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蹬鼻子上眼了?易長安不由一陣生惱,手腕一翻就脫開了魏亭的擒拿,一腳踹向他的膝蓋。
魏亭沒想到易長安竟然會武,一個不提防被她踹了一個趔趄,膝蓋處又酸又麻,連忙大呼了一聲:“易大人,我家大人有手令,已經遞給李縣令了,這幾天要借大人一用!”
錦衣衛還能發手令?易長安剛剛一怔,一條套索就刷地從頭罩了下來,將她的雙臂牢牢縛住,緊接着頸部穴位處一麻,半點也說不出話來。
先前站在一邊的小丁收緊繩索,對被這一場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的墨竹和修竹兩人一抱拳:“兩位小兄弟,請你們回去跟易大人的家眷稟報,就說易大人被我們百戶大人請去了;過幾天自然會送回來,告辭!”拉着繩索就把易長安給扛到了馬上坐着,一揚馬鞭揚長而去。
這、這到底是請人還是拿人啊!
墨竹和修竹兩人連追了幾步,哪裡趕得上馬的速度?只能望塵興嘆,提着一顆心飛快地跑回去報信了……
兩日過後,一輛積了不少塵土的馬車匆匆趕進了榕城,直接停到了宜園門口。
陳嶽得了信,已經迎了出來,馬車簾子卻遲遲未被乘車的人揭開。從馬背上跳下來的魏亭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句:“大人,我們想着時間緊迫,‘請’易大人出發時就急躁了些……”
陳嶽伸手挑開了車簾子,見易長安臉色黑中發青,一言不發地倚在座位上狠狠瞪着自己,不由微微挑眉。
旁邊的小丁低低“啊”了一聲:“我忘記給易大人解開穴道了——”
陳嶽一步邁上車,駢指突地連點易長安身上兩處穴道,易長安這纔像活過來似的,緩緩活動了下手腳,突地一拳直擊陳嶽面門:“陳嶽你這王八蛋!”
陳嶽並未伸手阻擋,只將身形略略一側,任她一拳搗在了自己肩上。
本以爲易長安不過文弱書生,沒想到這一拳打來倒也有些肉疼;陳嶽不由輕“咦”了一聲,連受了她三拳之後伸掌輕鬆接住了易長安第四拳:“魏亭和小丁如此行事也是事急從權,回頭我再給長安賠罪;眼下還有要事——”
陳嶽猛然倒躍出馬車,躲過了易長安一記飛踹,臉色也一下子掛了下來:“陳某自知這一路上委屈了易大人,已經甘受了三拳,易大人莫要太過了!
襲擊錦衣衛堂上官者,按律是除了自身流放,家眷也要受連坐的;易大人就算爲了出這口氣把自己叵了出去不當回事,也該爲你的家眷想想!
真要惹惱了我出手,易大人以爲憑着那等三腳貓的功夫,你現在還能好好坐在馬車裡麼?”
易長安捏緊了拳頭,生生忍住了自己飛撲出去幹架的衝動,臉上的神色卻微微有些變幻不定:陳嶽的威脅真是簡單粗暴,但是有效!
陳嶽早將她的臉色看在了眼裡,語氣立時緩了一緩:“更何況,易大人再不願,此時也已經到了榕城了;就是太平縣衙那裡我亦是按規矩提請的易大人,易大人既不能拒絕提請,早一天到和晚一天來又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這區別可大了去了!她現在根本就像是被綁架來的!而且爲了趕路,魏亭和小丁兩個從太平縣到榕城,駕着那輛破馬車只用了兩天時間,任誰坐在馬車裡面日夜顛簸也受不住啊!更別說她還被點了穴道!
大概是易長安的眼神太過憤怒,小丁有些心虛地往陳嶽身後縮了縮,小聲嘀咕了一句:“期間易大人差點就跑了,所以我才……”
雖然魏亭和小丁把易長安“請”來的方式不太對,不過他們也是爲了自己着想啊!陳嶽自己也是個護短性子,當即上前一步向易長安深深一揖:“我這兩名屬下既有些不對,我代他們向易大人你賠罪罷!易大人意下如何?”
見陳嶽居然向易長安深揖一禮,魏亭和小丁兩人大驚失色,連連呼道:“大人,不可!”
跟在陳嶽身後的田勝一衆人臉色都露出了不滿,瞪大了眼盯着易長安,似乎她讓陳嶽揖了這一禮是犯了什麼不赦之罪一樣;易長安不得不努力將剛纔升騰起的那股怒氣狠狠壓了回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她是在陳嶽的地盤裡,也只有先低頭再說了!
冷哼了一聲,易長安騰地跳下馬車:“陳大人的賠罪,下官可不敢當!”
雖然她語氣還是有些衝,但是好歹還是肯下來說話了。陳嶽倒也厲害,立時就換回了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連稱呼都換了回來:“趕着把長安接過來,實在是這裡發生了一件命案,試百戶張明忠張大人在四日前意外身亡……”
一名錦衣衛的試百戶死了?易長安聽着陳嶽的侃侃敘述,微微吐了一口胸中的悶氣:原來陳嶽在這起案件中成了嫌犯,難怪要急吼吼地拉了自己過來破案,這是等着想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呢?
易長安斜睨着陳嶽冷哼了一聲:“陳大人倒是真心寬,這麼把我綁過來,就不怕我查個就是你犯案的結果?”
陳嶽卻神情坦蕩地笑了笑:“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再者,長安在辦案上面並不是這種睚眥必報的人!”
“呵呵!”易長安冷冷吐出兩個字,強忍住了想糊他一臉的衝動;在辦案上面並不是,那就是說在其他方面是了?!總有一日,她絕不會負他這份心思!
易長安進宜園不久,另外一行人馬也匆匆趕來了:除了分管定北道的千戶袁光華,還有管着蒼北道的一位千戶錢良海;此外,袁光華還找了榕城府的一名老仵作過來。
因事關錦衣衛內部,所以張明忠出事那天起,他的死亡現場就被封鎖了,好在如今天氣已冷,陳嶽又令人在房間裡擱了冰,屍體雖然顏色青灰,放在那裡倒也並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異味。
不過袁光華和錢良海兩位千戶進去看了一眼,還是下意識地掏出手帕掩住了口鼻,很快就退了出來。
張明忠被發現時是吊在書房的房樑上的,後來被解了下來,爲了查案,簡單初檢了一番確定了死亡時間後,就擱在了房裡那張便榻上沒動;遺容自然不會好看。
老仵作名叫許觀,初檢時就是他來的;這會兒得了允許帶着徒弟進去驗了屍,易長安也一起走了進去。
屍體兩眼緊閉,嘴脣青黑,頸部一道明顯斜上的勒痕,因爲過了好幾天,勒痕已經是一道青黑色,在耳後交叉。
從形狀和顏色來看,倒是完全吻合生前上吊時出現的勒痕,地上也倒着一張圓獨凳,經過測量那個打了死結的繩套的距離,確實與死者身高相符。
許觀的徒弟忍不住低聲問道:“師父,這是自縊身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