凱手上,吳凱嚶嚀一聲轉醒,轉頭將好對上那顆頭顱,吳凱嚇得往後一縮,猛地坐起。
“砰!”一個茶盞帶着風聲不知從何處飛出,驚恐的吳孫氏未及說話被正中腦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夏侯玄整了整衣袖,擡頭略顯抱歉地看了一眼陸炳,道:“手滑了。”
陸炳臉皮抖了抖,手滑的可真遠。
茗煙麻溜地拿出另一盞茶,放到夏侯玄手邊,又默默地站在夏侯玄身後。
“吳凱,你認罪否?剛纔吳孫氏已經招了,說你貪戀吳千戶的家產了以及她的美色,殺了吳家三姐弟。”夏侯玄輕珉了一口茶,道。
“血口噴人!”吳凱暴起,還未及跳起來,旁邊的捕快將他一把按倒在地上。
“吳孫氏真是蛇蠍心腸,想要我替她頂罪!大人,我全都招!”吳凱咬牙切齒道。
“前夫人去世之後留下了兩位小姐一位公子,吳孫氏嫁過來之時說要視若己出,沒多久老爺便去世了,按照嫡長子繼承製度,公子必定會繼承千戶之位,而這時吳孫氏已經懷了身孕,也生下了一位公子。吳孫氏爲了讓小公子繼承千戶之位,先是對大公子說,怎可讓老爺客死他鄉屍骨無存,大公子忠孝小小年紀便動身去找老爺屍骨。吳孫氏本來以爲大公子必然有去無回,沒想到半年之後大公子竟然帶着屍骨回來了。”吳凱嘆了一口氣,露出悔意。
“可是我的錯,經不起勾引和吳孫氏有了齷齪,那之後吳孫氏就以此威脅,我去買了農藥,協助吳孫氏毒殺了少爺,趁着月黑風高把少爺碎屍扔進了護城河,沒想到少爺的頭顱竟然被那婦人做了化肥埋在樹下。可就在做此事之時,不巧被兩位小姐看到了,吳孫氏說一不做二不休,就設了此計,陷害了大小姐,並且將無依無靠的二小姐賣進了花柳巷。”
“譁——啪啦——”一盞茶又飛了出來,茶水潑到了昏死過去的吳孫氏臉上,茶盞落到地上摔出清脆的響聲。吳孫氏被這麼一潑一嚇,利落地滾爬了起來。
“手又滑了。”夏侯玄從袖中抽出手帕擦了擦手,道。
葉洪彥忍下笑意,嚴厲地道:“吳孫氏,你還不認罪嗎?吳凱已經全部招了!”
葉洪彥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師爺,師爺趕忙站起來將剛纔記錄的吳凱供詞唸了一遍。
吳孫氏愣愣地看向吳凱,道:“明明是你給我出的主意,明明是你先要了我的身子!沒錯,我是想讓我的孩子繼承千戶之位,我是想殺了吳玉衍,可是都是你給我出的主意!”
吳凱也愣愣地看着吳孫氏,道:“你沒有把我招出來?”
“除了你二人之外,還有其他人蔘與嗎?”葉洪彥中氣十足地問道。
“回大人,吳孫氏擔心人多口雜,只我們二人蔘與。”吳凱破罐子破摔道。
“來人,將他二人壓下,等我上報皇上再行處置!”葉洪彥一拍驚堂木,道。
…………
白色衣衫的少女斜倚在石柱上,懷中還抱着一個咿咿呀呀的嬰孩,少女花瓣般的櫻脣貼在嬰孩耳邊開開合合,微風吹過,少女寬鬆的衣衫隨風而起,好像就要御風而去羽化而登仙。
葉嫵站在亭外看着眼神迷離盯着嬰孩不知說什麼的吳雪茹,朝着身邊的陸炳攤了攤手,道:“陸大人,你也看到了,雪茹現在這個樣子,她誰也不認識,在她心中,我爹是吳千戶,而我是吳月茹。”
陸炳一臉懊悔地道:“葉姑娘,上次對賢王說了假話是我不對,可是我心中真的戀着鳳深,讓我有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亭中吳雪茹脣角露出一絲笑意,吻了吻嬰孩。
“葉姑娘,若得鳳深,我必高頭大馬,花轎迎娶,待鳳深生下孩子,我就擡鳳深爲平妻。”陸炳看着葉嫵道。
葉嫵譏笑一聲,道:“花轎迎娶一個妾?”
