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嬴抱月當機立斷道。
她心中忽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八獸神之中,應龍曾經是一條逍遙自在的龍。山海大陸上總共七國,而八獸神有八個,一國一圖騰,顯然多出來了一個,多出來的這位就是應龍。
應龍曾是唯一一位沒有國屬的八獸神,不用承擔一國國運,不用操心修行者的事,用騰蛇的話來說,每天在海邊曬太陽,別提有多快活了。
應龍能那麼快活,是因爲青龍神爲它承擔了絕大部分壓力,在太祖皇帝的統一戰爭中,青龍神做出了絕大貢獻,而應龍最多幹的事就是跟在後面呼風喚雨充充氣勢。
東吳改信應龍爲尊,聽着像是改弦更張,但嬴抱月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做法。
畢竟大哥不在了,小弟的確要幫大哥承擔起壓力來。
能接受祭祀,證明應龍神也曾在東吳顯靈過,但看趙暮人的臉色,之後恐怕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你不想知道寡人也會告訴你的,”趙暮人冷笑道,“畢竟此事也許和你也有關係呢。”
“喂喂,可不要什麼事都想拿我背鍋,”嬴抱月握緊腰邊劍柄,神情不善,“如果我沒猜錯,應龍神應該是在我死後纔出事的吧?”
趙暮人眸光微頓,“你知道應龍神出事了?”
“看你這張臭臉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嬴抱月嘆了口氣,臉上滿不在乎,心底卻微微發涼。
算上丟失了翅膀的騰蛇,這已經是第三位出事的八獸神了。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嬴抱月神情微妙,“不會也消失了吧?”
這樣她就要懷疑東吳的國運是不是有毒了,信奉哪個神哪個就不見了。
“沒有,”趙暮人臉色難看,“國師說還能感受到氣息,但從五年前開始,就不再回應我等的呼喚和祭祀,就像……”
他深深看了嬴抱月一眼,“就像之前的騰蛇神一般。”
嬴抱月瞳孔一縮。
“聽說在初階大典上,騰蛇神時隔七年降下了神啓,”趙暮人定定注視着她,“喚醒騰蛇神的人,是你吧?”
嬴抱月摸了摸鎖骨邊的刺青,刺青微微發燙。
“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她靜靜道。
她胸前的紅玉帶有她師父的氣息,騰蛇的甦醒是因爲她還是因爲師父她說不準。
“別繞彎子,我就知道和你有關係。”雖然當時趙暮人還以爲是不是嬴氏的血脈起了作用,現在看來扯淡的嬴氏血脈,對那條蛇有用的只有大司命一脈。
能和神靈相處,是福也是禍。
之所以當初會有那麼多東吳人懷疑少司命,也是因爲她是爲數不多會對神靈產生干擾的修行者。
“既然你提起應龍神,看來你是有把握讓應龍神也甦醒麼?”趙暮人定定看着她,“你要拿這個做交易,寡人倒也不是不能把避水珠借給你。”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嬴抱月苦笑,除了騰蛇,其他八獸神可不一定會不傷害她,她也許在見到真神的瞬間就會灰飛煙滅。
“但總之,我能幫你向騰蛇神打聽下應龍神的下落,”嬴抱月道。
至於神靈會不會說,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趙暮人皺眉,“其他呢?你到底打算拿什麼和寡人交易。”
“我能交易的,就只有我的勝利,”嬴抱月看着他,“你就不奇怪我爲何要借避水珠麼?”
“怕自己淹死?”趙暮人冷笑,“你以爲藉助法寶就不算作弊了麼?”
“我也許會被燒死,但這輩子真不可能被淹死,”嬴抱月無奈道,“這珠子不是我要用,是準備給春華君用。”
如果一切正常,姬嘉樹作爲神舞境本也不可能被淹死,那顆珠子也只是保證不出意外罷了,理論上不算作弊。
“給姬嘉樹?”趙暮人似笑非笑,“你擔心自己剋夫麼?”
她不是不想打着這個名號讓姬嘉樹放棄婚約,但他們之間的婚約已經成爲了國家交易,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你再碎嘴小心我詛咒你單身一輩子,”嬴抱月吐出一口氣,看着趙暮人幽深起來的雙眼,“什麼人可能會壞你的中階大典你猜不出來麼?”
猜不出來,這東吳王也可以讓位了。
“你是說西戎人?”趙暮人淡淡道。
果然沒小心眼到家,正事這人腦子還是清楚的。
“沒錯,西戎人可能會在水戰中,對其他國家的優秀修行者下手,”嬴抱月道,“我知道你肯定也採取了手段防備,但百密難免一疏,如果嘉樹真的出事,你也不好和姬墨交代吧?”
“繼續說,”趙暮人負手道,“寡人自會安排人去救他們,爲何要用你?”
“你當然是可以安排考官救人,”嬴抱月道,“但西戎人實力不弱,一旦各國強手被拉下馬,西戎人搶到了水戰榜首,東吳要如何自處?”
趙暮人眸光微動。
“嘉樹有了安全保障,我也不用分心去擔憂,我們兩人就可以全力作戰,”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無論是我贏還是嘉樹贏,都比西戎人獲勝要好不是嗎?”
的確。趙暮人盯着牀上的少女。
她身形纖弱,卻是初階大典不折不扣的魁首。
他雖然厭惡她,但他更恨西戎人。
無論是作爲趙暮人還是作爲東吳王,他都能分清主次,現如今遏制西戎人最重要。
趙暮人已經想通了,但嘴上他還是要噎這女人一句。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昭華君今年也要參加中階大典,”趙暮人輕嗤一句,“能拿榜首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嗯嗯,”嬴抱月點頭,“阿稷當然厲害。”
只不過李稷和赫連晏不對付,當日可能被他纏住,這事她還是別提出來讓趙暮人懟了。
我們東吳人厲害要你說?趙暮人惱火不已,聽着外面刀劍碰撞聲,決定之後一定要好好懲罰某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國師義子。雖然氣得胸口起伏,但他還是壓抑着怒氣轉身走到堆放着案牘的書案下,彎腰打開了一個暗格。
他從暗格中拿出一個石盒,託在手中回到牀邊。
嬴抱月緊緊盯着那個緊閉的石盒子
趙暮人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刺破手指,將血滴到石盒之上,石盒上浮起紅色的紋路,下一刻啪的一聲打開。
一顆深藍色珠子靜靜躺在盒中。