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來了!”黑壓壓一片的妖怪之中,有人忽然喊道。
仰起頭,猴子看到一艘巨大的暗灰色戰艦從自己的頭頂掠過。那是獅駝國的旗艦。
站在艦首的獅駝王,甚至連看都沒低頭看一眼,更別提發表什麼動員令了。
緊接着,便是無數親衛軍的戰艦,然後是正規軍的戰艦……
“出發!”遠遠的,猴子聽到一個聲音。
緊接着,戰鼓擂起,號角吹響。
幾隻如同犀牛一般模樣,卻足有五丈高的巨獸駝着各色的物品開始緩緩前行。那些個戰鼓,號角都是安置在巨獸背上的。
這叫奴隸獸,是獅駝王軍中用於運輸物資的牲畜,十分珍貴。只有大部隊纔可能配上那麼一隻。
至於小部隊用於運輸輜重的,則大多是一些長相跟馬有點類似的駝騎。
“我們走着去嗎?”猴子扭頭問。
“不然呢?老子都沒船坐!”鱷魚精沒好氣地瞪了猴子一眼。
伴隨着巨大軍械刺耳的摩擦聲和妖怪們的咆哮,黑壓壓一片的大軍開始前行了。雖說自己這邊也就差不多五百號兵員,但猴子一行夾在這黑色洪流中,就好像飄蕩的孤葉似的。有時候甚至連路是通往哪裡都搞不清楚,只能盲目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那喘出的氣騰騰的一片,擡頭望去,星空都多少有些扭曲了。
老實說,夜路猴子趕多了,但這樣的夜路,還是第一次。
環境可真夠惡劣的。
走快了嘛,撞到前面的人,走慢了嘛,後面該罵娘了。左右兩邊更是擠滿了其他部隊。遇到峽谷之類的地方,少不了要堵上一小段時間。沿途罵罵咧咧地,如果不是有軍法在,大概早就打起來了吧。
那最後面還跟着一撥帶着皮鞭的親衛軍。若是膽敢掉隊,少不了一頓抽。
說真的,還不如自己小股部隊摸黑趕路呢。
正規軍還好,畢竟至少也是凝神境了,就算飛不起來,兩條腿也還算利索。那些個肉末部隊就慘了。
聽說還沒走出十里地,就已經有幾個因爲掉隊直接被打死了。
陣陣哀嚎聲傳來,猴子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卻也無可奈何。
軍隊,就好像一臺巨大的機器一樣,只要已經往前推,就誰也擋不住。軍營中的死亡,那是家常便飯了。
這一次趕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緊,原本一個月的路程,要求在八天之內走完。即便是凝神境都有些吃不消。那五萬的肉末軍,最終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活到目的地。
但,這已經不是猴子管得着的事情了。
“都統大人。”鬣狗精蹭到了猴子身邊,手中牽着一匹駝騎。
那是一種比馬矮一個頭,卻出奇的壯的生物,頭上頂着兩個山羊一樣的角,長得跟馬很像。據說是獅駝王軍中特意培養的,大多數的軍營裡都配有。猴子的部隊裡,自然也有。
鬣狗精笑嘻嘻地說道:“大人,您重傷未愈,不如騎這個吧?”
“哪來的?”猴子看了那駝騎一眼。
“咱自己營裡的呀。”
“上面的東西呢?”
這一問,鬣狗精有些尷尬了。
回頭一望,猴子看到那落在隊伍最後的幾個妖兵正扛着大包小包的兵器軍糧,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
待到猴子的目光再次回到鬣狗精身上,鬣狗精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連忙說道:“都統大人,小的錯了,小的這就把東西放回去。”
說着,轉身就要走,猴子卻一個伸手把他拽住。
“慢。”
鬣狗精不由得愣了一下,連忙回頭,小心翼翼地看着猴子。生怕猴子一個不開心,找個藉口,直接撤了他百夫長的職。
然而,出乎意料的,猴子卻是從鬣狗精手中奪過了繮繩,悠悠道:“既然是孝心,我肯定要領的。”
一下子,鬣狗精眉開眼笑了,卻沒想猴子又補了一句:“不過,只能算他們的孝心,不能算你的。”
“啊?”鬣狗精一下又懵了。
好半天,直到看到猴子在給他使眼色,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諂笑道:“大人,小的懂了。那些東西,小的背!小的背!”
