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道有些尖利的聲音從御書房西間內傳了出來, 一道身影一把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即便是聲音急躁敗壞,依舊帶着一絲混合着□□的軟糯嬌嗔, 即便是腳步急促匆匆, 依舊輕盈若掌上舞動的飛燕。一雙美目顧盼神離, 眼角帶着桃花紅, 面上未施粉黛, 面頰紅潤,櫻脣開合口吐蘭香,身上鬆鬆垮垮地披着一件石榴紅滾雪細紗, 胸前櫻紅色肚兜若隱若現,肚兜上繡着的“眉”字透過細紗異常明顯, 正是鈺王側妃顧眉生。
見顧眉生如此走了出來, 原本面色不佳的劉啓鎮現在臉色可以稱得上鐵青, 顧眉生腳步一頓,倒豎的秀眉挑了挑, 再看時,剛纔的美人嗔怒似是黃粱下一夢。顧眉生嘴角含笑,眉目間滿是對劉啓鎮的傾慕討好,軟若無骨的小手攀上了劉啓鎮的肩頭,手指挑逗地點過劉啓鎮的眉梢。
劉啓鎮伸手一把將顧眉生攬進懷中, 大手順着顧眉生的細紗伸了進去, 顧眉生嚶嚀一聲, 道:“皇上, 王爺和鄉君還在呢。”
劉啓鎮狠狠摸了一把, 顧眉生一陣戰慄,劉啓鎮得意一笑, 將手拿了出來。
夏侯玄若有所思地看着調情的二人,顧眉生乃是鈺王側妃,雖然顧眉生的確出身勾欄,但是一般而言,側妃是入皇家玉牒的人,並不是普通的侍妾,不能隨意送人。而今顧眉生承歡皇帝身下,必有因果。
葉嫵低垂着頭,面無波瀾,心中卻早已升騰起狂風暴雨。皇帝竟然可以容忍與親弟弟共享一妾,心還真是大。這個顧眉生也是個人物,比之趙飛燕楊玉環之流,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者——葉嫵眼神閃了閃,若真是如此,可真是生死之劫。
顧眉生小鳥依人地靠在劉啓鎮身上,紅酥小手不老實地伸進劉啓鎮的衣襟,如畫美目一轉,嬌聲道:“皇上,細細一看,睿鄉君的眉眼可真是秀美,靈氣十足,顧盼流連間,好似清風拂過心間。不似我等庸脂俗粉可以比擬的。”
劉啓鎮一把捏住顧眉生的手腕,手指細細地摩挲着,看向葉嫵的眼神有些波動,道:“我的眉妃國色天香,哪裡是庸脂俗粉。”劉啓鎮指肚上的繭子蹭得顧眉生咯咯笑着,劉啓鎮也笑道:“別的妃嬪唯恐美人分了寵,你倒好,替朕物色起人來了。”
夏侯玄眼神更加冷,皇帝曾經說過,皇后愛梅,故不再封任何梅字封號給妃嬪,顧眉生竟然可以被叫做眉妃。
顧眉生扭了扭身子,細紗順着肩膀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夏侯玄別開了臉,顧眉生眼波盪漾地看過夏侯玄,落在了葉嫵身上,道:“葉妹妹怎麼想?”
葉嫵不卑不亢地擡頭道:“葉嫵擔不起娘娘一聲妹妹。葉嫵蒲柳之姿,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肖想。”
夏侯玄猛然擡頭看向顧眉生,眼神陰冷地好似古墓中的寒潭,讓顧眉生不由身子一抖,夏侯玄身形一側,擋住了劉啓鎮看向葉嫵的目光,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比屋外的寒風更加冷凜,“皇上可還記得答應過臣弟什麼?”
劉啓鎮一愣,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把顧眉生的翹臀,道:“真是胡鬧。”隨即轉頭看向夏侯玄和葉嫵道:“眉妃被我寵壞了,說話沒遮沒攔。天色不早,謝恩也謝了,退下吧。”
“臣弟(臣女)遵旨。”夏侯玄和葉嫵一拜,倒退了出了御書房。
兩人順着臺階下了御書房,夏侯玄扯住了葉嫵的衣袖,葉嫵回身看着夏侯玄,夏侯玄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葉嫵兩眼一閉,向後一仰,乾脆利落地倒了下去。
夏侯玄伸手接住葉嫵,擡手將她打橫抱起,高聲道:“來人,傳太醫到傾杯殿,鄉君暈倒了!”
小跑着過來想要將二人引出宮的太監面色一僵,夏侯玄怒斥道:“還不趕緊去!”
