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秋!”葉嫵手腳並用爬上離徐通政靠岸不遠處的岸上, 藉助垂柳擋住了他們上岸的動作。
夏侯玄擡手託了一把葉嫵,葉嫵才順利上岸,仰倒在地上, 喘息道:“沒想到要遊這麼久。”
夏侯玄從容地躍上案, 攪了攪頭髮上的水, 道:“剛纔本不欲你跟着來, 這一身溼, 回頭再着涼了。”夏侯玄伸手進衣襟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葉嫵, 回身背對着葉嫵道:“裡邊有件衣衫,你換下來。”
葉嫵翻看了一眼油紙包, 外層的材質好似糊裱油紙傘用的油布, 還沾着點點水漬, 葉嫵拆開油紙包,裡面一件玄色的長衫, 裡面絮着棉花,領口和袖口還繡着祥雲,一看便是夏侯玄的衣衫。葉嫵抿脣笑了笑,倒是有些像千年之後的塑料袋,想來油紙包更加環保些。
葉嫵抖開長衫, 問道:“我換上了這件, 你怎麼辦?”
話音還沒落, 一個油紙包從天上斜楞着飛了下來, 夏侯玄伸手一接, 眼神有些冷陰地偏頭看向紙包飛來的方向。
一道聲音帶着生澀喑啞傳了過來,“主子, 屬下三尺之外,雙眼已掩靠聽音。”
夏侯玄偏回去頭,眼神中的陰冷消散了不少,道:“阿嫵,天氣寒涼,你快些換下衣衫。”
葉嫵點了點頭,見夏侯玄背對着自己,出聲道:“好。”葉嫵利落地解開腰帶,將已經溼透了的衣衫褪了下來,此刻不是扭捏的時候,若是真的着涼發燒了,估摸着至少得病上十天半個月。
葉嫵捲了捲衣袖,勉強把手深了出來,低頭看了看拖在地上的長衫,彎身在撈起地上的部分,團了團在膝關節處打了個結。轉身拿起換下來的溼衣服擰乾水,隨意擦着頭髮,道:“夏侯玄,你也換了衣衫吧。”
夏侯玄聽到葉嫵的聲音,知道她換好了,轉身一看,眼睛一亮。寬大的衣衫套在身上,腰上綁着她原來的腰帶,更顯的腰肢不盈一握。衣袖出捲了起來,露出欺霜賽雪的一截手腕,下襬處打了個結兒,露出半截修長纖細的小腿。頭髮略有些溼地披散着,眼睛溼漉漉地看着他。夏侯玄一笑,點了點頭,看着葉嫵擦着頭髮轉過身。
“走,去找找雲起給我們的標記。”夏侯玄上前牽起葉嫵的手,冰涼的小手瞬間被暖和的大手包住了。
葉嫵擡眼看向夏侯玄,一身玄色的勁裝,無任何華麗的繡花和裝飾,估計是影衛的衣衫,衣袖處略短,衣袖處綁着的帶子卻更顯夏侯玄手的手骨節分明,腰線明顯,不需要腰帶也收束得利索。頭髮也散了下來,卻在髮尾處隨意地綁了一下,帶出了平日看不到的颯爽。
葉嫵手被夏侯玄暖着,開口道:“爲何你手如此溫熱?”
夏侯玄眼睛掃視着徐通政和雲起經過的柳樹和青石板,尋着雲起留下的標記,隨口道:“我本就是習武之人,手暖些也正常。”
葉嫵一把拉住夏侯玄的手,道:“內力?那不能浪費。萬一一會兒遇上武林高手怎麼辦?”
夏侯玄回身看了葉嫵,不禁一笑,道:“也就是些內勁,又不能用來打架,再說,哪兒有那麼多武林高手?”
葉嫵臉上一紅,剛剛腦子裡想的都是上一世在電視上看的草上飛水中漂,殊不知這是特效。葉嫵別過臉,一眼看到一株柳樹上似是有標記過的痕跡。葉嫵拽了拽夏侯玄,指着那株柳樹道:“你看那株,是不是有標記?”