“行,那就記你的。”猴子笑嘻嘻地說道。
鬣狗精歡天喜地地奔到了隊伍的最後方,連拉帶拽地把東西全搶了過來,背到自己身上。與此同時,還一個勁地朝着猴子笑。
自然的,猴子也對他點了點頭,以示讚賞。
一扭頭,猴子把繮繩放到了牛頭手裡:“看看有誰扛不住的,讓他坐上去歇歇吧。”
猴子雖然有傷在身,但到底是納神巔峰,趕趕路還是不成問題的。那些個剛剛凝神的小兵,可就難說了……
“好……”牛頭牽着駝騎扭頭走到了隊伍的最後方,不多時,一個快扛不住的妖兵被放到了鞍上。
隊伍裡其他一衆納神境的伍長百夫長一個個眨巴着眼睛看着。
伴隨着猴子的一眼,一個個都會意了,連忙也學着鬣狗精的樣子,自覺地背起了輜重。一下子空出了不少的駝騎。
這一走,就是六個時辰,從凌晨走到次日下午,一刻都沒停過。
好不容易的,眼看着再走下去整支部隊都要散了,一直端坐在奴隸獸身上的豹子精才宣佈駐紮,生火造飯。
一清點,那些個肉末部隊就不用說了,就連正規軍也不同程度地有人掉隊,唯獨猴子手下的四百八十二員士兵,一個不缺。
當然,手下帶着差不多二十萬的兵,豹子精肯定不會看得那麼仔細的,掃了一眼總數,也就將竹簡都丟了回去。倒是鱷魚精有些意外了,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朝着猴子營地的方向看了一眼。
生完火造完飯,吃飽喝足了,也不給休息,大軍便又是浩浩蕩蕩地開拔了。
……
震驚三界的妖都大亂已經落下了帷幕。
隨着妖皇帝俊的出現,原本搖搖欲墜的妖庭,彷彿一下又回到了原本的狀態。
然而,戰後的重建工作,卻纔剛剛開始。
……
深夜,地下城中,妖都的一衆工匠卻還在忙忙碌碌地修復着受損的建築,四處燈火通明,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無數的妖衆正在設法開挖那些已經塌方的通道。
不過,真正令他們頭疼的,其實是被毀壞的防禦法陣。與那些普通建築不同,它們耗資巨大,修復所需的時間,也極長。
此時此刻,被認爲是此次妖都大亂罪魁禍首的禺狨王,則被關在地下城中守備最森嚴的監牢中。
……
牆壁上的火把滋滋地燃燒着,滾出的煙,燻黑了頂上的青巖。
從縫隙中滲出的水滴輕輕打在地板上,發出叮咚的聲響。
整個世界靜悄悄的。
欄杆的斜影落在禺狨王身上。
他穿着一身囚衣,就這麼孤孤單單地跪在小小的監牢裡,微微低垂着頭。
手腳都被鎖上了鐐銬,長釘則勾住了琵琶骨。修爲已經被封了,從琵琶骨處滲出的鮮血,將半件囚衣都染成了紅色。
叱吒風雲的大妖王,此時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幾乎與一般囚徒無異。
忽然間,他猛地仰起頭來,發現帝俊不知何時,已經端坐在監牢外的椅子上,身旁站着白澤和英招。正靜靜地看着他。
他驚得連忙用手腕揉了揉眼睛。半晌,他才確定眼前的並不是幻覺。
牆上的火依舊滋滋燃燒着。
雙方默默對視。
好一會,禺狨王竟泛起了淚光,微微顫抖着,叩首道:“陛下!陛下!臣真的沒有想要反您!臣有錯,但臣要反的……臣要反的一直都是丞相呀!陛下!臣對您,絕無二心呀!”
話到最後,禺狨王竟梗嚥了起來。那龐大的身軀伏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復。
“朕知道。”帝俊淡淡嘆了口氣,道:“朕來這兒,是想問你個事。”
“陛下請問,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着,禺狨王連忙抹了把鼻涕坐了起來。
“朕問你,不久前,你可有派人,去過萬壽山?”
“萬壽山?”禺狨王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抿着脣道:“沒有。”
“真的沒有?”瞧着禺狨王,帝俊又是問了一遍。
“真的沒有。陛下與萬壽大仙有約定,莫說這次了,臣就從未派人去過萬壽山。”
聞言,帝俊微微點了點頭,又道:“那朕再問你,你是怎麼把獼猴王趕出妖都的?”
“這……”禺狨王苦着臉,一個勁地抓耳撓腮。
“還不快說!”英招厲聲叱喝道。
禺狨王這才扭扭捏捏地說道:“臣也說不清,那時候他的兵,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臣的兵鬧上了。然後他就帶着人馬走了,連臣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末了,禺狨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是他信誓旦旦地跟臣說,陛下不在宮中的。”
“你說是他告訴你朕不在宮中的?”
禺狨王連忙點了點頭。
“那是他慫恿你的?”
“對……對。”
“可有證據?”
“證據……”眨巴着眼睛,禺狨王只能緩緩低下頭去。
監牢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許久,帝俊輕嘆道:“朕明白了。朕會保你一命,今日之事,切勿對外人說。但,今生今世,你怕是隻能在這裡度過了。”
聞言,禺狨王躬身緩緩地叩拜了下去:“臣,謝陛下隆恩!”
生病剛剛緩過來,還好,日更兩章沒破功。求個票,謝謝大家了。還有,有什麼意見可以寫在章節留言裡,甲魚每天起牀第一件事就是看昨天的章節留言。像有人說不知道都統是多大的官,我在上一章就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