太監身子僵了僵,轉身朝太醫院跑去。
夏侯玄一把拎住一名手拿杯盞準備行禮的宮女,道:“去御書房與皇帝說,鄉君身體不適,本王帶她去傾杯殿。”
“是。”宮女哆嗦着應道。夏侯玄鬆開手沒有理睬宮女,步朝着傾杯殿的方向走去。
…………
微微有些涼意的傾杯殿人滿爲患,卻鴉雀無聲,只有炭盆發出輕輕的“噼啪”聲。
葉嫵臉色微紅,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美目緊閉,輕珉的紅脣有些幹。身上還穿着面聖時的衣衫,一牀月白色的被子搭在身上,襯得葉嫵面若桃花。
站在側後方的皇帝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衫,明黃色的盤領常服,腰上繫着一條琥珀玉腰帶,頭上卻沒有戴翼善冠,而是簡單地用一根金簪簪着。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葉嫵,的確如顧眉生所言,葉嫵的五官並沒有出彩到大放異色,但是一雙眼睛卻靈動非常,此刻面若桃花,只差睜開那雙波光粼粼的雙眼。
夏侯玄默不作聲地向前一步,擋住皇帝端詳的目光,問道:“太醫,如何了?”
太醫摸了摸下巴上有些花白的鬍子,收回搭在葉嫵脈門上的手,道:“王爺不必擔心,鄉君無礙,只是身上似乎是有些舊傷,剛剛有些勞累體力不支而已。”
太醫起身,向前走兩步,道:“臣先行退下,一會兒將藥方與藥送來。”
皇帝微微點了點頭,太醫退着下去,輕輕將門掩上。
“不知皇兄是否記得,年前應我的事情?”夏侯玄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
皇帝眉頭緊緊蹙起,與夏侯玄對視着,夏侯玄的表情讓他有些琢磨不透,皇帝心中一陣煩悶,道:“朕當然記得!”
夏侯玄咧嘴一笑,笑意沒有抵達眼底,道:“既如此,還請皇兄移步,畢竟未來的賢王妃不同於鈺王的侍妾,可以隨意狹玩。”
皇帝面色變了變,一甩袖轉身道:“賢王所言極是,朕也是擔心鄉君,朕也是擔心鄉君,待會兒讓宮女送鄉君千年參一支。”言罷,皇帝朝外走去。
“臣弟謝主隆恩,恭送皇上!”夏侯玄微一躬身。
門外的寒風還是刮,雪花打卷兒打在門窗上,屋內燃着的金絲炭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響動,夏侯玄站在外室的門邊,眼睛微眯,開口道:“茗煙,門口守着。”
“是。”門外茗煙的聲音隨着風聲一起傳了進來。
夏侯玄打簾進入內室,傾杯殿已經有些暖意,葉嫵聽到夏侯玄的聲音已經攏着被子坐了起來,擡頭看着夏侯玄面色沉重地走了過來,坐在她身旁。
“確認了?”葉嫵伸手替夏侯玄撫平了緊緊蹙着的眉頭,夏侯玄擡頭看向葉嫵,卻發現葉嫵的眉頭也微蹙着。
夏侯玄擡手抱住了葉嫵,將頭擱在葉嫵肩上,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自小,皇帝就以兄長的身份護着我,那件事情之後更是視我若親弟。我沒有想到他真正的弟弟真的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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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嫵撫上夏侯玄後背的手一頓,道:“顧眉生是鈺王爺的侍妾,如何會承歡在皇帝身下?皇帝對你尚且如此護着,沒有搶弟弟女人的理由,這麼說來,鈺王李代桃僵了?”
夏侯玄有些低落地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上朝的時候鈺王沒有出現,皇帝身體康健得又讓人生疑,雖然他極力不表現出來,可是臉色眼神騙不了人。剛纔在御書房,包括在這裡,我一直暗中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皇兄的一些小動作我還是知道的,但是一直到剛纔,他沒有任何之前的小動作。”
葉嫵輕輕抱住夏侯玄,若是此時外人看來,緊緊是兩人親暱地擁着,根本聽不到二人說話,葉嫵道:“很多小動作都是下意識做出來的,就算刻意地改都要改很久,不可能瞬間就變了。”
夏侯玄擁緊葉嫵,道:“我剛纔最後試探了他,我從來沒有與皇兄提過賜婚的事情,皇兄他年前的確問過我是否對你有意,我說我想要等你再長大一些。而剛纔我說他年前應過我,將你賜爲賢王妃,他什麼都沒有質疑。這就是最大的疑點。”
夏侯玄深深嘆了一口氣,道:“那年,年貴妃狹皇恩反了,想要扶持她腹中的遺腹子,賢王府一家除了我盡數折了進去,自打那件事情之後,皇兄總覺得欠我,所以一直想要賜婚於我。所以,我若是鬆口說了賢王妃,皇兄不會是如此反應。”
“看來,今夜我們要夜探坤寧宮了。宮中處處都透着蹊蹺,坤寧宮又被重兵把守,想要獲得訊息,從坤寧宮入手方爲上策。”葉嫵斟酌道。
“我正有此意,我獨自一人去即可,你身子不適,在殿中休憩吧。”夏侯玄微微鬆開葉嫵,道。
葉嫵搖了搖頭,道:“坤寧宮畢竟是皇后的地方,我去本就比你何事,就算出了什麼狀況,若有我,應對起來更加便宜。況且,若是皇后不肯說,你還想暴力撬開皇后的嘴嗎?”
夏侯玄嘆了一口氣,扶住葉嫵的肩膀,道:“那你現在需要休息一下。”
葉嫵點了點頭,乖乖躺了下來,夏侯玄輕吻了葉嫵的額頭,道:“我去給你煮些東西吃,宮中的東西不能隨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