夏侯玄順着葉嫵指着的方向看去,正是之前影衛教雲起的標記,標記直指青石板路盡頭的小雷鋒塔。
小雷鋒塔層層旋轉向上,細看之下,與杭州的雷峰塔有所不同,每一層都建有露臺,但是沒有門通貫進塔內,小雷鋒塔也是就形似雷峰塔,塔尖透着黑色,與塔身有些異同。此刻,徐通政與雲起正站在小雷峰塔外,徐通政右手放在門上,用力一推,門竟然向內緩緩打開,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雲起拽起怔愣的徐通政向側方閃了閃,待門不動停在半開狀態時,雲起方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門內,還好剛纔沒有什麼暗器射出來,要不以他倆的身手,估計現在與刺蝟差不多了。
門內一陣潮氣撲面而來,潮氣中還帶着一絲淡淡的血腥氣,有些斑駁的大門微微敞開着,好似魑魅大張着嘴,等待着他二人走進去,內裡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情裡邊的情況。
雲起剛準備邁腳進去,徐通政拉住了雲起,道:“我先進去。”
雲起看了一眼徐通政,通紅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擔憂,擔憂徐熙遭受不測,擔憂他們不能順利救下徐熙,也有一絲擔憂牽連了無辜的雲起。雲起向後退了一步,道:“不要莽撞,萬事小心。”
徐通政一頷首,大步邁進了小雷鋒塔,雲起苦笑一下,敢情剛纔白囑咐了,連忙跟上徐通政的腳步。
二人剛走進塔內,尚未適應塔中的黑暗,只聽“吱嘎”一聲響,門被人關了起來,一盞盞蠟燭隨着門的關閉燃了起來,暗黃的燭光盡頭,站着豆腐章夫婦,豆腐章手上拎着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徐熙無疑。
徐熙擡頭看向來人,一見是徐通政,小嘴一癟,大哭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臉上青一道紫一道還帶着血,血就順着眼淚一同落到地上,好不委屈。豆腐章眼神陰狠地看了一眼大哭的徐熙,擡手一巴掌把徐熙掌摑在地上。徐熙身子抖了抖,硬生生地忍回了哭聲,眼淚還是斷線珠子一般往下掉。
徐通政見徐熙被如此對待,不禁一口血衝到口中,強忍者嚥了下去,看向了豆腐章,問道:“金條我帶來了,放了熙兒。”
豆腐西施柔媚一笑,開口道:“將金條放在地上滑過來。”聲音刮鍋挫鋸一般,似是傷了喉嚨。
徐通政皺了皺眉頭,根據之前葉嫵給他的訊息,她似乎是啞巴,徐通政道:“豆腐西施,你不是啞巴?”
豆腐西施嘎嘎地笑了一聲,鋸桌角一般的聲音,徐通政還沒來得及皺眉,豆腐西施笑聲一斂,擡腳狠狠地朝着徐熙的鼻子踢了一腳,徐熙“唔”地一聲悶叫,捂住了鼻子,血順着指縫流了出來。豆腐西施狠狠道:“豆腐西施?當年在鈺王府你見到我都要低頭行禮!”豆腐西施一抹面紗,一張嬌俏妖嬈的面容,不是鈺王當年的養女柳如是是誰?她不是已經死去了嗎?
柳如是面容扭曲地看着徐通政,道:“把金子滑過來!”
徐通政壓住心中的翻濤掀浪的吃驚,按照柳如是說得把金條拿了出來,剛一蹲身,只能“咚”地一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閔二孃手上拿着一根扁擔,從陰影處走了出來,露齒一笑,扁擔對準了雲起,道:“到你了,你們夫妻一場,奈何橋上就不要讓他孤零零一個人了。”
雲起往後退着,道:“你們要的金條已經給你們了,爲何還要我們的命?”
“咣!”一聲響,夏侯玄手上提着一把劍牽着葉嫵站在門外,剛纔的響聲乃是夏侯玄擡腳踹開了門。
閔二孃扔了扁擔轉身跑到豆腐章身側,豆腐章一見夏侯玄和葉嫵什麼都明白了,他們兩人到了,後面護衛捕快們也就快到了。
豆腐章快速將豆腐西施推到身後暗處,出手拎起徐熙,掐住了徐熙的脖子,用徐熙掩住他的關鍵部位,道:“往後退,要不我掐死他!”
夏侯玄腳步一頓,停在門口處。
徐熙鼻子還在往外淌血,一張小臉又是淚又是血,讓葉嫵都不由心疼了一下。
夏侯玄站在背光處,冷峻的面容顯得越發威嚴,眼光掃視過豆腐章和閔二孃,問道:“文武和朱佑是不是你們綁架的?”
豆腐章又提了提徐熙,一臉戒備地看着夏侯玄,道:“文武是我們綁架的。本來我們只是想要拿錢放人,沒想到殺死文武,頭一回綁人,也不知道怎麼放,又怕他吵鬧,就放在箱子裡,哪成想就捂死了。不過文助教還真是窩囊,竟然不敢報官。”豆腐章陰森一笑,往後又退了一步,道:“至於朱佑,朱夫人天天寵着慣着,沒想到小小年紀便偷香竊玉,想要勾豆腐西施,尾隨着豆腐西施賴在我的豆腐鋪不肯走,我們也是順勢綁了他。”
“至於他爲什麼死,那就得去問問他那個聲勢浩大的娘了。他娘如此大張旗鼓地報官,爲了防止節外生枝,我們只好殺了朱佑。”閔二孃道,“至於徐熙,反正我們也殺了兩個人,多殺一個賺一個,乾脆一併兒連着他爹孃殺了得了。沒想到,咬人的狗不叫,他爹悄沒聲報了官。”
豆腐章心裡更加恨了起來,掐着徐熙的手勁兒不由加大,徐熙翻了翻白眼,一張小臉透紫,舌頭不受控制地往外伸。
“你現在的力道再過一會兒,捕快們到了連猶豫都不用了,徐熙直接被你掐死了。”夏侯玄說着,豆腐章掐住徐熙的手勁兒鬆了鬆,徐熙咳嗽一聲,緩過來氣,夏侯玄這才落下心來,繼續說道:“你掐着徐熙也沒什麼用,一會兒捕快們到了,豁上不要徐熙的命也要抓住你,你該如何?不若你換上我做你的人質,如果我在你們手中,他們顧及我的身份,不敢對你如何,用我來換徐熙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