陸炳看着吳雪茹的笑顏,咬了咬牙,道:“陸某明日便下聘,聘鳳深爲平妻。”
葉嫵轉頭看着陸炳,陸炳的眼神繾綣地看着亭中的女子,這幾天陸炳放下了架子,每天都來這裡看吳雪茹,今天更是要下聘,葉嫵順着陸炳的眼光看向吳雪茹,抿了抿脣,道:“陸大人,近來秋風寒涼,雪茹有些傷風,暫時不宜談嫁娶。”
陸炳低低地應了一聲,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亭中的女子,有些低落地道:“多謝葉姑娘招待,明日我再來叨擾。”
不待葉嫵回禮,陸炳轉過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
“阿嫵,陸大人這幾日天天都來葉府,他能做到這一步,依我看,你可以鬆口把吳雪茹交給他了。”夏侯玄站在遊廊上,同葉嫵一同看向亭中的吳雪茹。吳雪茹今日身着粉色衣衫,袖口處用絲帶紮緊,腰上依舊是鬆鬆地繫着一條腰帶,懷中抱着她的弟弟,坐在亭中石椅上,看着池塘中的錦鯉。
“於情於理,他都該來看看雪茹。”葉嫵有些悶悶地回答。
“葉嫵,你知道陸炳在大堂上承認與吳雪茹有關係就已經涉嫌官員押妓,輕則罰俸重則左遷,而他擺脫嫌疑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再也不理吳雪茹,尤其是不能公然承認見過他。他倒好,每天出入葉府,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和吳雪茹有關係。”夏侯玄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葉嫵的頭髮,道:“他還是吳雪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你忍心讓孩子還沒出生就沒有父親?”
葉嫵深吸了一口氣,更加氣悶,道:“說不定他只是想要彌補一下吳雪茹。”
“彌補的方法很多,沒有必要如此搭上他的名譽聲名甚至官位。昨日他還承諾聘吳雪茹爲平妻,聘這樣一個女子爲平妻,大概他在同僚面前要受盡奚落。”夏侯玄順着遊廊看去,陸炳今日穿着一身鴉色衣衫,跟在小廝後面往亭中走,似乎在催促小廝加快腳步。
“阿嫵,我答應你,不讓這件事在朝堂上發酵,儘可能地護着吳雪茹,你看如何?”夏侯玄看向葉嫵,問道。
葉嫵看着匆匆走過來的陸炳,開口道:“待我問過雪茹吧。”
“賢王,葉姑娘。”陸炳在遊廊盡頭看到夏侯玄和葉嫵,連忙行了個禮,雙眼迫不及待地瞥向亭中的女子。
“陸大人,如果娶了雪茹,你會被同僚譏諷甚至罷黜,你還要娶她嗎?”夏侯玄開口問道。
“是。”陸炳脫口而出。
“陸大人,無論如何,你想迎娶雪茹,還是要問雪茹。若是雪茹同意嫁你,那葉府就將雪茹送嫁。”葉嫵正色道。
陸炳猛地轉頭看了一眼葉嫵,喜色溢於言表,葉嫵如此說,就是承認了他和鳳深,也不枉他每日來看鳳深。陸炳收回目光看向吳雪茹,手不由地緊了緊,從懷中取出一塊環佩,向前走了兩步,停在亭子的邊緣,問道:“鳳深,我可以坐到你身邊嗎?”
吳雪茹擡眼看了看陸炳,眼神清澈如高山上的一抔雪。她沒有說話,抱着嬰孩往裡邊挪了一小下。
陸炳欣喜若狂地坐到吳雪茹給他騰的地方,手腳有些無措地捏着手上的環佩,道:“鳳深,我會愛你,也會護着你,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吳雪茹眨了眨眼睛,瞳孔中映出侷促不安的陸炳的身影,脣角動了動,吳雪茹細聲問道:“我可以帶着弟弟去嗎?弟弟很怕冷。”
陸炳頭點得像搗蒜,道:“自然是可以,以後還可以跟我們的孩子一起玩。”
吳雪茹笑了起來,脣邊的小酒窩漾開,道:“好。”
…………
陸炳小心翼翼地扶着一身水紅色嫁衣的吳雪茹走進陸府,因爲是平妻,總歸不能穿大紅,粉色也不適宜,就取了折中的水紅色。“鳳深,這裡有臺階,你小心着些。”
吳雪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陸炳,問道:“你說你是我的丈夫,你爲何不叫我雪兒?”
陸炳愣了愣,看着她與多年前已經仙去的那人相似的脣角,道:“雪兒。”
“老爺,我絕對不同意鳳深進門!”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陸夫人氣勢洶洶地走到門口。
吳雪茹拽着陸炳衣角的手緊了緊,身子晃了晃,陸炳連忙回身抱住了她略微有些顫抖的身子,安撫地拍了拍她,道:“什麼鳳深,瞎說什麼!以前你做過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現在雪兒懷孕了,若是她再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我拿你是問!”
陸夫人還準備說什麼,陸炳截住陸夫人道:“不要拿你孃家說事兒,善妒可是七出,以後她就是我的平妻!”
陸炳沒有再同陸夫人說話,直接扶着吳雪茹走了進去,體貼地道:“雪兒,你不要怕,你以後住在櫻雪閣,她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吳雪茹偷偷向後看了一眼,連忙收回目光,眼波驚惶得好似受驚的兔子,讓陸炳不禁更加憐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